我掏出手機,找到那個無聲電話撥回去。
這一次,電話沒接通,忙音一直持續到自動斷線。
我突然沒了力氣和思考的能力,沿著牆壁蹲到牆角,茫然的看著電梯門在眼前打開又合上。
電梯又打開,一對外出購物的母女走進來。
年輕媽媽驚訝的打量著縮在牆角的我,蘑菇頭小姑娘則是直接走過來,歪著頭問:“阿姨,你沒事吧?吃糖嗎?”
童音清脆得像天使一樣。
我說:“吃。”
她拉開身上的小黃鴨包,拿出一支棒棒糖,撕開糖紙遞給我。
“謝謝你啊。”
我坐在地上吃她的荔枝味棒棒糖,年輕媽媽也跟我搭話了:“你是不是低血糖呀?要不要叫急救送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我一會兒就好,謝謝你們,你們真好。”
小姑娘伸出小手:“阿姨你起來,地上涼。”
“好。”
我虛扶著她的小手站起來,在大堂下了電梯。
那對母女上樓了,我坐在大堂的消防門後,給那幾個程序員打了去公司的車,然後扶著樓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爬到車子後座躺著。
我閉上眼,機械的轉動嘴裡的棒棒糖,怎麼也不能把哈嘍那張畫風崩壞的臉和晏落的臉重合起來。
晏家的人一向堅韌命大,晏爸晏媽幫彆人還了幾十年的債,還能供出一套房子和兩個大學生。
起哥幾次三番遇險,也都死裡逃生。
他說晏落出車禍的時候,我還以為晏落是骨折,畢竟德國骨科那麼有名。
再嚴重些,就算晏落失憶、癱瘓了也沒關係,我願意照顧他一輩子。
可我就是沒想過這種可能!
那張臉……
不行,太可怕了。
比那個突然從高牆上露頭的巨人還可怕。
我得緩緩。
這一緩就緩到了下班,手機彈出幾條消息我沒回,然後電話就響起來。
我看著屏幕上的“居延”兩個字,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以及我跟他是什麼關係。
我拿著光禿禿的糖棍,接通電話,剛“喂”了一聲,居延的聲音就沉沉的傳到我耳中:“怎麼下班這麼久還不回家,也不回複我的消息?”
“回家?”我想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來消解他對我的懷疑,但腦子就跟生鏽了一樣,怎麼也轉不動,嘴巴乾脆直接講出了心裡話,“今晚我不回家了。”
居延說:“不準!”
我掛了電話關了機,慢吞吞的推開車門。
這種狀態是不能開車的,我走出停車場,仰頭看著頭頂的黑夜,感覺這夜真是長得沒有儘頭。
我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兒,我說:“不知道啊。”
他透過後視鏡,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那個,小姐,我還要養家的,要不你換輛車……”
我給他掃了兩百塊錢:“那你在市區兜圈吧,把錢兜完我就下車。”
他不想載我,但也想賺錢,猶豫幾秒鐘還是帶著我出發了。
司機倒是儘職儘責,繞著繁華的商圈兜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把我放在派出所前。
我呆呆的站在派出所門口,像個傻子。
一個提著外賣的年輕民警瞧見我,小跑過來問:“你好女士,有什麼能幫你嗎?”
我扭頭看著他,肚子很響亮的“咕——”了一聲。
他張張嘴,撓撓頭,最後把自己的外賣遞給我:“走,進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