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辭回彆墅後就徑直去了二樓的房間,他房門關得死死的,裡麵沒有任何聲響。
彆墅內的其餘人不敢上樓,管家也隻能在樓下等著。他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時冕回來才焦急地走上前。
“石醫生,先生他怎麼了?”
時冕先將陸飯飯交給了專門負責照顧他的人員,他看了眼二樓,開口道:“沒事,他身體有點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
管家猜想應該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們與陸家老宅那邊的關係一向淡漠,他也自知不該插手陸家內部爭鬥。
他猶豫再三,開口道:“石醫生,先生他幼年喪母,和老宅那邊的關係一直不好,今天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您不要介意。”
好不容易來了個不怎麼害怕陸硯辭的醫生,管家害怕他受到驚嚇,像之前那些醫生一樣被嚇跑了。
“我介意什麼?”時冕有些莫名其妙,他今天去那就是充當背景板,和陸父陸母一句話沒說上。
他寬慰管家道:“今天真沒發生什麼事,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呢,彆擔心。”
“不過飯飯今天狀態不太好,可能沒見過那麼多人吧,衣服都汗濕了。”時冕開口道,“你幫忙看一下他現在睡了沒有,讓他把藥先喝了,我先上樓。”
管家見狀收回思緒,他點頭道:“行,飯飯那邊的情況我會一直盯著,辛苦您了。”
“沒事,都是小事。”
時冕看著樓下的下人散開,這才踩上樓梯往二樓走。
陸硯辭這會兒估計還在火頭上,時冕在樓上等了幾十分鐘,他估摸著陸硯辭應該冷靜下來了,收起手機上去敲了敲房門。
“陸先生?”
房間內毫無聲音。
最底下的門縫也是暗的,裡麵沒有開燈。
時冕隔了幾秒又叩了兩下房門:“先生?”
“……”
“陸硯……”
房門被驀地打開,如時冕所料,二樓房間內窗簾緊拉,沒有開燈,裡麵死氣沉沉烏黑的一片。
陸硯辭就站在房門邊,他臉色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隻是眼眸中多了幾分抑鬱神色。
房門的間隙打開了一點,時冕看不見裡麵的情況,隻見屋內的陰影濃黑籠罩了陸硯辭的大半個身形,他僅僅露出了自己的半邊臉龐。
“什麼事?”
見到時冕後陸硯辭掀了掀眼皮,他薄唇合著,仿佛被青苔覆蓋的雕塑那般站在空隙中一動不動,隻是金瞳微涼,不明意味地盯著時冕。
時冕腳踩進了房門的空隙裡麵,他笑了笑:“下樓吃飯?”
陸硯辭眉頭一擰,要關門:“不吃。”
房門受阻力抵住,房間內的人身形一頓,往下看才見到了時冕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來的左腳。
時冕:“藥也不換?”
“不換。”陸硯辭呼出一口氣,“我自己會。”
“是嗎?”時冕倒是有些意外,他目光從陸硯辭晦暗不定的眉眼上看過,問道,“那照你的意思,今晚也不去我那兒睡?”
陸硯辭:“……”
他默了默,在看到時冕含笑的眼眸後心臟驟緊,頓時忍不住冷聲嗤道:“我自己沒房間?不去。”
“好吧,那我今晚就把門反鎖了。”時冕收回腳,他把之前準備好的飯菜放門口,開口道,“晚飯就這些了,剛熱的,記得吃。”
他說完,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將房門關上。
“哢嚓”一聲,是房門反鎖的聲音。
陸硯辭僵站在門口,他握緊門把手,眼眸低了低看到了擺在自己門口的餐盤。
餐盤上的食物都是特意留下的,那上麵幾乎全是肉類,邊角放了兩個水煮蛋。因其在不久前才被熱過,上麵的飯菜還在往上飄著熱氣。
陸硯辭看了眼隔壁,他臉上陰沉更甚。
幾秒後,他甩手關門,將餐盤中的食物連著外麵的冷空氣一起關在了門外。
房間裡麵陰暗又沉悶,這個四周屋頂乃至邊角都是空白顏色的房間內沒有任何活力。
陸硯辭習慣性走到床邊,那個足有他腿長的黑兔子玩偶倒在他床頭,陸硯辭伸手就朝它腦袋打了兩下。
用的力道不大,那兔子卻是受力從床上跌了下來,壓在了他腳上。
“蠢貨。”毛絨的觸感讓陸硯辭感到不適,他拎著兔子的耳朵把它重新扔回床上。
空氣裡麵一片寂靜,以前總是有些異常聲響的隔壁也莫名安靜。陸硯辭在房間內不明目的地站著,他身形頎長,孤零零的一個,仿佛也是屋內的一個擺設。
沉默片刻後,陸硯辭緩步找了個靠窗的拐角坐下。
屋外的冷風倔強,順著窗戶的邊緣吹入,帶著冷意。
陸硯辭抱膝坐在房間拐角,他臉龐依舊緊繃著,薄唇抿住,不一會兒就感到手腳冰涼。
他將鼻尖埋進手臂當中,闔眸擰起眉梢。
……他也是個蠢貨。
“……你帶來的那個保姆,他和你的匹配度有多少?周承燁那小子雖然混賬,但他與你的契合度足足有90%!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你的腺體,你的後代,陸家的未來,以後都還要靠他幫助你脫困!”
“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要養那個小孩,行,沒問題,我一直都在支持你。現在呢?那是你領養的孩子,不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應該清楚你的情況,除了周承燁,誰都不適合你。”
“陸硯辭,彆和你媽一樣,把路走死了。人活著,要學會變通。”
陸硯辭拉開易拉罐的拉環,裡麵的酒水味道濃烈,入口便是火辣辣疼痛。他回想起之前的談話,眼底的紅血絲蔓延,諷意再也壓製不住。
前麵的話他都能聽,也都能忍。
但涉及到他母親,便是無論如何也退不了分毫。
“學會變通?嗬……父親,事到如今,您還記得我母親嗎?您還記得她是怎麼死的嗎?到底是她把路走死了,還是您把她能走的路都堵死了,逼她去死?!”
陸起沅刹那間臉上陰霾籠罩,他們父子之間從未觸及也自覺避開的腫瘤,今日就這麼赤裸裸地被撕開,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