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在離開的前一天準備和時冕再道一個彆。時冕是他的第一任宿主,也是唯一一個改造成功的宿主。
要知道,第一次總是非同一般。
更何況離開這個世界後000就不會再回來,與時冕幾乎是訣彆。
【時冕……時冕……】
000細小的聲音傳入時冕耳中,他拉過旁邊的被褥,將身下眼角濕潤的人輕輕擋住。
他餘光瞥向旁邊。
【時冕,我剛剛在數據庫裡找到了一本很奇怪的書,裡麵有你的名……】
它話還未說完,時冕便被身下的人翻身壓上,被褥裹著他們兩人的身軀,氣氛旖旎,灼熱滾燙。
“在想什麼?”陸硯辭舌尖與他的紅唇相碰,他金瞳中溢出不悅,“和我在一起,還不專心?”
時冕眼眸挑起,他手掌沿著陸硯辭的人魚線條慢慢往下,湊近了在他耳邊道:“在想怎麼……”
後麵的話太過直白,聽得陸硯辭耳垂微紅。他摟緊時冕的脖頸,腿也壓了上去。
屋內滿是醇厚的奶糖薔薇氣,膩得人頭腦發暈。
000默了片刻,撤掉馬賽克立刻從窗戶飛了出去。
【我走了!】
那句機械音傳入時冕腦海當中,時冕無聲笑了笑,勾住了陸硯辭的舌尖。
000,再見。
*
結束後陸硯辭有些疲倦,他額上覆著一層細細的薄汗,喝了兩口水便習慣性地裹上被子去了靠牆的那一側睡眠。
時冕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動,模模糊糊地,形成一道虛幻的灰黑色剪影,讓人難以看得清晰。
“……時冕。”
陸硯辭低聲喊了一句,那道身影聞聲頓了頓,隨即走到了他身邊。
“怎麼了?”
有溫熱的毛巾在擦拭他的身體,陸硯辭雙腿分開,微微眯起眼眸:“抱著我。”
眼前像是蒙著一層白霧,明明人就在陸硯辭眼前,他卻是有點看不清楚。
時冕沒一會兒就將陸硯辭身上的汗水擦乾,他摟過對方赤裸的脊背,一邊撫摸著,一邊語調漫不經心:“抱著你抱著你,黏人精。”
陸硯辭臉龐滾燙,他下巴輕輕搭在時冕鎖骨上,在時冕逐漸緩下的動作中慢慢閉上眼眸。
他真的有些困了。
“嗡——”
“嗡——”
“嗡——”
像是玩具震動的聲音。
陸硯辭微微蹙起眉頭,和時冕在一起久了,他也逐漸開始對聲音敏感。如今這類嗡嗡聲響起,陸硯辭便立刻有所感知,掀開了眼眸。
……時冕還想玩玩具?
眼前的視線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陸硯辭本想開口去叫時冕,卻在看到麵前的景象時身形愣住。
這是一個昏暗的房間。
不是他們住在一起的彆墅房間,這個房間尤其空曠,正中央擺著一張大床。
白紗床簾垂著,模糊了裡麵裸色的身影,隻是不時有男女交合的聲響從裡麵斷斷續續地傳出。
似是痛苦,似是歡愉。
陸硯辭聞到了空氣中的腥味,他皺起眉頭,以為自己走進了某個淫窩。
再往前走,陸硯辭腳步頓住。
隔著一層單向透視玻璃,十幾個年齡不大的小孩圍在大床旁邊。玻璃和大床不過一米的距離,這些小孩手上拿著白紙和筆,不時低頭記錄著什麼。
……他們在乾什麼?
陸硯辭皺起眉頭,他視線從這些孩童身上掃視而過,在見到拐角處的某個身影後霎時凝滯。
那是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穿著單衣,一頭烏黑濃密的短發。和周圍的小孩一樣,他臉色蒼白,眼睛一動不動地往床上看。
那雙大又圓潤的眼睛裡麵沒有陸硯辭熟悉的光亮,他像個自己造出的木偶,一邊盯著前麵看,一邊在白紙上勾勾畫畫。
“時冕……”陸硯辭愣了一瞬,隨後大步走上前,徑直朝他走了過去,“時冕!”
他的掌心徑直穿透了時冕的身形,虛幻的人物場景微動,陸硯辭才恍然發覺這是夢境。
……這是什麼地方?
他怎麼會做這種夢?
陸硯辭感到壓抑,他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抓住時冕,隻能看著時冕在白紙上畫出一個玩具的模型圖,隨後跟著其餘的孩子一起排隊去了前麵。
陸硯辭見狀也跟了上去。
時冕看起來不過十歲,但長得還沒有陸硯辭腿高。這身寬鬆的單衣掛在他身上,像是沾了水的厚重囚服,壓得他都站不直身體。
他們一起排隊去了另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相較之前的要明亮很多,分為了許多個書桌,卻沒有座椅。桌麵上零零散散地堆著四五個模型,清一色全是情趣玩具。
講台上的老師用棍子敲了幾下桌麵。
三聲過後,所有的孩子都開始拆開並重組自己手上的模型。
時冕組裝的速度遠超同齡的兒童,他很明確自己想要什麼,幾乎不用看圖紙,他就能夠將這些情趣玩具拆開,並找到裡麵的小零件,重組成一個新的遊戲模型。
三分鐘後,他就走上去將自己的模型交給了老師。
他的模型和圖紙上畫出來的幾乎沒有區彆。
“A。”
語音落下,旁邊的看守員便走上前,給了時冕一個肉包。
時冕將肉包塞進單衣口袋裡,他看也沒看周圍的人,快速從這個房間走了出去。
他離開後沒多久,五分鐘鬨鈴響起。剩下還沒做完的小孩聞聲皆麵色慘白,他們一個一個將自己的玩具模型交上去,有的已經開始小聲抽泣。
擺在講台上的剪刀已經生鏽,看守員單手將它拿了起來。
“你們失去了一次機會。”
慘叫聲在屋內爆發。
陸硯辭眉頭越擰越緊,他莫名地脊背生寒,快速離開房間去尋找時冕的身影。
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的……
時冕走路的速度不快,他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走廊的陰暗處,時不時往樓下看一看彆人的訓練。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冕身形微頓,用餘光瞥了眼身後。
是一個染著白毛的男人。
眉眼冷厲,一雙金瞳猶如獵豹,在黑暗中無聲窺伺著他。本該是盛氣淩人的眼,但看向時冕的眼神卻甚是繁雜,像是憤怒,又像是害怕,還有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時冕看了他一會兒,收回目光。
以前沒見過,這人估計是第一次來這裡消遣。
時冕繼續低著頭在路上走,他走一步,身後的腳步聲也隨之響起,不一會兒,那人就走到了距離時冕一二米處。
時冕感知到身後的動靜,立刻將手伸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麵。
那個肉包還熱著,沒涼。
時冕低頭咬了一口,他慢慢嚼著,在陸硯辭走近的一瞬間掉頭就跑。
他跑的速度快又不看路,見到樓梯就撐著樓梯把手往下跳,看得身後的陸硯辭心驚膽戰。
“時冕!”
陸硯辭伸手拽住時冕的衣領,沒想到時冕麵色微沉,他從袖中抽出一把美工刀,徑直朝陸硯辭手背狠狠劃過。
疼痛順著陸硯辭的右手蔓延,他詫異地發現時冕竟然能夠看見自己。
時冕已經割斷了自己的衣袖一角,從樓上跳了下去。兩層近六米高的樓,他摔下去後忍痛爬起來,又跑沒了身影。
陸硯辭眼中升起冷意,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手背,大步朝時冕逃離的方向追了過去。
時冕七繞八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房間裡麵堆著的都是些他做出的小玩具,時冕將它們推到一邊,將門關上。
這個房間從裡麵是鎖不上的,時冕剛剛脫鞋坐到椅子上,就聽到門外兩聲聲響,隨後大門被人踹開。
時冕一僵,立刻貼著牆壁站了起來。
陸硯辭在短短幾秒的時間內就又找到了他,他盯著時冕,將房門死死關上。
“過來。”
時冕站著沒動:“客人,我不提供特殊服務,你該去樓上。”
……特殊服務?
陸硯辭沒想到這些話能從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口中說出來,而這個小孩還是時冕。
“我不需要你提供特殊服務。”陸硯辭緩下語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柔一些,也平易近人一些,“我隻是想和你玩。”
時冕眼神猶疑不定:“玩?”
“你做的這些玩具,我也會做。”陸硯辭隨意環視了一圈時冕的房間,“想不想看看我做的?”
時冕沒說話。
陸硯辭見狀也不在意,他拿起旁邊的幾個玩具模型,當著時冕的麵拚了一個小汽車出來。
“怎麼樣?”陸硯辭按下按鈕,玩具汽車車燈紅黃交替閃爍。
他做出來的汽車模型,比時冕的要更精致,功能也更全麵。
時冕抿了抿唇:“你隻想和我玩玩具嗎?”
“不然呢?”陸硯辭走近過來,時冕下意識想往後退,但他身形瘦小,脊背已經貼著牆壁,退無可退。
陸硯辭蹲下身,用乾淨的那隻手掌捂住了時冕的右臉。氣溫不高,時冕的臉頰被凍得冰涼,握在陸硯辭掌心中,也是寒冷的一片。
“彆害怕,我不是壞人。”陸硯辭金瞳看著時冕,慢慢將他的身軀摟進自己懷中,“冷不冷?”
時冕眼眸微顫,他僵硬著身體站在陸硯辭麵前,由著這個人將自己身上的溫度逐漸傳遞給他。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