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衝突(1 / 1)

池臻回房後重新把課本拿了出來。

他對著書上的語言一字一句的念,連姿勢都練習了不下百遍:“奇了怪了,我怎麼就是用不出來魔力呢?”

【李吃吃的身體素質是家族裡麵最弱的,你用不了魔力很正常。】

“我沒翅膀也沒角,現在連魔力都用不了,我還是惡魔嗎?”池臻覺得自己就是個頂著惡魔皮囊的炮灰。

好處一點沒占到,壞處全給他扣頭上。

【你還是有魔力的,隻是很微弱。】

【至於為什麼你的能力會和你的兄弟們差那麼多……我也不知道。】

【書裡沒有寫。】

池臻滿頭黑線。

梁湘橙寫的東西一向天馬行空,沒有邏輯,更彆提裡麵所謂的思想內涵——因為它根本沒有內涵。

閣樓裡的燈已經關上,裡麵濃墨似的,被黑暗籠罩侵占。

池臻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睜眼看著上方的濃黑,突然翻身朝000開口道:“把你之前下載的小說電子版發給我,我從頭完整看一遍。”

【你不睡覺嗎?你明天要早起。】

“我都這樣了,我睡得著?”池臻扯唇說了一句,突然又想磕安眠藥了。

可惜這裡沒有藥瓶,他也沒辦法讓自己強製性關機。

【好的,那你慢慢看。】

000說著,將這篇長達一百萬字的小說電子版全都發送給了池臻。

池臻雖然說話不好聽,但毫無疑問,他要比時冕有上進心。

不說彆的,光知道主動向000詢問書籍,主動讀書這一點,池臻就不知道要比時冕高出多少倍。

池臻沒再多廢話,電子版發過來之後,他就著旁邊小台燈的燈光,一行一行掃視而過上麵的文字。

【賽斯蒂爾出生於光明天使一族。】

【他第一次睜開雙目,看到的便是天堂頂端那尊主神雕像。淡色的光芒,柔和溫暖,像母親的手那般親昵地撫摸著他的臉龐……】

池臻大約花了六個小時把整本小說看了一遍,已經聽000說過的情節,他再次看過之後還是覺得……很難以形容。

天邊已經出現魚肚白,有細微的亮光透過窗簾縫隙鑽入房中。外麵的世界早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間裡黑白交替,進入了新的一天。

池臻揉了揉眼睛,他躺床上沒動。直到聽到樓底下有走動的聲響,他才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書包被扔在桌角,裡麵的東西池臻昨晚就清理了一遍,隻留下了零食和課本。

一夜未眠對池臻的這副身體幾乎沒有影響。以往他熬個通宵必然頭暈眼花,然而現在作用在這副身體裡,卻是毫無異樣。

惡魔果然還是和人類有壁。

池臻總算滿意了一點,他單手把書包拎起來背肩上,打開房門走了下去。

樓下的幾個惡魔都已經蘇醒。

池臻走到二樓時,看到了已經換好校服的夏愛。她身上香水味濃重,不僅化了全妝,甚至還給自己精致地編好了小辮子。

聽到閣樓的聲響,夏愛猩紅的眼睛往上看了一眼。

池臻早起時表情還沒管理住,臉色沉著又臭又差。

夏愛見狀倒是心情愉悅,她轉過頭去,仿佛沒有看見池臻那般腳步輕快地從樓梯上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池臻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惡魔以彆人的痛苦為養料,將快樂淩駕於他人的悲慘之上。

昨天賽斯蒂爾對李吃吃的懲戒,在一定程度上極大地滿足了夏愛的惡趣味。

她對弟弟的苦難感到愉悅。

池臻收回目光,他沒理睬夏愛,到了二樓就想繼續往下走。

旁邊的某道身影趁他沒注意擠了過來,池臻頓時有所察覺,他轉頭間忘了收腳,那雙灰白的運動鞋竟然直接踩到了他的拖鞋上。

池臻:“……”

池臻腳步停住,他眼皮微抬,見到了同樣早起的阿瑟。

阿瑟已然穿戴整齊,他灰白的短發皆用發膠固定好,周身亦是纏繞著一股異味。

他盯著池臻,幾秒後突然扯唇笑了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昨晚你躲著沒出來,以為今天能逃得掉?你這個爛地裡的臭蛤蟆,想好怎麼向我贖罪了嗎?”

“……”阿瑟對李吃吃的敵意太過明顯,池臻咬肌鼓動兩下,道,“你說,我向你贖什麼罪?”

阿瑟哈了一聲,似乎是沒想到池臻還敢反問他。

“他是我對象,你知不知道?啊?”阿瑟腳尖用力,他聲音漸低,臉上的威脅和猙獰逐漸顯露,“我再和你說最後一遍,彆去騷擾他……他一點都不喜歡你,知不知道?!”

池臻眼角微挑,他突然來了幾分興致,甚至都沒問阿瑟口中的“他”是誰。

“你說他是你對象?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池臻打量著阿瑟,他語調中夾雜著幾分嘲弄,“該不會是你單方麵死纏爛打,糾纏他吧。”

阿瑟聞言麵色驟沉:“你彆想狡辯,分明是你在死纏爛打安格裡!”

……安格裡?

這玩意兒不是賽斯蒂爾未來的對象嗎?

池臻眼中的微妙情緒悄然閃過,他湊近阿瑟,皺眉道:“哥,你放心,我不僅對安格裡有興趣,我對你也有興趣。”

阿瑟整個身體一僵。

……池臻在說什麼東西?

他思索間額前冷風竄過,阿瑟立刻後退一步,輕易避開了池臻的拳頭。

“知道你和我差幾級?”阿瑟語調中冷意升上,“和我打,你還不夠格。”

“夠不夠格,也要試了才知道。”池臻腳步一滑,身體後仰著就要往樓梯下倒,“叔叔——”

阿瑟頓時就知道了池臻的險惡用心,他一把拽住池臻的手腕,把他從樓梯邊緣處拖了回來:“你這個混蛋!你現在是要背叛我們是嗎……”

他還沒說完,腳下就是一陣劇痛。阿瑟睜大眼眶,見池臻用了巧勁,突然背身將他甩了出去。

池臻特意挑了他腳踝的脆弱處去踢,阿瑟身體不輕,池臻乾脆單手拽住欄杆,將他整個往一樓扔了下去。

阿瑟在身體下墜的空隙本能地張開骨翼,他麵色陰霾籠罩,立刻就要朝樓上飛過去。

大股濃厚的魔力湧上,撞得池臻脆弱的皮膚隱隱作痛。

池臻毫無感觸,他當著阿瑟的麵揉亂自己的灰發,隨後脫鞋,腳踩欄杆,想也不想就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

阿瑟見狀瞳仁一顫,他立刻就要去接池臻。

然而空氣的波動轉瞬即變,他尚未接近池臻,另一股強悍的力量便猛然襲來,撞開他將那不斷下墜的惡魔包裹其中。

池臻隻看到麵前的景象被純白占據一秒,再睜眼,他便被那股力道甩了出去,踉蹌幾步抓住了旁邊的欄杆。

“你們兩個……在乾什麼?”

那道聲音響起時,池臻眉眼間閃爍過些許明暗不一的光亮。

他悄無聲息地抬眸看向前方,果見賽斯蒂爾直立在房間門口。

他麵部的輪廓即使被燈光描繪依舊生硬冷漠。

池臻看著他,見賽斯蒂爾今日換了出門要穿的大衣。黑褲略緊包裹肌肉,他長腿有力,一雙翡翠玉般的瞳仁沉了沉便轉向他所在的方向,溢出寒涼。

“叔叔,吃吃他對我動手。”阿瑟見狀一咬牙,他連忙收回骨翼從上空落下,被拘束般地在賽斯蒂爾麵前小心開口道。

池臻沒說話,他迎著賽斯蒂爾的目光,麵龐肉眼可見的血色褪去,變得越來越慘白。

賽斯蒂爾視線轉移,看向阿瑟。

“說具體。”

阿瑟聞言身形一滯,他立刻開口道:“吃吃早上起來臉色很不好,好像有起床氣。我沒有注意到這些,走路時不小心踩到了他,他就突然變臉,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賽斯蒂爾並未表明態度,他靠著背後的牆壁,在阿瑟說完後轉眸看向池臻:“你怎麼說?”

“我……”池臻眼眸下堆積著一層青紫,他眼神閃爍,怯怯地看了阿瑟一眼,“就是哥哥說的那樣。”

阿瑟:“……”

“本來就是我說的那樣!”阿瑟厲聲道,“叔叔,吃吃他就是故意的,剛剛也是他自己跳下來的!他在利用你,利用你對他的同情!他根本沒表麵看起來那樣……”

“行了,我知道了。”

這種惡魔兄弟之間互相坑害的事情他們兩個乾的不少,隻不過以往都是阿瑟占據主位,而這一次……卻是調換了位置。

賽斯蒂爾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那股與周圍相違和的異樣感在他心中隱秘升起。

他看向旁邊,池臻也正在暗中觀察著他。見賽斯蒂爾目光投遞過來,池臻低下頭,仍舊畏縮。

賽斯蒂爾盯著他,慢慢眯起眼眸。

池臻如今的狀態……讓他感到些許不可控的矛盾和危機感——或許因為這個小惡魔收起獠牙,不再齜牙咧嘴,而是換了偽裝,讓他更加難以掌控。

“和以前一樣,反思和檢討,晚上給我。”賽斯蒂爾語調平緩,他沒什麼好和這兩個惡魔多說的,隻是簡單下達指令,“一個一個來。”

阿瑟臉色陰晴不定,他聞言咽喉哽了哽,道:“……是。”

“叔叔,我手腫了,寫不了。”池臻懶得寫那些東西,來來回回就那些套路,有這時間他都能睡個回籠覺了。

他說著,右手掌心向外側張開,將那些青紫腫脹全都暴露在賽斯蒂爾的眼下。

按照惡魔的體質,那些簡單的創傷能被輕易修複,然而李吃吃比普通的惡魔要孱弱不少,因而他的手掌直到現在都沒能消腫。

賽斯蒂爾意味不明地看著他:“那你想怎麼樣?”

“我也不是想偷懶,我也知道錯了。”池臻開口道,“我能直接說給你聽嗎?”

這種事他已經乾了一次,並且從中嘗到了一點甜頭。

所以他還想要來第二次。

那張空白卻又褶皺遍布的廁紙還在樓上的長桌上壓著,賽斯蒂爾莫名想起池臻那時的話語,眸間的涼寒積聚,又稍緩。

“可以。”他碧瞳看了池臻一會兒,聲音響起,也難得好說話。

池臻眼眸彎了彎,道:“謝謝叔叔。”

他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阿瑟,雙手插兜,就這麼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力量從來不是他的必需品。

腦子才是。

阿瑟很明顯缺乏這個身體部位。

池臻拉開旁邊的座椅,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他看了一會兒,隨後挑了個自己喜歡的飯盒顏色,直接拿過來塞進了自己書包裡麵。

坐在他對麵的夏愛見狀眼皮抬起,她眼中的興味一閃而過,久違地仔細打量了一番她這個最沒用的弟弟。

真是奇怪。

昨天大天使隻是打了他的手心,沒想到池臻連腦子都被打開竅了。

隻可惜開錯了方向,手段全用在沒用的地方了。

夏愛鞋尖在地麵上踩了踩,轉眸看向旁邊還在喝牛奶的波波爾。

波波爾對阿瑟和吃吃之間的衝突已經習以為常,他這次聽到動靜依舊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即繼續低頭吃東西。

沒有什麼比吃的更重要。

夏愛收回目光,她隔著清晨微涼的空氣,將視線定格在賽斯蒂爾身上。

這位聖潔的天使依舊神情冷漠,從來的第一天便是如此臉色,不曾對他們露出過微笑和善意。

他甚至不像是天使,身形高大,卻籠罩陰霾,眸間彌漫著不屬於神的戾氣和森然。

可儘管如此,吃吃和波波爾……現在都有了向他靠近的趨勢。

夏愛不自覺地擰緊了手裡的玻璃杯。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看到了嗎?賽斯蒂爾頭上對我的厭惡值下降了。”

池臻出門換鞋的時候才注意到賽斯蒂爾頭頂的那串數值,昨夜還是97,他睡一覺起來,那串數值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下降了7點,直接到了90。

【看到了。】

【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池臻也不清楚,但他早上隻乾了一件事:“我知道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現在不和阿瑟在一起鬼混,他肯定就覺得我有救了,是一個好孩子。”

【……】

000覺得有點偏,但又不知道哪裡偏。

【所以你準備如何?】

“這麼喜歡好孩子……”池臻戴好校徽,他唇角露出一點淺笑,“我當然要讓他有點當爹的成就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