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時候賽斯蒂爾把椅子掀翻,二話不說就上來掐住池臻的脖子把他往死裡整,池臻倒是會相信幾分他的說辭。
但他咬了賽斯蒂爾,這個極度厭惡惡魔的大天使還能這麼心平氣和,乃至於有點溫柔的對他,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正在黑化的大天使不是大聖母,池臻就知道他心思蔫壞。
“是不是我咬的?”池臻眸光微變,在心裡問了還在記錄的000。
【不是。】
000一向誠實。
“那傷口怎麼來的?”池臻想不出來那些傷的來曆。
難道他昏迷了之後,賽斯蒂爾和夏愛他們又發生了衝突?
【他自己用刀割的。】
池臻:“……”
【就是他用刀割的。】
000以為池臻不相信它說的話。
【我看著他割的。】
【你當時昏迷了,他就光著上半身站你床前。我還以為他要捅你呢,沒想到他反手就捅了自己一刀。】
【把我嚇一跳。】
池臻:“……”
這波操作屬實出乎池臻的意料。
他原以為賽斯蒂爾隻是個冷漠克製的大家長,沒想到他也是個腦子不正常的。
自己給自己放血……現在還想栽贓給他?
池臻手指在被褥裡麵細微動彈,他心中情緒流轉變化,眼眸低了低。
“叔叔,對不起。”池臻腦袋垂著,他灰發淩亂,半垂著遮住了他的眉眼,“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聞到了血腥味,就突然失控了。”
他手伸出,輕輕按住了賽斯蒂爾的大腿:“我會反省的,以後不會這樣了。”
那股異常的觸感在剛升起時還是讓賽斯蒂爾本能地感到不適,他沒有動彈,隻是偏眸看向池臻:“你失控,為什麼想來找我?”
賽斯蒂爾原以為池臻會撲到他身上撕咬,就像他小時候咬碎他的手指那般地瘋狂和恐怖。
但昨天他在那麼神智不清的情況下,竟然……
竟然也隻是隔著襯衫舔濕了他的皮膚。
這種預料落空的感覺讓賽斯蒂爾感到迷茫。
混雜在內的,還有幾分怪異的失望和痛苦。
而更多更多悄然滲透進他乾涸死氣心臟內部的,是他也說不清的明亮怪異,卻又難以自控的情緒——那或許是他早已破碎的良心。
“你說我為什麼要來找你?”池臻聽到賽斯蒂爾的話感到有些好笑,他腳上鈍痛難忍,乾脆拉住賽斯蒂爾的衣角,讓他能傾下身仔細聽聽他的悄悄話。
“我的等級很低,沒有夏愛和阿瑟厲害,也沒什麼天賦。在這個家裡……”池臻放輕聲音,他小聲道,“你是我的靠山。”
賽斯蒂爾眸光一頓,他防備心強又知覺敏銳,在池臻說話的幾秒就知道他又在說些半真半假的混賬話。
“你把我當靠山?”賽斯蒂爾語調不自覺地上揚,覺得這個惡魔這段時間未免太過大膽。
“知道我以前乾過什麼事嗎?”賽斯蒂爾偏眸,威脅的氣息毫不遮掩地混著他的嗓音一起落在池臻耳邊。
“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把一個惡魔攔腰砍成了兩半。”
“他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吧,也是這樣瘦瘦高高的,我把他釘死在十字架上,至今,他的屍骨還在天堂的廢棄場裡。”
賽斯蒂爾說這段話時候唇角難得揚起,他語氣陰沉發冷,仿佛自己殺戮成性,極為享受虐殺惡魔帶來的樂趣。
池臻沒有出聲。
賽斯蒂爾說完後看向池臻,他原以為池臻在聽到這些話後會臉色慘白,按照他的常規操作,他甚至會表演出驚嚇過度,直接痛哭的模樣。
然而這次池臻隻是看著他,紅瞳不動。
賽斯蒂爾以為他被嚇傻了,伸手捏了捏他的下頜:“跟著我,你以後也會是這個下場。”
池臻點頭,他嗯了兩聲:“如果我做錯事,你可以這麼對我。”
賽斯蒂爾手指僵住,他皺眉,臉上陰鶩更甚:“你不怕?”
“怕啊,我怕死了。”池臻說著,伸手按住了賽斯蒂爾的胸口。那道傷口依舊在溢血,將襯衫染紅。
“叔叔,你現在要把我砍死嗎?”
賽斯蒂爾哼了一聲,他一把握住池臻的手腕,開口道:“看你表現。”
他早已在無形之中忘了自己說那些話的初衷,池臻收回手,他躺回床鋪,將被褥拉上。
“我知道了叔叔。”池臻朝他彎起眼眸。
賽斯蒂爾過來威脅了他一大段,最終還是沒拿他怎麼樣。池臻雙腳難以動彈,他躺在床上,恍然想起了某些事。
“叔叔,我今天還要上學呢,遲到要扣分。”
賽斯蒂爾沒太管他:“給你請過假了。”
“謝謝叔叔,你真貼心。”池臻半張臉埋在被子裡麵,他舒服地眯著眼享受了一會兒,又問道,“哥哥姐姐去哪兒了?”
“學校。”賽斯蒂爾說完看向池臻,問道,“昨晚你和夏愛乾什麼了?”
他何其敏銳,不需多用神力就能確定昨夜發生矛盾的兩個惡魔是誰。
“沒乾什麼啊。”池臻歎氣道,“她昨天突然進我房間,還把我東西都扔地上,估計是想霸淩我吧。”
賽斯蒂爾:“……”
池臻還在控訴:“我見她那樣,當然不能讓她霸淩了,就和她說了兩句。沒想到她這麼壞,把我腳都刺穿了。”
夏愛昨天警告過池臻不要告訴賽斯蒂爾有關她受傷的事,沒想到沒過多久池臻就往樓下跑,她估計是認為池臻把她賣了。
池臻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當然,夏愛也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叔叔,夏愛昨天受傷了。”池臻突然開口道,他毫不掩飾,把事情全都告訴了賽斯蒂爾。
賽斯蒂爾轉眸看向他。
“不是惡魔造成的傷,在學校,沒幾個等級比夏愛高的,他們也傷不了她。”身後的軟枕舒適,池臻回憶著昨夜的情況,緩緩開口。
賽斯蒂爾聽出了他話語裡潛藏的意思,他腳步停頓:“你想說,是大天使打的她?”
“這話我可沒說,我就是亂猜的。”池臻開口道,“反正她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