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場暴風雨來臨之際,大頭龍帶著背上的幾個天使惡魔到達了目的地。
狂風亂作,摩戈裡的房屋被暗沉的天氣籠罩,滿是陰影。大頭龍早已精疲力儘,它癱倒在地上,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隻有巴掌大小的小綠龍。
池臻將它放進口袋。
波波爾房間裡麵有專門飼養它的大水缸,池臻打開房門,將大頭龍放入裡麵,用了點自己的魔力給它補充力量。
波波爾還在昏迷,但S級惡魔的身體素質不容小覷,不過是飛行回來的幾十分鐘,波波爾身上的青紫便消減了一大半,重新露出如平常那般完好偏褐的皮膚。
池臻沒在他身上找到什麼傷口,乾脆把他放床上蓋好被褥,讓他自己自愈去了。
至於剩下那三個……阿瑟和夏愛,池臻都用賽斯蒂爾給的神鏈捆好了扔進閣樓。齊森更是不成形狀,池臻隨便給他滴了點塑形的藥劑,也把他扔進牢籠裡麵,用符咒做了封印。
“叔叔,你先去洗漱吧,衣服都臟了。”池臻做完一切後感覺疲憊異常,他坐在椅子上,仰頭道,“你洗完我再洗,我是沒力氣了。”
賽斯蒂爾拿著換洗的衣服從房間內走出,他體內的神力也在這段時間內恢複了一點,翅翼處的傷口痊愈,隻留下了難看的血漬。
池臻見賽斯蒂爾走向浴室的腳步緩慢,有所遲疑,便朝他說道:“叔叔,要不要我幫你洗?你還有力氣嗎?”
賽斯蒂爾停住腳步,他默了默,開口道:“留著點力氣給你自己,我和你可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叔叔,看不起人可不是天使的美好品德啊。”池臻說著,目光從賽斯蒂爾沾了泥濘的褲腿上看過。
即使外層的衣褲上遍布泥濘,飽經折磨,那雙長腿在走路間依舊有力。池臻支著下巴看向他,見賽斯蒂爾腿上肌肉線條緊繃,往上勾出弧度,顯眼又漂亮。
“我提醒你,我比你大一百多歲。”賽斯蒂爾聲音醇厚,“你角還沒長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能在天上飛了。”
“……”池臻微笑,“這能證明什麼?”
“證明我比你身強體壯。”賽斯蒂爾走進浴室,直截了當地關上了浴室的隔離門。
浴室當中的犀牛角惡魔鏡仍舊鑲嵌在牆麵當中,賽斯蒂爾進去後停住腳步。他轉眸,看向自己如今的麵容。
臉色慘白,嘴唇乾裂幾乎透明,連眼睛都碧色渙散,失去精神氣。
賽斯蒂爾覺得難看至極,他伸手用神力將鏡麵模糊,脫去了身上的衣物。
池臻仍舊坐在外麵的大廳裡麵,他最近身體發育迅速,即使隔了幾十米的距離,他也隱約聽到了浴室裡麵的流水聲。
竟然真的自己洗了。
他聳肩。
大了一百多歲,一點心眼沒長。這麼好的機會,竟然都不知道邀請池臻共浴。
【……】
【把你腦子裡的汙穢思想去掉。】
池臻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的表情出賣了你。】
池臻:“我是什麼表情?”
【想被*的表情。】
“滾蛋。”池臻沒想到000竟然如此齷齪,他站起身,鞋尖踩了踩地麵就要把000扔到一邊。
“彆再和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讀者看到了怎麼辦?你這是在搞黃。”
【你還在意讀者評分?】
“我不在意讀者評分我在意你?”池臻雙手插兜,他留意著浴室裡的聲音,眼睛一轉突然往裡側的房間裡麵走。
【你的房間,走過了。】
“我知道。”池臻神情如故,他輕車熟路地走到賽斯蒂爾的房門前,刻意放輕腳步,擰開了他房門的門把手。
池臻走進去後就半掩住房門,房間裡的燈開著,他視線轉移,不多時就看到了被賽斯蒂爾塞在書桌最裡麵櫃子裡的黑皮書。
池臻走過去,他將那本書抽了出來,看清了封麵上的字跡。
懺悔錄
【……你想乾什麼?】
池臻笑了一聲,眯起眼眸:“想被*。”
【……】
賽斯蒂爾仍舊停留在浴室裡麵。
他翅翼上的汙血十分難清洗,溫熱的水順著他的羽毛落下,流過傷口處時依舊有細微的疼痛感。
賽斯蒂爾麵色半冷,他如今的羽翼早已被天雷電擊得失去光澤,且不說顏色發灰,羽毛也失去柔順,全都炸開,難看至極。
微紅的血水順著他的羽翼流下,賽斯蒂爾調低水溫,他又借著清水把自己的羽毛根根衝刷了一遍,這才舒展翅翼,抖落水滴。
“叔叔,你洗好了沒有?都過去一個小時了。”外麵傳來了池臻的聲音,賽斯蒂爾身形一頓,他單手握住水龍頭,目光移向門口。
那裡有身影漸行漸近。
“叔叔?……暈裡麵了?”
“我在裡麵。”賽斯蒂爾草草擦乾了自己翅翼上的水珠,一切結束後他換上新的睡衣睡褲,走上前拉開隔離門。
池臻紅眼睛往他身上看:“叔叔,你剛剛在裡麵乾什麼呢?喊你你也不答應,我還以為你暈裡麵了。”
“……身上臟,多洗了一會兒。”賽斯蒂爾見到池臻擺在軟椅上的衣物,道,“你現在進去?”
“啊,對。我有點困了,準備洗完澡就睡了。”池臻拿過旁邊的睡衣,他朝賽斯蒂爾開口道,“叔叔,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睡。”
賽斯蒂爾簡單嗯了一聲。
池臻走進剛剛的浴室裡麵,賽斯蒂爾本想再看一眼裡麵有沒有自己掉落的羽毛,但見池臻已經關上隔離門,最終隻能作罷。
……算了。
池臻就算看到白羽,也不會做些什麼。
他不過是多洗了一會兒翅膀。
賽斯蒂爾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習慣使然,他剛進去就順手給門上了鎖,並在其中覆蓋住了一層細微的神力。
屋內寂靜,他隻聽到了從浴室裡傳出的流水聲。
賽斯蒂爾無言地坐在椅子上,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幾秒後彎下腰,打開了最裡側的櫃子。
那本厚重的《懺悔錄》藏在裡麵。
賽斯蒂爾翻開到最新的一頁空白,他指尖修長,握著黑筆,視線停在那上麵久久沒有轉移。
……懺悔。
……今天他該懺悔什麼?
他今日向一個惡魔張開了雙翼,他靠在他的大腿上,摟住了他的腰身。
賽斯蒂爾指尖微動,他在紙上寫了幾句,又僵硬地停住了手中筆。
……這是他的罪。
這是他的罪?
賽斯蒂爾感到矛盾和難受,他蹙眉坐在原位,在無端的厭恨中狠狠擰起眉梢。
浴室裡的水流聲在他躊躇不定的時間裡悄然停下。
賽斯蒂爾靠著椅背,他聽到浴室隔離門打開的聲音,池臻洗完澡走了出來。惡魔的腳步聲總是不知道遮掩,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房門打開,大廳又沒了聲響。
池臻進自己房間了。
賽斯蒂爾捏緊手裡的黑筆,他再度看向白紙上的黑字,才發覺自己在那上麵隻寫了吃吃的名字。
賽斯蒂爾立刻用筆將那些字劃掉。
他劃完後扔下筆,有些煩躁地在自己房間裡麵走了一圈兒。
才剛剛過了兩三分鐘,池臻還沒睡。
賽斯蒂爾再度回到桌案前,他幾次拿起筆想要敘述當天的事情,但如今回想起來,依舊不知道該因何事懺悔。
他對主神的信仰在那把神弓出現時便頓生裂縫。
這道裂縫現在死死紮在他的胸膛心口,讓他不知如何下筆。
……該死的,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賽斯蒂爾放下筆,他強製性地逼迫自己放鬆神經,乾脆伏在案上淺眠。
在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他聽到外麵輕微的一聲聲響——像是關燈聲。
賽斯蒂爾睜開眼眸,他似乎是等待已久,在聲音響起後又重新看了一遍懺悔錄。直到看完整本書,賽斯蒂爾才將書鎖進櫃子裡,站起身。
他解開門鎖上的神力便走了出去。
整個大廳漆黑濃重,賽斯蒂爾行走於其中。他不一會兒就到了某個房間前,那房門的門縫裡仍舊有冷白的光線流出,賽斯蒂爾看了一眼,皺起眉頭。
……竟然還沒睡。
賽斯蒂爾靠著房門旁邊的牆壁站立,他身影隱藏在黑暗當中,隻是低眸看著門縫處的亮光不動,仿若雕塑一尊。
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