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笨如豬的東西!連話都不會說……你個賤人!你再躲?!啊?!照著他肚子打,對,彆打臉……不然他連豬都不如了哈哈哈……”
“不如把他的手腳砍下來,喂給野狼……”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這都是假的,這都是假的……我要回家……”
“狼……好多狼……哈哈哈哈……吃了我啊……吃了我啊!”
謝瞻有些恍惚,他站在這密林當中,短短幾秒內便感到四周的場景變化,隻有狼嚎聲持續。它們瘋叫著,意圖把他重新拖進以前的那個冰天雪地。
狼在叫……
要回家……
要回家……
“……彭暢?”謝瞻耳邊聽到了熟悉的嗓音,由遠及近,一聲一聲,突然撞開旁邊的虛幻,進入了他的耳中。
“彭暢?”
“彭暢!”
謝瞻眼眸微顫,看向前方:“……乾什麼?”
梁湘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前麵,他帶著遮陽帽,身形高高瘦瘦的,從林間灑落的丁點陽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條不甚明顯的金邊。
“我和你說話呢,你發什麼呆?”梁湘橙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走不動了?”
謝瞻眼睫斂下,有些生硬地往前挪動腳步:“沒有。”
他手上拎著個大塑料袋,踩著樹枝走動時總會升起一些塑料摩擦的聲響。
梁湘橙見他臉色蒼白,乾脆轉身往後走了兩步,朝他伸出手:“牽著吧?”
他掌心白淨,指節纖細修長。謝瞻一看就知道梁湘橙沒吃過什麼苦,手上一丁點老繭都沒有,是從小到大都泡在蜜罐裡嬌養長大的人。
他莫名地有些不自在:“我自已能走。”
“你自已能走,我不能走。”梁湘橙朝他彎起唇角,他小聲道,“聽到了嗎?周圍好多狼在叫,我害怕呢。你牽著我。”
謝瞻覺得梁湘橙真是矯情,他伸手一把握住梁湘橙的手掌,大步走了過去。
“求人辦事應該說什麼?”謝瞻還是有些不自在。
他掌心之內都覆著層細細的薄汗,梁湘橙感知到他其中的黏膩,也順勢握緊了。
“我知道我知道。”梁湘橙很上道,“請你牽著我走,我害怕。”
謝瞻哼笑一聲。
感覺爽了。
約過了三四個小時後,周圍全都黑了下來。梁湘橙提前做了攻略,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他找到了一個可供他們休息的洞穴。
“我先進去看看。”梁湘橙拿上手電筒,他說完就大步走進了洞穴裡麵,完全不顧裡麵的情況如何。
謝瞻沒想到他這麼虎,他剛想跟上去,便見梁湘橙從裡麵扔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出來。
那東西落在地上聲音不大,謝瞻拿著手電筒照明,竟見那是一群足有一米長的灰斑蛇。
它們少說也有七八條,蛇瞳豎起,身體扭曲著纏繞在一起,不時吐出信子,沙沙作響。謝瞻定睛看了眼,竟發覺這些蛇每一條都有他的大腿粗。
謝瞻:“……”
他喉結滾了滾,站原地不敢動了。
“這洞穴裡麵沒什麼東西,乾淨了。”梁湘橙在四五分鐘後從洞穴裡走了出來,他見謝瞻站在原地不動,也走了過來。
“你怎麼還在這兒?進去吧,一會兒說不定要下雨了。”
謝瞻臉色難看,他嘴唇動了動沒有出聲。
梁湘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了然:“放心,這些蛇沒毒。我剛剛和它們借了洞穴住,它們同意了。”
他說著,踢開了離他最近的那條灰斑蛇:“進去吧。”
謝瞻:“……”
梁湘橙朝他伸出手,謝瞻默了默,還是伸手握緊,跨過蛇堆走進了前麵的洞穴裡麵。
“你怎麼知道它們沒毒?”謝瞻進洞穴後還有些膽戰心驚,他對這些爬行類動物一向觀感不好,更彆提蛇類的報複心極強。
梁湘橙這個奇葩竟然把這些蛇從洞穴裡趕出去,將蛇窟占為已有了。
“我猜的。”梁湘橙坐到謝瞻身旁,給他看了自已手臂上的兩個細小的鋸齒狀深洞,“看,都過五分鐘了,我一點事兒沒有。”
謝瞻一怔:“你是不是瘋了?!”
他說完便快速從自已的塑料袋裡麵找出衣服,撕開了一條布料,將梁湘橙的手臂包紮。後又拿出礦泉水,將他的傷口清洗乾淨。
梁湘橙默了默:“那些水是用來喝的。”
“你喝河水也死不了。”謝瞻沒好氣道。
他清洗完之後又觀察了那傷口一會兒,發覺沒有紅腫加劇的異常現象,這才重新坐回了原地。
的確是無毒蛇。
梁湘橙感到有些好笑:“我剛剛差點以為你要給我吸呢。”
“沒有毒,我給你吸什麼?”謝瞻冷著臉龐,“就算有毒我也不給你吸,誰讓你自已作死。”
梁湘橙哼了聲:“我這才不是作死。之前我看過書了,知道它們沒毒。”
謝瞻沒再和梁湘橙廢話,他被梁湘橙剛剛這波操作嚇了一跳,這時候自覺找了個離他遠的位置,以免蛇群回來報複,把他誤傷了。
晚上兩人隻簡單吃了些麵包,或許是覺得乏味,梁湘橙在夜間又出去了一趟,後拎著兩條魚回來了。
謝瞻已經在河邊架起了火堆。
他原先還在嘗試鑽木取火,後發現彭暢口袋裡麵留著打火機,直接省了他們不少麻煩。
“這裡沒什麼小料,烤出來估計不太好吃。”梁湘橙將最先烤好的那條魚遞給了謝瞻,“嘗嘗?”
謝瞻也沒猶豫,他伸手接過,咬了一口:“……還可以。”
這個魚沒什麼味道,還被梁湘橙烤糊了一大塊。謝瞻咬在嘴裡,仿佛在嚼硬碳。
但也勉強能吃。
謝瞻不計較這些。
食物能吃就行,還哪管好吃不好吃。他以前被囚澧望之時,與狼同寢,與獸奪食,吃進嘴裡的都是些餿了好幾天的剩菜剩飯。
相較之下……梁湘橙烤的魚,還算正常。
“真的假的?”這番話說出來,梁湘橙都不太相信。
第二條烤好後他自已咬了一口,頓時苦著臉要吐:“太難吃了,還不如回去啃麵包,一點味兒都沒有。”
謝瞻笑:“沒忍耐力。”
“我就是沒忍耐力,馬上把它扔了。”梁湘橙味同嚼蠟,他嘴上說著要扔,但坐在這裡,還是硬著頭皮咬著嘴裡的魚肉。
他無名指上的黃金戒在篝火旁熠熠生輝,謝瞻被那上麵的紅寶石閃到眼睛,微微眯起眼眸。
“你這是……訂婚了?”
梁湘橙一愣:“什麼?”
“戒指都戴上了。”謝瞻像是隨口一問,“有對象了?”
梁湘橙後知後覺,他看向自已手指上的黃金鑽戒,笑道:“這是我祖傳的。說是戴上去,能驅邪避災。”
“哼……”謝瞻語調平淡,“有用?”
梁湘橙歎氣:“沒有。我家鬨鬼,那隻鬼到現在還在繼續偷我衣服,不讓我睡覺。”
謝瞻:“……”
“你有沒有什麼祖傳的東西?”
“我?”謝瞻感到莫名好笑。
他哪有什麼祖傳的東西,他就是他們的祖宗。
“很久以前吧,我爸媽也送給我過一個長命鎖,說是寓意我平安,長命百歲。”謝瞻咬著嘴裡的魚肉,他斂眸道,“但也沒什麼用。”
長命鎖也鎖不住他的命。
平安符也換不了他們平安。
“不過我看你挺信這些,要不要朕也送一個祖傳之寶給你?”謝瞻想起梁湘橙貼在家裡的那些黃符,莫名來了興致。
梁湘橙歪頭:“送什麼?”
“你湊近點,我悄悄告訴你。”謝瞻朝他招了招手,特意避開了無人機的拍攝角度。
梁湘橙倒是不在意,他側過身體,任由篝火下的陰影將他們二人的身體掩藏,若隱若現。
“在魏王墓內,有一鳳鸞金玉釵,為大魏開國皇後酈擲娘娘所有。它一直封藏於魏王墓內,能驅除邪祟,降災避難,我把它送給你。”
梁湘橙:“……你怎麼送?”
“我去偷啊。”謝瞻很是自然道,“你若是想要,今晚我就去,保準明天就能把它插你頭上。你要是不要?”
梁湘橙:“……”
“哥們,盜墓犯法,這事我勸你彆乾。”梁湘橙就知道謝瞻賊心不死,還想著偷偷摸摸去魏王墓一探究竟。
休想。
謝瞻眉梢微蹙:“你不要?”
梁湘橙:“不要。”
謝瞻嗤了聲,覺得梁湘橙真是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