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潛知道薑婉兒這是在為自己出頭。
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蘇玲太過分,以他對薑婉兒的了解,她那清冷的性子也不會將事情鬨到如今這般。
見戚雪滿臉的渴求之色,蕭潛又忍不住有些自嘲。
在戚家六年,戚雪從未對她流露過這種表情,誰曾想,離開戚家之後倒是看到了。
至於為蘇玲求情,蕭潛隻想問戚雪一句,“憑什麼?”
聽到蕭潛這毫無情緒波動的三個字,戚雪愣住了。
是啊,憑什麼?
蘇玲一直都在針對蕭潛,可蕭潛究竟做錯了什麼?
她弄沒了蕭潛父母的骨灰,光是這一點,蕭潛沒有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如今讓他為蘇玲求情,憑什麼?
“這是怎麼了?”
縣學內動了刀兵,自然有學子急忙將這件事上報給了韓教諭。
韓教諭恐生事端,隻好匆匆趕來。
有不少學子目睹了經過,當即將所有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韓教諭起初還是擔憂,但聽著聽著,表情就變成了憤恨。
那蘇家小姐不僅侮辱蕭潛,竟然還說他們這些教諭瞎了眼,質疑辨文的公正性,是可忍孰不可忍!
隻不過那蘇家小姐雖可恨,卻也罪不至死。
縣學內若是出了人命,那還了得?
“這位小姐,此事老夫已全然知悉,但還請給老夫幾分薄麵,放了那蘇家小姐,如何?”
韓教諭年紀也不小了,身份也擺在那裡。
既然他都開口求情了,薑婉兒自然不好再堅持。
“既是教諭求情,那便饒她一命就是。”
“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知教諭可有何懲處之法?”
薑婉兒心思玲瓏,不僅按照韓教諭的意思饒了蘇玲,更是將處罰交給他來決斷,給全了他的麵子。
韓教諭是因大義才會求情,不代表他不生蘇玲的氣。
“不如這樣,讓她向蕭學子道歉,並留在縣學灑掃一月,以作懲處。”
蘇玲心高氣傲,她剛剛還說,向蕭潛道歉不如要了她的命。
再加上她自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未做過灑掃之事。
這兩個懲處相加,定能讓蘇玲生不如死!
薑婉兒毫無意見,微笑道:“那便依了教諭,就是不知戚小姐可否同意?”
“我不同意!”
“憑什麼讓我給蕭潛道歉,我……”
“啪!”
戚雪這一耳光將蘇玲扇了個踉蹌,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不過好歹是讓蘇玲閉上了嘴。
“韓教諭,我同意。”
戚雪恭恭敬敬的說著。
“表姑……”
蘇玲委屈壞了,自小到大,她什麼時候受過這天大的委屈!
可戚雪卻是不打算再嬌慣她了。
今日若非是在縣學內,她的命恐怕都保不住了,竟然還不知悔改!
“還等什麼?道歉!”
蘇玲不敢忤逆壓抑著怒火的戚雪,隻能咬著牙,朝蕭潛走來。
“對不起……”
“嗯?這都將近深秋了,哪裡來的蚊子?”小桃故意說的很大聲,就是在暗諷蘇玲的聲音太小。
蘇玲將牙咬的吱吱作響,隻能提高了音量,“對不起,我錯了!”
蕭潛沒有任何表示。
蘇玲這一句道歉,可還彌補不了她曾經做的諸多錯事,又何談原諒?
見蕭潛不說話,戚雪上前將蘇玲拉到了身後。
“韓教諭,蘇玲已經道了歉,至於灑掃一事,還請讓蘇玲今日回家修養一下,明日再來。”
“無妨。”韓教諭隨意的應和著。
這件事算是解決了,韓教諭便高聲道:“諸位,下一輪比試即將開始,還請大家稍作休息。”
圍觀的人陸陸續續散開,韓教諭也回去準備下一輪比試。
“蕭公子,我見你對縣學周圍很熟悉,能不能帶我四處看看?”
薑婉兒剛剛才讓蘇玲向自己道了歉,雖說彌補不了之前受到的諸多侮辱,但也的確是出了一口氣。
“自然,薑小姐,這邊請。”
正要走,小桃卻突然道:“不對啊小姐,那個什麼錢掌櫃還沒向蕭公子道歉呢!”
薑婉兒看向蕭潛,似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蕭潛卻是搖頭輕笑,不願再計較。
“蕭公子,你不能總是這麼善良,小姐和我說過一句話,叫做人善被人欺!”
小桃一副教導的口吻。
蕭潛喜歡這丫頭的性格,也玩笑般的拱了拱手,“多謝小桃教諭指點,學生自當謹記。”
小桃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拉著薑婉兒撒嬌道:“小姐,蕭公子取笑我!”
薑婉兒無奈苦笑,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如此淺顯的道理還用得著你來告訴蕭公子?”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離開了。
戚雪望著蕭潛的背影,卻是久久不語。
“表姑,你不會真的讓我來縣學灑掃吧?”
蘇玲用試探的口吻詢問。
戚雪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你想讓我失信於人?”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
“既然不是,那明日便不要睡懶覺,天一亮就立刻來縣學,若是再生事端,就回江南去,再也彆來蘇縣了。”
蘇玲委屈的哭了起來,總感覺表姑不喜歡自己了,而後更是轉身就跑。
“這……”
錢掌櫃還在身邊,戚雪明顯也認識他。
“跟上你家小姐,彆讓她出事。”
“是,小的這就去。”
戚雪腦子裡麵亂糟糟的。
按理說剛才蕭潛拒絕了她,她應該生氣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就是氣不起來。
尤其是一想到蕭潛在剛剛第一輪辨文比試中大放異彩,她更是思緒複雜。
明明他有此等才學,為何甘心在戚家沉寂六年,隻做些閒雜瑣事。
“雪兒,怎麼就你一個人?”
顧長寧的聲音傳入耳中,戚雪這才收回思緒。
“長寧?你剛剛去了哪裡,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哦,剛剛見到一位舊時同窗,去聊了幾句,忘記和你打招呼了,抱歉。”
戚雪微微搖頭,讓他不用道歉。
顧長寧見她沒有深究,悄悄鬆了口氣。
“長寧,你說蕭潛明明學識過人,為何從沒顯露過?”
此話一出,顧長寧的眸子裡便閃過了幾分陰寒。
若不是蕭潛剛剛出了風頭,他又怎會被“那位”派來的人好一頓訓斥!
“或許……蕭公子隻是在藏拙。”
“畢竟有些事,隻有對親近之人才能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