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潛並非是對戚雪還有什麼餘念。
他不過是想借此試探一下,看看日後究竟要為了報答戚夫人的恩情,對戚雪,對戚家持有怎樣的態度。
無疑,戚雪的表現給了他答案。
他戚雪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那自己又何必被恩情所擾。
如今自己已是自由之身,更加不必委曲求全!
於是乎,蕭潛便直言道:“顧解元,你說要證據,可這詩句本就是在下所作,我又何須自證?”
“不如你來拿出證據,證明這詩句是你作的如何?”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嘩然。
就連顧長寧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譏笑。
還以為蕭潛真有什麼證據,可他現在這般說辭,根本就是在胡攪蠻纏!
“蕭公子莫要說笑,在場諸位都看到這詩句是我現場作出來的,你卻偏要讓我拿出證據,究竟是何目的?”
他一說完,立刻就有幾人開口附和。
“是啊,這詩句是我們看著顧解元作的,難不成你是想說我等眼瞎了?”
“簡直就是胡鬨!這蘇縣縣學的人都在乾什麼,還不將此人速速趕出去!”
“胡亂攀咬,肆意誣陷,顧解元可是身有功名之人,怎可受此侮辱,依我看,就該將此人押送至府衙審理!”
顧長寧目露嘲諷之色,就這麼聽著眾人對蕭潛指指點點,心中愉悅。
而後更是忍不住開口道:“蕭公子,若是你現在離開,說不得還能保全一些臉麵。”
“真要是繼續鬨下去的話,恐怕這件事無法善了。”
“在下怎麼說也是解元之身,真等到府衙差人前來,你怕是免不了這牢獄之災。”
眼看事情越鬨越大,韓教諭終究是坐不住了。
他相信蕭潛不是無的放矢之人,若是能拿出實證還好說,也不會影響到評判結果。
可若是拿不出,那麻煩可就大了。
眼下無疑就是在向不好的方向發展,他也隻能暗道蕭潛實在是太衝動了。
若是等辨文結束,他私下來和自己說這件事,說不定就能有什麼轉圜的辦法。
“諸位,請安靜一下。”
韓教諭在蘇縣也算德高望重,他一開口,場下的人立刻安靜了不少。
“既然蕭學子與顧解元有所爭執,不如這樣,雙方加試一場,考題不變。”
“無論誰勝誰負,此事到底為止,如何?”
這是韓教諭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蕭潛有才,隻要他能展露幾分,相信也不會有太多人繼續質疑他。
至於那詩句究竟是何人所作,此時反倒是次要的了。
蕭潛原本想自己解決,可既然韓教諭開口了,他也要給幾分麵子,更何況這個方法的確很好,與自己之前所想不謀而合。
“韓教諭,學生沒有意見。”
反觀顧長寧,他的臉色則有些難看。
他可以誤導彆人看輕蕭潛,但他自己何嘗不知蕭潛確有才華。
若是再比一場,自己拿不出與剛剛那句同等水平的詩句來,那他的謊言豈不是不攻自破?
不行,絕對不能如此!
“韓教諭,學生有意見!”
“這佳句本就難得,即便是我,也無法保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能作出同等水平的詩句來。”
眾人點頭,感覺顧長寧說的沒錯。
即便是那些文壇大家,也不敢保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作兩句佳作,更何況是顧長寧。
韓教諭微微皺眉,提出加試其實已經是在偏向蕭潛了。
若此時再有什麼不公之舉,怕是堵不住悠悠眾口,故而隻能問道:
“那不知顧解元有何建議?”
顧長寧微微一笑,“很簡單,加試可以,但蕭學子要先做出一句足以媲美我這詩句的佳作,這才公平。”
“這……”
韓教諭有些猶豫,剛剛那詩句堪稱絕世佳作,即便真的出自蕭潛之手,那想必也耗費了一番心力。
若要臨時再作出一句同級彆的,該是何等困難。
“韓教諭,我這建議應當不算過分吧?”
顧長寧又追問了一句,惹的韓教諭心中對他越發的厭煩。
可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隻能望向蕭潛。
“蕭學子,你覺得呢?”
蕭潛拱手,淡淡的道:“學生覺得可以!”
他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這讓觀摩之人紛紛露出幾分鄙夷之色。
看得出來,他們根本不相信蕭潛,認為他不過是在逞強罷了。
“有些人真是不識趣,難不成非要等到顏麵儘失才知進退嗎?”
“有人願意出醜,咱們當笑話來看便是!”
“蕭學子,要是你作不出佳句,是不是該向顧解元磕頭認錯啊?”
質疑與嘲諷不斷,薑婉兒與吳輕舟都是滿臉的擔憂之色。
可蕭潛卻依舊麵色不改,仿佛獨立於一方天地。
“顧解元,你當真以為如此就能掩蓋真相嗎?”
“不妨告訴你,此等詩句我能作出一句,就能再作出千句百句!”
“爾等雞鳴狗盜之徒,且聽好了!”
話音落下,蕭潛直接將雜役送來的筆墨紙硯掃落在地。
這舉動驚的周圍學子紛紛後退,臉上浮現怒意。
但還不等他們開口訓斥,就見蕭潛迎風而立,發絲隨風飄揚,一股豪邁之氣油然而生!
而後就聞的一道渾厚之音,猶如淩霄金鐘響徹世間!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話音剛落,眾人皆是一驚,仿佛有一幅畫卷陡然浮現於眼前。
那是身著戎裝的少年,騎著駿馬在草原上奔馳。
少年意氣風發,誌得意滿,一路縱馬高歌,好不快哉!
“佳作,絕世佳作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不過刹那間,這寂靜就被打破。
學子們麵露欣喜之色,仿佛剛剛那畫卷之中的少年正是年少時的自己!
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如此的意氣風發,想要一展心中抱負!
又是何時,他們忘卻了曾經的自己,淪為了整日隻知抱怨的人。
感慨之間,不少學子已然熱淚盈眶。
好一句不負韶華行且知,可他們虛度了多少歲月,變成了如今這般得過且過之人。
顧長寧臉色晦暗,他深知,這一句絕對不比之前那句差,甚至於有過之而無不及。
哪怕不情願,可聽到這一句的時候,他的內心竟也有了幾分觸動。
“不!不可能!”
“這詩句也不可能是你作的,定是你從他處抄襲而來!”
蕭潛聞言,淡然一笑。
“好,就算是如此,那你且再聽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