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有什麼急事,這麼一大清早就登門的行徑著實有些不太禮貌。
而且這敲門的動靜很大,就連薑婉兒都被驚動了。
隻見她從廂房之中走出來,秀眉微蹙。
“蕭公子,這麼一大早便有客來訪?”
今日的薑婉兒依舊身著淡雅的紗裙,許是剛剛起床不久,還沒來得及佩戴發飾。
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就這麼隨意的披散著,倒是少了幾分高貴,多了幾分韻味。
蕭潛這些年來認識的人不算多,大多數還都是戚府的人。
所謂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數,萬賓樓的萬掌櫃倒是勉強能算上一個。
隻是萬掌櫃就算要找自己,也隻會派遣店中的小二。
更遑論他才剛剛喬遷,此事萬掌櫃還不知情。
“難道是戚雪又派人來了?”蕭潛暗暗沉吟。
“咚咚咚!”
敲門聲再度響起,動靜比先前還要大。
蕭潛也懶得再猜,究竟是誰,開門一看便知。
於是他走到門口,抽出了門栓將門打開,可門外那完全陌生的麵孔,卻讓他更為疑惑。
“請問您是……”
蕭潛望著眼前這人高馬大,肌肉虯張,還留著一臉絡腮胡的壯漢,試探性的問道。
誰知絡腮胡卻是冷著一張臉,非但沒有回答蕭潛的問題,甚至還反問道:
“你姓蕭?”
這絡腮胡的態度明顯不算友善。
蕭潛仔細想了想,的確未曾見過此人。
但他也隻是說話有些衝,倒是並沒有什麼無禮的舉動。
“對,在下是姓蕭,不知閣下是何人。”
絡腮胡聞言點點頭,自顧自的道:“那就沒錯了,我找的就是你。”
“我家掌櫃的讓我將你昨日訂的桌椅衣櫃送來。”
“還讓我轉告你,他今日家中有事,實在脫不開身。”
聽絡腮胡這麼說,蕭潛才恍然大悟。
他倒不是忘了那木料店的掌櫃說今天就能將自己訂的家具送來,隻是沒想到會這麼早。
見絡腮胡轉身走開,蕭潛也順著他的背影望了過去。
隻見一輛板車上載著圓桌及兩把太師椅。
而那絡腮胡解開繩子後,一手一把,毫不費力的就將兩把太師椅放在了地上。
要知道,這太師椅用的可是實木,份量著實不輕。
尋常成年男子搬動一把不成問題,但像絡腮胡這樣一手提一把,還像是提著兩袋棉花一樣輕鬆是絕對不可能的。
然而更令蕭潛驚訝的是,那最少需要兩個人才能搬動的大圓桌,絡腮胡隻是抓住邊緣,雙臂一較力便扛了起來,並且轉身走來。
“讓一下。”
絡腮胡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蕭潛也沒跟他計較,後退了兩步,將院門讓了出來。
絡腮胡就這麼扛著桌子走進了院子裡,像是想起來什麼,轉身問道:
“這桌椅要放哪兒?”
蕭潛本以為他會隨便放在院子裡,沒曾想他竟然還想著直接搬到地方去。
於是上前引路,將絡腮胡帶到了前廳之中。
“就放這兒吧。”
蕭潛指著先前預留出的地方。
絡腮胡也不多言,小心翼翼的將圓桌放了下來,還細心的推了推,似是在確認穩當不穩當。
這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反差,讓蕭潛對絡腮胡改觀了不少。
或許他並非是不懂禮貌,隻是性情如此罷了。
自絡腮胡扛著大圓桌進門,就引來了很多雙好奇的眼睛。
薑婉兒與小桃望著那大圓桌,像是在好奇這麼大的桌子有什麼用途。
而玄一則一直盯著絡腮胡,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很快,絡腮胡將兩把太師椅也弄了進來。
“板車放不下你訂的這些東西,隻能分批送來。”
“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罷,絡腮胡也不等蕭潛回應,轉身就往外走。
誰知剛剛從前廳邁入院中,隻聽“蒼啷啷”一聲,一柄長刀出鞘,直指絡腮胡的眉心。
而持刀之人,正是玄一!
“玄一,你這是在做什麼?”
蕭潛忍不住問道。
雖說這絡腮胡行為舉止的確有些無禮,但也不至於刀兵相向。
誰知玄一卻是神情凝重,低沉的道:“蕭公子,還請護好我家小姐,此中緣由,容小人稍後秉明。”
蕭潛知道玄一絕非那種無端生事之人。
他既然做出了這般舉動,想來必有原因。
所以他也未曾多說,隻是站到了薑婉兒與小桃身邊,警惕的看著正在對峙的玄一與絡腮胡。
“你這人好生奇怪,我來送桌椅,你為何要拿刀指著我?”
絡腮胡眉頭緊皺,語氣也是非常不悅。
隻不過麵對那閃爍著寒光的長刀,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懼怕。
玄一卻冷笑一聲,開口道:“送桌椅?”
“我倒是不知,你堂堂虎豹山的首領,竟也會乾起這種尋常的力氣活兒了。”
“怎麼,眼下沒有商隊敢途徑虎豹山了,逼的你們這些山匪不得不下山尋求溫飽了?”
聞言,絡腮胡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你認識我?”
玄一神情不變,隻是語氣越發冰冷。
“那是自然,除非你不願承認你是虎豹山的山匪頭子宋六爺。”
此話一出,無論是薑婉兒和小桃,亦或是蕭潛,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能輕易扛起實木圓桌的絡腮胡竟然是山匪頭子!
這虎豹山蕭潛也聽聞過,上麵盤踞了上百號山匪,專門打劫山腳下來往的商隊。
為此,朝廷也曾派人來清掃這些山匪。
可他們卻依仗著虎豹山易守難攻的複雜地形,硬是扛過了好幾次朝廷的圍剿,一時間名聲大噪!
原本以為這絡腮胡被揭穿身份,會做出一些不智之舉。
誰知他卻歎息一聲,開口道:
“什麼宋六爺,如今我也不過是木料店的木工而已,那些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都早已與虎豹山斷了往來,隻想平靜的生活。”
這話讓蕭潛感覺有些共鳴。
他何嘗不是想過平靜的生活,可卻硬生生的被卷入了這爛泥潭之中。
可玄一似乎並不相信絡腮胡所言,反而做好了將他就地正法的準備。
“宋六,我兄弟就是在圍剿你們虎豹山之時身受重傷,如今你一句斷了往來,就想讓我放過你?”
“我告訴你,那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