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自黃昏吃到了深夜。
北域十三騎買來足足百壇酒,如今卻剩下不足十壇。
桌上的食材早就沒了,唯有鍋中的紅湯還在翻滾,飄散著越發濃鬱的辛辣味道。
隻不過,所有人都早已適應了下來,似是對辛辣有了一些抵抗。
“小姐,我想淺淺了,她不在,我一個人要怎麼收拾啊!”
小桃一邊吃著蕭潛剛剛做的紅糖糍粑,一邊滿臉委屈的看著滿是狼藉的前廳。
尤其是那張桌子,此刻淩亂的如同多國混戰。
薑婉兒用手帕輕柔的擦去她嘴角的黃豆粉,淺笑道:“無妨,稍後我幫你一起收拾就是。”
“我也來幫忙,本姑娘總不能白吃你們的東西,嗝~”
燕小野一邊說一邊打嗝,她吃的竟比小桃還多。
這嬌小的身軀,也不知都吃到什麼地方去了。
北域十三騎都是一些糙漢子,而且此刻也都喝的五迷三道,其中好幾個都躺在地上抱著酒壇說起了夢話。
蕭潛與柳思林坐在院中,賞著漫天繁星,很是悠哉。
“柳神醫,真沒想到,您都一把年紀了,這酒量竟還那麼好。”
柳思林也沒少喝,但他除了臉色微紅之外,看不出半分不適。
“哈哈,蕭小友謬讚了。”
“老夫這一生沒有太多的愛好,一是鑽研醫術,二便是這飲酒了。”
“不過與你結識後,倒是又多了一個,那便是這口腹之欲。”
“真要說起來,若不是今日有你所製的這火鍋,老夫也不會喝那麼多。”
“就是不知,日後是否還有機會能品嘗。”
這老家夥,熟識之後就開始玩心眼了。
與鄭哲一樣,蕭潛先前也以為柳思林是那種德高望重的長輩。
可僅僅一頓飯,便讓他暴露了真實的性情。
“日後若是想吃,您儘管來便是。”
“彆的不敢說,但管飽還是沒問題的。”
跟真性情的人打交道,蕭潛也懶得再裝模作樣。
見柳思林還有餘興,他便問道:“柳神醫,我家中還有些藏酒,雖是私釀,但味道還算不錯,您可想嘗嘗?”
“哦?私釀?”柳思林似是來了些興趣,“你都這般說了,那當然是要嘗嘗。”
“這些軍中粗漢也就會行軍打仗,買的這都是什麼酒,寡淡無味!”
如此銳評沒有逃過薑大的耳朵。
於是起身走了過來,似是有些不忿的道:“柳神醫,您這般說辭,我可不能裝作沒聽見。”
“眾人皆知,北域出美酒。”
“要怪也隻能怪這蘇縣沒有什麼好酒。”
“尤其是那戚家酒坊的神仙醉,還敢說是什麼天下第一酒,我呸!”
“放在我們北域,也就隻配用來潤喉!”
柳思林咧著嘴笑了笑,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
“薑小子,你當真以為老夫沒喝過北域的酒?”
“還敢跟神仙醉比較,你可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北域的酒也就勝在一個烈,要論醇厚,如何與神仙醉比擬!”
“真要說起來,也就是你北域進貢的那種馬奶酒還頗有一番風味。”
席間,柳思林已然得知薑大等人的身份。
對此,他卻並不在意。
即便是在太醫院時,他也從不關心朝政之事,更遑論如今已告老還鄉。
他的話,多少讓薑大有些不滿。
但作為旁觀者,蕭潛知道這隻是認知上的不同。
北域苦寒,烈酒可以讓身體發暖,自是更受歡迎一些。
神仙醉則勝在口感醇厚,綜合評定,倒是也無愧天下第一酒的美名。
眼看二人要爭辯個是非,蕭潛勸阻道:“你們二人無需爭議。”
“在我看來,無論是北域烈酒還是神仙醉,都是不值一提。”
“我這便讓你們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美酒。”
蕭潛一向低調,但那是在外人麵前。
此時身邊都是性情中人,再加上他先前也喝了不少,自是放開了自我。
於是在二人懷疑的目光之中,他起身走向後院。
待他回來後,手中多了四個小酒壇。
“蕭小友,這便是你所說真正的美酒?”
這小酒壇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薑大也哼了一聲,開口道:“蕭公子,其他方麵我對你都是欽佩至極。”
“但若論及烈酒,我北域當屬第一!”
蕭潛也不與二人辯駁,當即將兩壇酒遞給二人。
鄭哲卻在這時搖搖晃晃的跑了過來。
“你們所言我都聽到了,我也不信這世上還有什麼酒能比過我北域的烈酒!”
說罷,他直接從蕭潛手中搶過一壇,拍掉泥封後便往嘴裡灌。
“彆!”
蕭潛想要製止都來不及。
鄭哲先前已經喝了不少,此刻再這般豪飲,那下場……
“蕭公子,無妨,鄭哲的酒量在我北域軍中也算上乘,這麼一小壇酒,即便再烈,也不至將其醉倒。”
“但願如此吧……”
蕭潛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多言。
勸阻已然來不及了,也隻能靜觀其變。
“好酒!”
轉眼間,一壇酒已經被鄭哲灌進了肚子裡麵。
他整個人的肌膚肉眼可見的變紅,大喝一聲之後,整個人突然如同被人點了穴一樣,直挺挺的朝後栽倒。
“老七!”
薑大神色一慌,連忙上前。
卻發現鄭哲呼吸均勻,明顯是睡了過去。
任由他如何叫喊,甚至連抽了鄭哲幾耳光,他都沒有醒過來。
“薑大哥,無妨,鄭七哥隻是睡過去了。”
“想來他應當會睡上個一兩日,到時自會醒來。”
“一兩日?”這次輪到柳思林驚訝了,“老夫可還從未見過什麼酒能令人醉上一兩日的,蕭小友,你是否有些誇大其詞了?”
怎麼自己說實話,總是沒人相信呢?
薑大不信就算了,這柳神醫也是蘇縣人,難道先前就沒聽說過那橫空出世的仙釀?
“柳神醫,若您不信,大可嘗一嘗,便知我所言真假。”
“但莫要如鄭七哥那般牛飲,您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等損傷。”
見蕭潛說的鄭重其事,柳思林也不敢托大,拍掉泥封後先是嗅了嗅,瞬間露出了一副驚訝之色。
“這酒,竟比神仙醉還要醇厚?”
聞言,薑大也立刻有樣學樣,而後露出的神情,與柳思林彆無二致。
“怎麼可能,這酒光是聞起來,就比我北域的烈酒更為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