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夕不明所以,向顧德忠和姚氏行過禮後,溫聲問顧清牧,
“你們在說什麼呢?”
顧清牧將她手上的飯菜接到手上,笑著說,
“再過幾日我要去科考了,父親母親還有妹妹都要去送我,阿姐也得去,可不能缺席!我們一家人要整整齊齊的!”
顧懷夕笑的柔和,,
“這是大事,阿姐自然要送你。”
顧清牧高興的很,幫著清歡把飯菜擺了一桌,
顧老夫人今日興致高漲,特意讓人把藏了多年的女兒紅拿出來,
顧清芷肉眼可見的麵色難看起來,那可是家裡女兒出嫁時才能打開喝的,這般高抬顧懷夕,真是讓她嫉妒,
姚氏敏銳的感覺到女兒的情緒,暗中拍了拍她,讓她說些場麵話。
顧清芷不肯,陰沉著臉盯著那壇女兒紅,
陰森森的說了句,“阿姐還真是好福氣,這可是等我出嫁時才能開的女兒紅,祖母真是看重阿姐。”
顧老夫人沒搭理她。
一打開酒香四溢,
顧老夫人笑嗬嗬讓人把酒填滿,拉著顧懷夕說,
“這女兒紅祖母一共藏了四壇,原本想著你和清芷出嫁的時候啟出來,可你嫁人嫁的匆忙,沒來的及讓人挖,現在好了,你常住家裡,這女兒紅也算是歡迎你歸家。”
顧懷夕喉中酸澀,拉著祖母的手說不出話,
顧德忠拍了拍她的背,溫聲安慰,
“自從你回來,你祖母就高興的很,你要記住,不論何時都有家人陪著你,心裡有什麼事要多說出來,有家人替你一起承擔,也對你身子有益。”
顧懷夕眼角濕潤,慌忙給父親夾了筷子菜,才掩飾住眼裡的淚花。
她又給姚氏夾了一塊魚脯,
客氣的同她說,
“這幾年懷夕不在家裡,都是母親操勞著一家子,照顧祖母和父親,懷夕心裡十分感激。”
姚氏一愣,趕忙訕笑著應和,
“都是一家人,不說這些客氣話。”
顧懷夕搖搖頭,語氣堅定,
“以前您在我母親身邊伺候就辛苦的很,如今您又要操勞一家老小,實在受累,以後懷夕會幫著您。”
顧德忠聽著不太樂意,
“哪有女兒家幫著照料家事的,你就好好養你的身子,什麼時候想嫁人了,就告訴父親,父親給你張羅!”
顧懷夕還未張嘴,顧清芷就陰陽怪氣的說了句,
“想娶長姐的人多了,就看長姐願不願意嫁,不對應該說能不能嫁了。”
一句話說完,眾人麵色都不甚好看。
姚氏一巴掌拍在顧清芷的腦袋上,隨即罵道:“吃飯也堵不住你那張嘴!是不是還想去祠堂多跪幾日??”
顧清芷忍著淚不敢再說話。
但是場麵確實是冷了下來,顧懷夕並不介意,畢竟她也是從少女心事走過來的。
隻不過沒過一會兒,顧清牧就把場子熱了起來,一家人說說笑笑,誰也沒把顧清芷的話當在心上,正要動筷時,
下人稟報說是宮裡來了人,傳喚顧德忠進宮。
眼看著一桌飯菜沒動,顧懷夕溫聲道:“父親,用過飯再去也不遲。”
顧德忠向來看重朝堂上的事,由其現在小皇帝剛登基,謝淮聿也不在京中,皇帝難免遇事不決需要他這個太傅在場拿個主意,他將官服穿上,囑咐他們先吃,他去去就回。
不知為何,顧懷夕看著顧德忠的背影,心中一陣不安,她跟著追了出去。
“父親!”
顧德忠沒走幾步,一回頭就看見女兒跟上來。
顧懷夕走上前給顧德忠理了理袖口,囑咐他,
“父親要早點回來,我們等著你。”
顧德忠沒當回事,
“你們先用,飯菜涼了傷胃,不用計掛我,宮裡的值房有人送飯。”
顧懷夕依舊堅持,
“那等父親回來,我再親自下廚,給父親做一桌飯菜。”
顧德忠見她這樣堅持,笑著答應,“好,看來今日不嘗嘗懷夕的手藝是不行了。”
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眼眸滿是慈愛,
“快進去吧。”
顧懷夕點點頭卻沒動身,直到顧德忠走出府院,她才心神不寧的回了屋內。
……
果然,已經過了三個時辰,都沒見顧德忠回來,
顧懷夕少見的有些坐不住,讓清歡去套了車,準備親自去宮裡接父親。
然而還沒出門,
沈嘉白就帶著一個震驚的消息來了顧府。
刑部查出顧德忠與西疆人勾結,被皇帝定了叛國之罪,現在已經入了刑部大牢。
這個消息,宛若一個驚雷,炸破了府上的平靜……
也從今日開始,輝煌了幾十載的太傅府驟然沒落……
顧懷夕險些站不住,她向沈嘉白確認了三遍,
沈嘉白再不忍,也隻能實話實說。
“刑部尚書蘇玄,和刑部侍郎宋羨安拿出了老師和西疆人來往的信箋,並且,還有一名送信人作證,指認老師就是送信之人。”
顧懷夕驚痛之餘,隻覺得事情詭異,
“父親為官幾十載,培養數代帝王,為何要叛國?叛國對他有何好處?”
沈嘉白搖搖頭,他也不信,他從小受老師教導,所做所行都有老師教導的影子。
說老師叛國,他絕不相信。
可證據明晃晃的擺在眼前,信箋上的字滿朝文武都識得。
最奇怪的是,
顧德忠沒有為自己分辨一個字,到反像是解脫了一樣,安然被帶入牢房,令沈嘉白百思不得其解。
顧懷夕也想不明白,她隻能囑咐沈嘉白先將消息壓住,她不想讓祖母跟著擔心。
“可老夫人總會知道的,老師多日不歸家,這消息滿不住的。”
顧懷夕雖不願承認,也隻能點點頭,祖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事情絕對滿不住的,隻不過,她想瞞一天算一天。
顧懷夕麵色沉重,看了看窗外剛才還晴朗無雲的天空,此刻烏雲糾集,黑雲一層層壓下,隱隱伴著雷電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