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搖搖頭,
“你們已經簽了和離書,字據已立,再不能回頭了。”
“況且,懷夕與你並不適合做夫妻,她性子剛烈有主見,認定事情就不肯回頭,依我看,國公不如放手,讓她重新尋找一段感情。”
謝淮聿不肯,用很溫和的聲音說服著顧老夫人,
“這世上並沒有哪一對夫妻是生來就能嚴絲合縫的,我與懷夕相處了三年,她了解我,我也明白她,我們的婚姻不該這樣草草收尾。”
顧老夫人見他真有不放手的意思,又擔憂孫女的身體,怕她再一次被謝淮聿傷害,她拉著謝淮聿讓他承諾,
“我做不了懷夕的主,也不會阻止她喜歡任何一個人,可若有一天,懷夕願意回頭了,你絕不能再負她!”
她的懷夕,當真不能再經受一點波折了,她本應該被人好好愛護著。
謝淮聿眸色認真,鄭重的點了點頭。
顧老夫人見他這樣,提著的一顆心隻放下了一點,她扶著宋嬤嬤,沒有再讓謝淮聿送她。
…
他立在廊下,
抬眼看著那片粉白的香雪海,微風吹拂,拂來的氣息像極了懷夕身上的味道。
靜立片刻,
他朝小廚房走去。
沈嘉白已經走了,小廚房裡隻剩顧懷夕在清洗那幾個碟子。
她將寬大的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瑩白纖細的手臂,手上三幾下就清洗乾淨一個碟子。
謝淮聿到從未見過她這樣,他將身體靠在門框上,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妻子,他不在禁想,過去三年的每一個淩晨,她都是獨自在小廚房裡給祖母做蜜餞,燉湯藥吧。
她有過想賴床,煩躁的時候麼?
一定是有過的。
可她還是在日複一日的堅持,甚至把祖母照料的很好。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他。
想到這些,謝淮聿就總覺得顧懷夕還是愛他的,
畢竟她曾經口口聲聲承諾今生隻愛他一個人。
謝淮聿又有了信心。
他走到顧懷夕身側,看她在洗最後一個碗碟,
柔嫩的十指被冷水浸的發白,他將她的手籠在手心裡,
柔聲問道,
“這些事情怎麼不讓下人們做?你最怕涼了,這樣的涼水沾多了冬日手指會疼。”
顧懷夕眸色淺淡,將手抽出來隨便找了個布子擦乾,
“這裡不是呼朋喚婢的國公府,國公身居高位自然會不知道人心易變的道理。”
謝淮聿沒聽她的指桑罵槐,不死心的再次伸手將她的手指籠在掌心,用獨屬於男子的熾熱餘溫暖著她。
“懷夕,我是身在高位,可世間百態卻比你看的更清楚,沈家世代清流,最看重子嗣傳承,嫁過去還要照顧婆母和家公,不會有好日子過。”
顧懷夕淡笑著搖頭,
“謝淮聿,你想多了吧,我嫁與不嫁,都是以後的事情。”
謝淮聿盯著她看了許久,
顧懷夕卻沒把他放心上,忙完後徑自回了晚香堂,
謝淮聿一直跟著她。
小糯米正在長身體,這些日子實在能吃的很,清歡給她曬了不少小魚乾現在也都快見了底,
一看見顧懷夕回來,糯米扭著胖墩墩的身體伸著爪子要讓顧懷夕抱。
謝淮聿看這隻貓不順眼的很,
還沒等它爬上顧懷夕的懷裡,他就一把拎起了糯米。
糯米不服氣,兩隻玻璃珠一樣的眼睛瞪著他,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表達它的不滿。
顧懷夕心疼的厲害,想把糯米抱過來。
謝淮聿不肯,故意把糯米舉高。他身形高大,顧懷夕根本夠不到他的手,
她抬眼的時候,杏眸清澈見底,還夾雜著些許惱火,
像一隻被惹急了的兔子。
他突然發覺,他好像許久都沒有見過她有這樣嬌嗔的情緒了。
自從她沒了孩子,就連他要娶蘇紫菀為平妻,她都好像沒什麼太大情緒起伏,反而一聲不吭的收拾了行李,離開了他的世界。
若相較於從前,她的小情緒小失落是一定會叫他知道的。
他突然想問問,她是不是不愛他了?
可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是有些不敢麵對的。
他伸出手,將女子纖細的腰身扣在懷裡,然後把糯米還給她。
眼眸深邃,
“懷夕……我們回家吧。”
顧懷夕愣了下,沒想到家這個字會從謝淮聿的嘴上說出來,
她輕嗤一聲,
“謝淮聿,這裡才是我的家。”
謝淮聿臉色不太好看,請抬起她的下頜,看著她的眼睛,
“懷夕,不要這樣對我,你想救你的父親,就隻能依靠我,而我,想要我的妻子回家。”
顧懷夕手心微纏了下,
她承認,他說的不錯,今日沈嘉白告訴她父親的學生們已經被陛下杖責,根本沒有一點解救的辦法,
而沈首輔隻能保證顧德忠在獄中不受罪。
即使是這樣,她已經很感激沈嘉白一家了。
所以最後的希望,還真就隻剩了謝淮聿一人。
顧懷夕也知道,他在和她做交易。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
“謝淮聿,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救我父親是應該的。”
謝淮聿捏了捏糯米的耳尖,
“懷夕你知道的,我本就沒那麼好性情,也從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任何人,若你和我回府,我保證會救出顧德忠。”
他低下頭,唇角擦過她的臉頰,一陣酥麻。
“你喜歡的,不就是這樣的我?”
顧懷夕將臉彆過去,
低喃了句,
“是我瞎了眼。”
“那就繼續瞎下去。”
顧懷夕抿著唇角,不肯開口,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謝淮聿不想逼她,因為他知道顧懷夕沒有選擇,他太明白她的心理。
他對她一直都誌在必得。
過了良久,
安靜的房裡終於響起顧懷夕微微顫抖的嗓音,
“我可以回去,但我絕不會和蘇紫菀在同一屋簷下,也絕不能和害死我孩子的凶手在一個府邸。”
這是她的底線。
“若你能做到,我可以回去住一段時間,當然了,這一切都建立在我父親出獄後。”
謝淮聿親了親她的脖頸,輕而易舉的說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