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人群一片嘈雜,
青鸞正引著顧懷夕向這邊走來,
而她看見的是那個男人握著蘇紫菀的手,目光靜靜的注視著那個懷了他孩子的女人,
他凝視著她,目光不那麼平靜,卻那般專注。
顧懷夕迎著眾人複雜的目光,慢慢從她們身邊越過,奢靡華麗的場地,卻像她一個人的荊棘叢,
她能感受到周邊人不善,嘲諷的目光,甚至還能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
其實到了這一刻,顧懷夕想和那些人一樣狠狠嘲諷自己幾句。
看吧,顧懷夕,他從始至終都是屬於蘇紫菀的,他都沒有這樣看過你呢。
她經過那兩個人時,不知是誰喊了句,“這不是那個罪臣之女顧懷夕嗎?她怎麼還有臉來?不是說她不能生育了嗎?怎麼還這麼招搖過市,要是我啊,真得找塊布子把臉藏起來。”
謝老夫人聽見這個名字,目光直直的朝她看了過去,可她沒看見正臉,隻看見了顧懷夕淡漠的背影,她心裡極其不悅,她都已經站在這兒了,這個顧懷夕都沒有來拜見她,真是豈有此理!
緊接著,她想起了那人說的話,顧懷夕不能生育了?
......
齊玉卿早早就迎了出來,拉住顧懷夕冰涼的手,關切的問,“怎麼這麼涼?可是來的時候見著風了?”
她朝青鸞看過去,青鸞用眼神示意她。
她明白過來,剛要張口安慰,顧懷夕卻率先開口,“沒事,看見一些惡心的人,難免有生理不適。”
齊玉卿拉著她坐下,“讓你過來又不是看那些惡心事的,人呀,還是要看一些讓人心情愉悅的東西。”
顧懷夕知道她心思多,今天特意讓青鸞去接她,一定是又準備了什麼鬼主意。
齊玉卿指了指馬球場地,諾大的場地上正馳騁著幾個寬肩窄腰的男子,一個個身強體壯英武不凡,看著便讓人覺得生機勃勃,春意盎然。
顧懷夕疑惑,“這是?”
齊玉卿笑嗬嗬的拉著她往馬球場走,
“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啊,這人啊,總不能窩在家裡會憋出病的,多看看這些好男兒,心情才能舒暢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再說了,你總得再挑一個喜歡的人嫁啊,這事我幫你做主,你儘管去挑!”
顧懷夕失笑,就這麼任她拉著去看那些春光。
那些男子看見長公主這麼走過來,個個大展身手,生怕被人比下去,齊玉卿還煞有介事的給她介紹,
“那個,黃皮大胸肌的那個,是忠勇侯家的世子,他們家世代手掌水軍,已經在東南三郡駐守了上百年,論成就可不比謝淮聿差。”
齊玉卿興奮的指著另一個身騎白馬的俊俏男子,
“還有那個,是吏部尚書尚書的兒子,聽說他不好從文,一心學武,勢要帶軍打仗呢!”
坐在皇帝身邊的宋羨安遠遠的看著自己的愛人這般興奮,麵上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一股子醋意衝上心口,真想跑過去一把抱走她。
可他看了一眼旁邊饒有興致的小皇帝,生生將這股氣壓了下去。
小皇帝看的起勁,側頭問宋羨安,“太傅覺得哪家的男兒能配得上姑姑?”
宋羨安一臉黑沉,說了句,“長公主天人之資,性情開朗頗具皇室風範,依臣看哪家的男兒都配不上她的風姿。”
小皇帝沒想到自己的姑姑在宋太傅眼中竟這般出塵,他笑著迎合,
“那自然是,隻不過姑姑也到了該成親的年歲,總不能一直守著朕平白蹉跎歲月,朕心裡也愧疚的很。”
宋羨安怎麼能讓玉卿嫁給彆人,他一口否決,想了個折中的話理由,
“不妥,長公主的婚事是東樾的國事,陛下絕不能這般草率的擇婿。”
小皇帝麵露驚訝,自從他和這位太傅接觸以來,便覺得他與顧太傅截然不同,
顧太傅睿智博學,任何事都會剝皮拆骨般講給他聽,而這位宋太傅偏是個說三分藏七分的人,剩下的要靠他自己琢磨。
相對來說,他還是更喜歡宋太傅,既不像顧太傅那般約束他,又不像個牽線之人將他視作木偶,
所以他這樣立場明確的話,倒真讓小皇帝有些驚訝。
還不等他說完,謝淮聿負手而來,小皇帝乖乖請他坐下,然後收起了心思安心看馬球賽。
謝淮聿一抬眸,就看見了一臉興奮的齊玉卿和麵皮微粉的顧懷夕,她們看的起勁,甚至開始給那忠勇侯家的世子喊加油。
謝淮聿一口氣不順,猛的站起身,走到二人身邊,一言不發的一把攥住顧懷夕的手臂,甚至可以說是強硬的將她拉走。
任齊玉卿怎麼喊罵都不肯放手。
顧懷夕拍他的手背,怒聲斥責,“你放開我謝淮聿,大庭廣眾之下,你還要不要臉?”
謝淮聿這時已經將她拉到了人少的地方,
墨眸盯著她,瞳仁裡暗色翻滾,“當眾看赤膊男子,你就體麵了?”
顧懷夕臉色有點發燙,心裡暗自承認齊玉卿的確好眼光,這些男子看著一個比一個年輕,站在他們旁邊青春氣息撲麵而來,竟覺得自己也年輕了好幾歲,
她故意刻薄的說,
“看男子有什麼不體麵的?你不也當眾摸女人的手了?”
“怎麼堂堂謝國公,就愛乾這些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事?”
“彆忘了,我們早就和離了!”
顧懷夕說的鏗鏘有聲,和離兩個字就像一聲尖銳的鐘聲,敲的謝淮聿震徹腦仁。
他像生怕被人聽到一般,拉著顧懷夕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顧懷夕甩開他,
冷漠的問,
“你還有沒有事?沒有的話我先去找玉卿了。”
謝淮聿不肯讓她走,隨便尋了個說辭留住她,
“我派出去的人已經把那個證人的底細摸了個清楚,他確實是西疆人,那些信也的確是顧德忠寫的。”
顧懷夕眉角猛跳了幾下,她顫抖著說道,
“怎會?父親絕不會做出賣家國的事!”
謝淮聿自然知道她對自己父親的篤定,可現在事情走到了一個死胡同,他就算有心偏袒,也需要時間查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