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牧走後，

念汐便要伸手收了碗筷，裴鶴沒讓她動手，按著她坐下，自己則習慣性的拿到廚房收拾。

屋子裡有些沉默，

裴鶴收拾好坐到念汐對麵時，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裴鶴將食盒打開，嘗試著挑起話題，念汐卻依舊一言不發。

這是二人之間第一次冷場，從前即便是念汐心緒不佳，裴鶴也能一兩句話把她逗笑。

可現在……裴鶴知道，念汐終究是在意他的隱瞞了。

其實遇到念汐，是他來東樾始料未及的驚喜。

他喜歡她，不受控製的喜歡她。

他糾結過，想過放手。

可心懷不可說的癡念，無法讓他真正舍棄。

他知道自己遲早是要離開東樾的，曾經他也有過念汐會跟著他回西疆的妄念，可在查清她的身份和家人後，那點妄念也在一點點消退。

一想到此處，心尖就被一張大掌緊緊攥住，難過的讓他窒息。

他突然開口，

“阿念，對不起……我……”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念汐微笑著搖搖頭，輕聲說，

“不怪你，怎麼能怪你呢，是我一直沒有問起而已，若我問你的話，你也不會隱瞞我的。”

裴玖微怔，周身被明亮的日光籠罩，聽見她的溫言軟語，他突然笑了一下，

口吻帶著宣誓一般的認真，

“是的，阿念，我永遠都不會隱瞞你任何事情，隻要你想知道，我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說完後，他很挫敗的攤開手，

“我雖是西疆儲君，可於情事上卻是頭一次……阿念，我真的不是隨便想和你廝混幾月，然後頭也不回的回西疆，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有以後……”

念汐能感覺到裴鶴此刻的情緒起伏，

她也能感覺到裴鶴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捧自她的眼前，卻不知如何表達清楚。

她不知道在朝堂的裴鶴是各種模樣，可在她麵前的裴鶴，純真如赤子。

念汐向前探過身子，伸出手將裴鶴還欲說話的嘴捂住。

“阿玖，我說過了，與我而言你隻是阿玖，不是什麼西疆太子。”

“你的情誼，我都能感受的到。”

裴鶴眼尾流露溫情，他將念汐的手拿開，握在掌心，指尖的薄繭輕輕在她掌心摩挲。

他定定的看著她，良久，

突然問她，

“阿念。你喜歡我麼？”

念汐微怔，

看著那雙眼尾上挑的漂亮眉眼，下意識的點點頭，

“喜歡的。”

裴鶴心中溫暖，另一隻手已經輕撫上她的臉頰，

隨即，目光裡閃爍著繾綣的愛戀，低頭親吻住她的唇角。

念汐臉頰發燙，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低著頭慌慌張張的將食盒提了出去。

裴鶴嘴角帶笑，神情已經恢複了神采。

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

顧清牧沒有回永濟巷，欣喜之下直奔皇宮而去。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齊玉卿欣喜的模樣。

含元殿裡，

首輔沈榮正拿著一疊奏折遞給齊玉卿，

並大致說了裡邊的內容，

“這些都是朝臣提議長公主和西疆太子聯姻的折子，臣隻拿了幾個讓長公主過目，剩下的還都放在內閣大堂中。”

說罷，他麵色如常的端起茶盞抿了口茶。

餘光處，看著齊玉卿一點點黑沉下去的臉。

齊玉卿並沒有打開奏折，她睨了一眼首輔沈榮，

淡聲問道，

“這些折子，陛下可看過了？”

“陛下是看過了，不過陛下並沒有說什麼，此事畢竟事關長公主，陛下隻讓臣照舊把折子給長公主送過來。”

齊玉卿勾了勾唇角，她這個侄兒，真是一貫的心思深沉。

如今忠勇侯歸朝，他的背後有了東南水軍，一些朝臣見風便倒向他，隻怕這些折子也是為了取悅皇帝才遞上來的。

畢竟……女子總是要嫁人的。

若是能已己之身，為家國謀安定，那便是最好的結果。

而皇帝，也能順勢將朝堂重新掌握到自己手中。

可皇帝也知道了她和宋羨安的事情，

如此做法，不過是試探而已，而她壓根懶得應對他的試探。

她朝一貫心思深沉的沈榮道，

“把這些折子原分不動的發還給本人，本宮不予批示，便讓他們自己掂掂其中深意。”

“這議和協議何時能擬出個模子，趕緊把那西疆太子打法走才為上策。”

沈榮早已想到這樣的結果，他斟酌的說，

“長公主的意思臣明白，可這議和協議……謝國公沒點頭，內閣一時也做不出決斷。”

齊玉卿皺起細眉，

聲線不悅，

“這謝淮聿還有完沒完，難不成賠上我東樾所有兒郎陪他一起報家仇嗎？”

沈榮輕咳了一聲，這長公主和謝淮聿的恩怨也不知道是何時積的這麼深，

這些年內閣夾在他們二人中間，可謂是進退兩難，好在沈榮處事圓滑，在二人中間周旋，才沒有讓這兩個最有權勢的人當堂打起來。

沈榮摸了把胡須，

淡聲道，

“依臣看，謝國公未必是這個意思，西疆內鬥已久，論對邊疆的了解，除了國公，東樾尋不出第二個，國公一力主戰，或許是覺得這個西疆太子不可信罷了。”

齊玉卿冷哼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沈榮到很識趣，

要離開時，突然像想起什麼新鮮事一樣講給齊玉卿聽，

“臣聽說，皇後近期受陛下所托，要給宋太傅擇一門親事，陛下看重宋太傅，還說要在一品勳爵家的女兒中選。”

齊玉卿麵色微不可查的變了一瞬，她又問了一遍，

“給宋太傅指婚？”

沈榮點點頭，

“宋太傅年歲漸長，又總是孤身一人，陛下或是體恤宋太傅。”

齊玉卿笑了下，

“知道了，沈首輔退下吧。”

沈榮退下後，

齊玉卿在殿中呆坐了許久，直到顧清牧走進來，她才將將回過神，

就連看向顧清牧的眼神都有些呆滯，

顧清牧發覺了她的異樣，下意識關切的問她，

“長公主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齊玉卿搖搖頭，

“無事，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顧清牧心頭喜悅，並沒有將齊玉卿的異樣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