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早上，下雪了，而且池塘居然開始上凍。

秦大河大一早開始給池塘破冰，這些冰塊還得撈上來，防止二次結冰。

手已經凍的通紅，他搓了搓手繼續乾。

起碼要破開三十個平方他才放心，可能是飼料蛋白含量比較高，塘裡的鯽魚長的比想象中更大。

“兒砸，搞好沒有，搞好了我們坐船你去家（ga）爹那了。”老娘衝他喊了一句。

眼看著都八點了，她過去還得在廚房忙活中午飯呢。

“馬上，我把冰塊撈起來就行。”擦了擦額頭的汗。

冬天做事真受罪哦，手冰冷，身上還有汗水。

現在還要好一些，等化雪的時候才叫冷呢。

不過南方這邊下雪比較少，印象中，二十年後幾乎就看不到雪了。

乾完活，他馬上去房間把衣服脫了，先用毛巾把身上的汗擦了一遍。

這時候不擦的話很容易生病，秋天降溫那一段經曆他可是不想再體驗一遍了。

今天一家三口出門拜年，很多東西被老男人鎖在新屋子的雜物房裡麵，那邊配了兩把大鎖。

煙酒加上一些值錢的東西，起碼一兩萬了，哪怕幾人出門都用有點不放心。

空中還在繼續飄舞著雪花，到了船上，還得先把座板上麵的雪給清理一下。

隨著柴油機響起，大船徐徐的從岸邊駛離。

薄冰嘩嘩的被破開，上麵還有一層雪殼子。

按照養殖書裡麵講的，這些雪殼子都要打碎，不然水底沒有陽光缺氧更厲害。

兩岸的大樹枝葉上麵留存著雪花，風一吹一大塊一大塊的往下掉。

船上沒有貨速度倒是挺快的，迎麵風吹得人臉疼，除了掌舵的老男人，母子倆都背對著風坐著。

秦母還是用頭巾把頭裹著，而他則是穿了一件厚棉襖，然後掛上大棉帽子，不然耳朵都凍掉了。

“阿舅，舅母。”

剛上岸，大舅夫妻倆就在水跳等著了，看到一家人到來大舅還幫忙插船樁。

這段時間他開船的次數很多，已經熟練的掌握了開機關船需要的技術。

“天冷的厲害，先進屋，走。”

一行人踩著腳印往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外公家的院子裡。

三間土房子上麵鋪蓋的是稻草，秦大河都擔心雪下大一些，把屋子壓垮了。

進去他先和外公外婆打了聲招呼，道了“新年好”後，老娘和大舅母進廚房開始準備今天的飯食。

父子倆則是在外麵吃點心，都是乾果茶葉蛋這些東西。

小舅過年還是沒有回來，老男人臉色很差，自己可是沒虧待過兩個舅子的。

那時候條件那麼困難，哪個讀書自己家沒花錢。

“榮俊這輩子不回來了？”他大聲說了一句，後麵廚房的秦母都聽到了，不過她沒出來，自家男人發脾氣是應該的。

“怎麼講話呢，今年比較忙。”外公皺著眉說道。

這女婿太蠻橫了，哪有兩個兒子讀過書來的明事理。

“嗬嗬，忙啊，忙就好，以後我家也忙。”他沒說什麼意思。

但是在座的都明白，就是以後不來往了。

真不回來沒關係，還真當他家需要幾個富親戚啊。

“榮俊人雖然沒回來，但讓我們拿一千塊錢給你，大河眼看著就要結婚了。”外婆和藹的說道。

她就是個字都不認識的婦道人家，這麼多年也沒個立場，算是糊裡糊塗的過了一輩子，秦父對她倒是沒有怨念。

“三嬸，這錢你們給蘭兒，家裡日子還能過得下去。”他淡淡的說道。

這麼多年，他都沒叫過老丈人爸媽，都是三爺、三嬸的叫。

二老聞言微微一滯，給自家女兒，女兒每年拜年還給自己兩個一些錢養老，這不就扯平了？

榮俊那邊可就一點情麵都沒留下了，麵子上都過不去。

這時候大舅出麵了，好說歹說，讓老男人把一千塊錢收下，場上的氣氛才好些。

大家也沒提小舅的事了，人各有誌，不想回老家大家其實也能想到。

農村就這條件，冬天上個廁所都得跑一段路，半夜上大號的話，屁股都凍青了。

誰不想搬到城市裡去住啊，就連大舅回來這一遭，明年都不想再跑一趟了。

自己遭點罪沒事，老婆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城市人，哪能吃的了這個苦。

秦大河倒是在農村呆著有滋有味的，日常生活的不方便沒什麼，起碼生活節奏比大城市舒服多了。

隨後外公就開始詢問他結婚的事，知曉孫媳婦是大學生，他們也很是看重的。

而且這個外孫現在有本事的很，打電焊的名聲周邊都開始傳了。

“阿寶那個對象我也看到過，個頂個的漂亮，學問還高哩。”大舅笑著說道。

“大學生，肯定懂的多一些，阿寶結了婚要多聽婆娘的話哦。”

“哈哈，娶了這麼個老婆，可得好好待人家。”外婆拍了拍秦大河的手。

她雖然事事都糊裡糊塗的，但外孫要結婚了，她自然是開心的。

孫媳婦兒有學問，可不能跑了。

“家（ga）奶，我曉得蠻，豔豔和我感情還是蠻好的。”秦大河對老婆可是在意的很。

都說真誠才是必殺技，這個曆經多少風雨的中年靈魂，最終還是被傻乎乎的小丫頭釣成了翹嘴。

現在哪天晚上不得半夜才能睡著，就是天天想婆娘想的，恨不得馬上就結婚呢。

“挺好的，家裡要是困難就說，我們兩個還有些家底。”外婆說完又看了一眼大兒子：“榮翔，你也該多支持些。”

“知道的，媽，我也出了2000，大河現在能賺錢的。”

“行，你們自己有主意就好。”她就是個婦道人家，這會兒老頭兒臉色有些不好看，她就沒開口了。

此時外公心裡想的就是，兩個兒子出了三千塊，自家做的已經夠多了，這三千塊可不是個小數字。

不過他沒說出來，大女兒家辦大事兒，小兒子沒回來本身就不占理，再吵吵起來，以後女兒真不回來了。

中午這邊的飯菜倒是挺豐盛的，而且大舅母特意幫家裡添置了味精，桌子的盤子什麼都是她去趕集的時候給家裡添置好了。

秦大河吃的一嘴油，過年這段時間真讓他吃爽了。

大舅隻要去他家吃飯，老娘就會做一大桌子菜來招待。

現在的人不像二十年後，過個年吃肉都能吃膩歪，現在平時一個禮拜一次的葷腥都不一定能保證呢。

吃完飯，秦大河陪著大舅一起去邊上抽煙聊天，老男人去了彆家串門打牌了。

走娘家就是這樣，姑爺吃完飯去周邊耍牌都快成風俗了。

“阿寶，來抽我這個，軟中華，平時我都舍不得哩。”

接過大舅遞來的香煙，秦大河點上深吸一口，香啊。

現在的煙草好像更有滋味一點，七塊的紅雙喜都有一股子淡淡的煙草香，更彆說六十多塊的軟中華。

“大舅，你們那一批南方的同鄉過年還聯係嗎？”

“聯係啊，後天我們自己搞了個聚會，在縣城一起吃飯。”大舅指著南方：“我們在電話裡商量了一下，準備在深圳搞個投資公司。”

“投資公司？”秦大河疑惑的問道，一群打工的開公司？

“嗯，我們這群人大部分都是電子和汽車、通訊這塊的，有個老哥是玩互聯網的，他提議我們整合一下社交人脈，做個投資公司去試試互聯網這塊。”

“互聯網？確實有搞頭。”說到這個，他倒是挺讚同的。

現在投資互聯網以後大概率賺錢，不說說公司起飛，而是一群手握資源的人扶持，公司的業績就足夠好看，然後能擊鼓傳花賣個高價。

“你不是學的工商管理嘛，給我說說能不能搞？”大舅笑著說道。

他不是準備詢問秦大河，而是通過詢問的方式幫他拓寬眼界，這個外甥是個能乾的，要是能帶去深圳幫他忙就好了。

投資公司自然要有人在裡麵看著才放心，外甥大專學曆也夠了。

秦大河笑容一滯，說啥不好，說自己的專業就有點尷尬了。

大專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幾個學姐，至於學到的東西，額，好像翻牆學的比高中還厲害。

“我也不太懂，不過現在熱錢往哪跑你們就去哪，肯定不會虧的，這麼多人看著呢。”

“這倒是沒錯。”大舅笑了笑，繼續深吸一口香煙。

他們這群人能接觸到王總的，最低都是經理一級，也就是拿年薪和年終獎的一批人。

這批人集合在一起，做什麼都能賺錢。

但是他們想賺大錢，隻能劍走偏鋒，去乾點不一樣的。

實體生意的話，大家沒工夫去考察市場和經營，隻能做一些投資相關的生意。

今年雖然說互聯網泡沫，但是三大門戶網都在美國上市，南方那邊不少人都心動。

作為以後炒股都能賺到幾億身價的大舅，投資嗅覺肯定是有的，彆人一提議他就上心了。

“現在投資門戶網應該不行了，我準備去了解一下社交和遊戲相關，今年要是找到兩個好項目就夠了。”

“牛逼。”秦大河豎起大拇指。“不過有個網站你們可以注意下。”

“哪個？”

“hao123，也是個門戶網，我們網吧裡麵的捆綁下載的一個網站，很多人上網其實都需要導航的。”

秦大河指著自己說道：“我前好幾天不是給MP3下載音樂嘛，自己去找半天，連網址都輸不好，後來點開hao123才搞定的。”

“具體說說。”大舅明顯來了興趣。

秦大河把hao123仔細的和大舅講了一下，導航網站其實就是另一種門戶網，集合了很多功能性的網站。

音樂、新聞、娛樂各個板塊都能在上麵找到自己想要的資訊，人家還有搜索功能，上網衝浪很方便的。

“現在用戶量應該不大，處於天使投資還未開始的階段，你們可以找到創始人試試，那邊服務器和推廣都要燒錢、燒資源的，你們應該手裡都有相應的資源。”

大舅驚奇的看向自家外甥，這是個大專生能懂的，比他知道的還多哦。

“嗯，我就是做通訊的，白卯（無為的一個鄉鎮）那邊有個做服務器生意的，我倆是投資公司的主力，就是現金不好籌措。”

“你們不少人吧，還能缺錢？”

“人是不少，但是願意搞投資的，電話裡有明顯意圖的就那麼四五個。”大舅苦笑著說道。

“去找王總唄，把你們的項目說說，他應該會拿點錢出來支持你們，畢竟今年還得你們辦事呢。”秦大河笑著說道。

現在國內可沒有專業的獵頭公司，能有這麼一批精英給他挖人，多少錢都換不來的事。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大舅猛拍膝蓋。

“阿寶，你這腦子夠用，跟我一起去深圳怎麼樣？投資公司你幫我看著，我這邊還得上班呢。”

秦大河苦笑，自己要是想搞錢早就出去了。

“算了，大舅，我就呆鄉下挺好。”

他沒有矯情什麼自己沒能力之類的話，至親之人不用太生分。

大舅扶額，回來這段時間，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外甥不簡單，不是說有本事賺錢，而是說話總有一種透徹感。

這也是他願意隔三差五過來找外甥喝酒的原因，從第一次喝酒，他就開始琢磨把外甥弄出去了。

“那你這麼一身本事不拿出來了？”

“不拿，就像我上次問你工作、婚姻一樣，我日子過的好好的，乾嘛跑外麵。”

大舅都被逗笑了，這叼東西上次問他差點給他整不自信了。

“你看啊，農村這邊吃飯沒油水，上廁所不方便，晚上睡覺都有蟲子呢。”

“那是你，我閣樓上麵很多香木，沒有蟲子，而且我家吃青菜都放豬油。”秦大河牛逼轟轟的說道。

大舅臉上一黑，確實，人家居住條件比他這好多了。

想到這裡他就鬱悶，給阿爸十來萬了，家裡還是這個破房子。

“那你給我說說，你學個大專怎麼這麼厲害？我一個本科和你聊天有時候都覺得你知識麵挺豐富的。”他斜眼看了一眼秦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