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剛結婚呐?”
聊了一會兒,經理突然說道。
“嗯,過年結的婚。”他笑嗬嗬的點頭,深吸一口吐出煙柱,豔豔?
“你婆娘還是糧站的正式員工?”
“五月份轉正吧,剛懷孕了在家呢。”他如實說道,不過話語聲中還是有些得意的。
懷孕在家休假都能轉正,牛逼的很。
“哈哈,那不錯,明天再送一波貨過來,給你漲一分錢算是隨個禮。”
秦大河沒有滿口答應,試探的問了一句:“阿爺,都是老熟人,有事兒就說,能幫忙的肯定幫忙。”
言外之意,能不能幫忙取決於什麼事。
“是這樣的,每年夏收之前不是有個清除陳糧嘛,你們鎮上的儲備我也知道,玉米和小麥今年還能出60多噸,價格按照糧站的走,你看?”
經理小心翼翼的說道,一個小糧站的正式員工就那麼兩三個人,這小子的婆娘已經是絕對的管理層了。
“那我可不敢保證,晚上回去問問行吧?”他皺著眉頭,這事兒不一定能辦。
人家站長說不定還要過手呢,豔豔剛入職半年多,在家都歇三個月了,哪有什麼話語權。
“沒事,買賣不成仁義在,哈哈。”經理豁達的說道。
主要是今年他們廠子又接了很多個養殖場的訂單,糧食供應全用新糧的話,成本太高。
高到他們開始想辦法去搞陳糧了,雖然這邊比較麻煩,要拉關係送好處,但是成本是真低啊。
他們廠子把縣裡的糧站都摸了一遍,目前就拿下兩家,知道秦大河這邊的情況自然上心了。
不過希望不大他們也知道,明天送個一分錢意思一下,能拿到糧食,後麵收他家的糧食都給點價格還是可以的。
“那我先走了啊。”
“嗯,路上慢點兒。”經理笑嗬嗬的。
一路回去,下午的天色居然還變了,開始陰沉沉的,等到了鎮上的時候已經開始下雨絲了。
清明將至,好像每年這個點兒的天氣都不咋地。
等這一波降溫過去,就要開始打棉花胚子了。
打開一些窗戶,雨絲和春風吹了進來,涼絲絲還挺舒服。
到了家裡,他先去了老娘房間把錢給他們。
“這收貨的錢還是朝你拿的呢。”老娘抓著錢有點猶豫,今天收貨兒子已經出了不少錢了,晚上兒媳婦那邊有意見怎麼辦?
“沒事,咱們又沒分家,給你就拿著,當我提前給你們養老好吧。”
“我們還能乾,哪能要你養老哦,孫子上學的錢我們也會準備好的。”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老娘還是喜滋滋的把錢收好。
這兒子真沒白養啊,結了婚還顧著兩個老的呢。
越想她越高興。
“兒砸。”
“怎麼了?”
“明天去街上割兩刀肉,媽給你燒。”
秦大河眼睛一亮:“嗯,還是老娘懂我。”
紅燒肉啊,一年都不知道能吃幾回,平時能吃個土豆燒肉都算開大葷了。
回去和丫頭說了一下,沒想到她也很高興。
“你不是一說阿媽燒紅燒肉好吃嘛,我就一直想嘗嘗,但又不好主動說。”大饞鬼哪能不饞紅燒肉啊。
這肚子裡的娃娃好能吃啊,每次她好不容易吃飽了,沒一會兒就開始餓,肯定是寶寶偷吃了。
“是好吃,明天我多割點肉回來,嘿嘿!”
“嗯嗯,多買。”
小丫頭知道今天賺錢了,心裡也開心的很。
隨後秦大河問了一下他們糧站裡的陳糧處理情況。
“站長很少過問這個的,去年好像是會計找人來拉走的,今年還不知道情況。”豔豔懵逼的說道。
她才上班多久啊,上了幾個月就在家休息到現在。
“行,那就彆管了。”秦大河無所謂的說道。
想搞錢的路子多的是,沒必要搞這個,多一分錢的貨,一萬斤也就多賺一百塊。
“要是那個經理要的話,我去問問吧。”小丫頭皺著小臉。
她還沒經曆過這些人情世故,覺得自己問問應該也會賣一些。
“嘿,放心,就算不賣他們糧食,我賣糧還是照樣賣。”秦大河得意的說道。
“為什麼?經理不為難你嗎?”
“怎麼可能,你是大學生進編製,還是鄉下這種地方,過個幾年當副站長都不稀奇。”
現在可是推行乾部年輕化,重要單位很難變動,但是糧站這種清水衙門,最好拿來做數據的,平均一下就好看多了。
當然,也有人把糧站變成渾水衙門的,那種到了最後基本都吃花生米。
經理隻要聰明一些,就會保留和他家的關係,過個兩年情況就說不定了嘛。
真有個長期的熟人在糧站,那可是方便多了。
他們這種農民一般都不敢搞那些五二三管(不正經)的東西,能清清白白的把陳糧拉回來就行。
豔豔想了一下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秦大河仔細給她解釋了一番。
雖然糧站的編製就那麼兩三個,人情世故比較少,但是多教點東西總是不錯的,懵懵懂懂的容易被坑。
“以後站裡有些拿不準的就回來跟我講,聽到沒?”
他可得叮囑好了,萬一有腦子不清楚的想搞事,能摘出去就摘出去。
這種糧站一般也沒什麼大問題,注意好消防安全,做好溫控就行,但是一旦出問題,殃及池魚太正常了。
“嗯嗯,我會和阿哥講的。”小丫頭趕緊點頭。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都是秦大河教她一些職場和同事相處的注意事項。
作為一個幾百人大廠的廠長,這方麵絕對是手拿把掐的,教小丫頭足夠了。
他這邊正聊著呢,一輛大三輪進來了,又是加長加寬的活兒。
上前聊了兩句,他圍著車看了一圈。
“什麼?加長一米五,你沒喝多吧兄弟。”秦大河哭笑不得的說道。
“怎麼了?”
“除非你車子不準備上下坡,而且重物都裝前麵,不然根本沒辦法加長這麼多,很容易翹頭的。”他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這種人遇到不少,動不動加長一米、一米五的,簡直離譜,有這功夫去搞個百噸王多好。
“那你說能加長多少?我是拉水泥的。”男人派了一根煙出來,還是芙蓉王,有檔次。
秦大河接過香煙,歪頭點上。
“最多七十公分,兩邊加寬一些,前麵配重,費用在四千出頭樣子,確定想搞我列個單子給你。”
“搞,彆人都說你活兒乾的漂亮。”男人點點頭。
這年代手握方向盤的,不管是拉人還是拉貨就沒有窮的。
哪怕他們的大三輪拉客,一年搞個萬把塊還是行的。
今年鐵漲價了,他熟練的寫出材料清單,材料總計三千一,工時費則是收了1200。
他抽500,幫忙出圖紙和乾大活兒,其他就交給二虎他們弄。
這錢拿的舒服,二虎他們手把子太差,隻能掙點辛苦錢。
“發動機是二十五匹的嗎?”單子遞過去,他想到發動機的問題趕緊說了一嘴,彆特麼改好了再換發動機。
“啊?”男人有點懵逼:“我這是十二匹的。”
“發動機也要換,這個就值錢了。”
“行,回頭我送個發動機過來,車子改好了通知我,到時候來了再給錢。”男人咬著牙說道。
四千三的價格,加上發動機能買半個大三輪了,但是沒辦法。
他沒有兩個司機,多一個人開車就多一個人分錢,自己一個人開車的話,在家裡叫個人幫忙搬貨就夠了。
“好。”秦大河點點頭,把煙頭踩滅。
這可是大單子了,今年到現在也就接了三個。
等男人走後,他直接開著車子去了鐵蛋家,現在的改車作坊放在了他家。
知道這個大三輪的活兒,鐵蛋爺爺可是高興壞了,心裡念叨著,送洗衣機和麝香是真不虧哦。
“鐵蛋,二虎呢?”院子裡也停了個大三輪,簡單的密封工作。
“他去河對岸的草甸子打兔子去了,本來還想叫你的,聽說你去收貨就算了。”鐵蛋興致勃勃的看著大三輪。“這車子什麼情況?”
“大活兒,加長加寬,我給你們出圖紙加一些精密活兒,不過工時費收的1200,抽你們500沒意見吧。”
“行,你定。”鐵蛋狠狠的點頭。
秦大河幫忙乾一些重要工作,剩下的他和二虎加個班,兩天就搞定了。
一人三百五十塊,這工價可是大師傅才能拿得動的,他們小工能拿到睡覺都能笑醒。
還有車頭的鐵皮也能賣錢,這個秦大河可沒伸手。
“這次活兒可得乾漂亮了。”他皺著眉頭說道。
每次交車的時候他都得仔細檢查一遍,生怕把自己招牌砸了。
有時候還得補救一番,一些細節問題兩人處理的很粗糙。
“我知道的,這次肯定注意。”他連忙點頭。
拿出自己的圖紙本子,他開始先畫草圖,然後根據草圖再畫結構圖。
鐵蛋這時候三輪也不搞了,聚精會神的在邊上看著,圖紙才是成為大師傅的標準,焊接手藝隻要練總能進步的。
畫完圖紙,還有不少物資要采購,這種大車件兒的材料都要現買,家裡的存貨肯定不夠的。
“單子給你們了,要買的東西明天我回來順便拉一趟。”
說完,他派了一根煙給鐵蛋的阿爹,把人拉到邊上講話。
“阿爹,跟你講個事。”兩人一起把煙點上。
“什麼事你講,隻要能辦到肯定幫你辦。”老爺子重重的點頭,他還以為秦大河有事要他幫忙呢。
“長年打電焊的話,會害肺的,兩個小家夥你盯著點,一定要帶棉口罩。”
“嗯,我知道,陳灣的老陳就是這麼走的,不過能賺錢就好。”
秦大河有點意外,還以為老爺子會聞言色變呢。
老人笑了笑:“電焊其實還好,我特意去問了,隻要不碰銅和鋁,一般也沒什麼大問題,就他們的技術,想碰這個還早呢,到時候小孩兒都有了。”
“確實是這樣,不過還是得注意。”
“掙錢哪有不冒險的,那些在外麵乾工地的,一個月千把塊,還要去玩命打架,到年底結錢都不利索,能當個技術工種好多了。”
在他們心裡,這點職業病根本不叫病,能養家糊口才是本事。
那麼多人打電焊,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什麼時候給鐵蛋辦事?”
“五月份,女方是李各莊的那個招娣,養女,兩萬就能接回來,她們那邊都不要辦婚禮的。”
“到時候我們這邊風風光光的辦一場,人就徹底歸心了。”
“哈哈,薑還是老的辣。”秦大河佩服的說道。
道理大家都明白,隻要人徹底在這邊把日子過好,不去巴娘家(給娘家送錢送東西),花點錢算什麼。
那邊舍不得錢辦事這邊可不行,好歹也是村裡有頭有臉的人家,不辦婚禮不是讓人笑話嘛。
“到時候你們都過來熱鬨熱鬨。”
“這不用你說,眼看著我們四個就剩娃兒了,你給注意一下這種人選,年底我給娃兒也找個回家。”他笑著說道。
“娃兒攢到錢了?”
“現在手上有一萬了,等夏天多帶出去搞搞魚,加上我和我阿爺那裡貼點兒就行。”阿爺說的就是老丈人。
憨娃兒的木箱子賣了不少錢,加上過年那段時間下網確實賺了不少,一萬塊已經攢下來了。
娃兒是個有孝心的,老木匠待他極好,阿奶走了之後,有時候他搞到稀罕貨都舍不得去賣,送給老木匠下酒呢。
老木匠也心軟,和秦大河談了下,要是年底娃兒還沒湊夠兩萬塊的話,他倆出錢直接幫他找個老婆。
反正現在憨娃兒和自己幾乎是親兄弟,甚至比親兄弟的感情還好些,幾千塊錢他還是舍得出的。
隻要娃兒小家庭組建好了,以後日子過的不帶差的。
“這事兒你得找他媽(鐵蛋的老娘)問問,我可不管這些。”老爺子笑著說道。
“都找,我一個個來問,總有合適的,嘿!”
想到自家兄弟年底就能有婆娘,他也高興的很。
從鐵蛋家出去之後,他又去了二虎家一趟,兩家就隔了三間大屋,直接去找二虎的阿爹。
把關於電焊傷人的事又講了一遍,兩邊的回複幾乎一模一樣。
對於農村人來說,職業病都不算病。
“阿梅還沒懷上啊?”這話一般人問老爺子肯定揍人,不過秦大河問就是純粹的關心。
“不知道,這個月聽他媽講沒來事兒了,明天去鎮上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