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摘了三天,爆棉終於是摘完了,接下來就是摘果子。
棉花盛開之後殼子會變暗發硬,爆棉可以摘棉,但是沒爆開的怕下雨,也得摘回來。
整個收棉過程短一點的持續個三十天,比如去年,夏天暴曬了幾個月。
隻要澆水跟得上,九月份就能摘完。
今年農時往後延續,估計要摘到十一月份天冷才行。
這天一大早上,大姐和大姐夫帶著彬彬來到家裡,手裡拎著煙酒茶糖和一些魚肉。
今天是中秋節,也是國慶節,村子裡的人格外的多。
從早上開始,大堤上麵就一直下來人。
“先吃茶葉蛋,還有糕點。”秦母笑嗬嗬的一把抱起彬彬,六十多斤的大孫子很輕易的被摟了上去,看的大姐夫眼皮子一跳。
“家(ga)婆。”
“唉,大孫兒又胖了。”秦母笑嗬嗬的抱著彬彬去新屋了,那裡有更好吃的。
“大姐,姐夫。”
秦大河在門口放了兩掛千響,隨著霹靂吧啦的聲音響起,村口頓時熱鬨起來。
“大河,又胖了啊。”大姐笑眯眯的看著老弟,真好。
“哪裡胖了,這是壯實。”他嘿嘿一笑,開始準備東西。
等會要去老丈人家,還有外公那邊也要跑一趟。
老娘現在還生外公的氣,不樂意去,隻能自己一個人上門了。
豔豔的肚子太大了,上門彆人都害怕。
不多會兒,憨娃兒、二虎、鐵蛋都過來了,手上還拎著東西。
“策,你們怎麼來了。”秦大河笑著接過二虎手上的東西。
憨娃來很正常,他一年三節都過來。
“我阿爹說了,以後逢年過節都過來。”鐵蛋開口說道,二虎也跟著點頭。
“行,都坐下吃點東西,等會你們還去送節吧?”
家裡現在可真熱鬨,四小隻為了躲彬彬也跑到前頭來了。
“我就不去了,招娣說那邊沒辦酒席,過年去意思意思就行。”鐵蛋臉上掛著笑意,婆娘全心全意顧著家裡才好。
“嗯。”秦大河點頭,確實是這樣。
娘家不當人,女兒心裡有怨氣哪肯三節都回家。
大家夥吃了些茶葉蛋和點心,二虎和鐵蛋就告辭了。
憨娃兒手上還拎著不少東西呢,等會兄弟倆一起去老木匠那裡送節。
“豔兒,出發了,中午把阿爺叫過來吃飯。”他往裡麵喊了一聲。
“我不去了,阿媽說怕我摔跤,剛剛打電話來讓我彆出門,他們中午來家裡吃飯。”這個阿媽指的是親媽。
老娘肯定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的,哪有婆婆不讓兒媳婦回娘家。
“好。”和姐夫打了聲招呼。“媽,那我先去阿爺那裡。”
“去吧,你們開船過去,等會順便把老頭兒那邊的也送了,中午回來吃飯。”
兩兄弟拎著東西上船,搖響柴油機就出發了。
到了阿爺家裡,自然又是一番熱鬨。
“娃兒,你中午跟著阿爺一起到家裡吃飯啊。”
“曉得。”娃兒點點頭,他還要幫阿爺再乾點活呢。
老丈人不僅對女婿滿意,對這個徒弟也滿意的很。
“明天就結婚了,這些活兒不著急,坐下吃點東西。”阿嬸笑嗬嗬的拉著憨娃兒坐下。
“我先去了,還得給家(ga)爹送一趟呢。”
到了船上再次出發,往小郭圩方向開過去了。
豔陽高照,外河兩岸時不時傳來爆竹聲。
今年真是個好年景啊,摘棉的功夫居然一滴雨都沒有。
特彆是上個月十一號發生的那件事,簡直大快人心。
十二號當天大家就開始大肆放爆竹了。
心情甚好的秦大河,點上香煙美滋滋的坐在船頭,看著有些人家門口曬著大片的棉花,就知道收棉的時間快來了。
這兩天已經有三輪車進村收棉了,不過除了那些急著還債或者急需錢的,還沒什麼人賣。
棉花價格剛下來,說不定還能漲點兒。
去年可是不少人吃虧了,誰能想到二等棉能漲到三塊九。
就像秦家,虧了小一千塊,那些二三十畝地的最多能虧兩三千,這就要命了。
到了外公家,把禮品拎進院子,這禮品有一份是大姐的。
“家(ga)爹,小舅還沒回來啊?”都中秋節了,合肥又不是多遠的地方,開車三四個小時就到。
“他忙蠻,你大舅小舅做生意,哪裡能跟種田比。”外公唬著臉說道,“你媽呢?”
“家裡客人多,馬上娃兒結婚還得忙活布置婚房呢。”
秦大河解釋了一下,開始坐在桌子上吃糕點,信不信看老頭自己了。
蜜蜂膏、冬糖、綠豆糕等等,很多都是本地特產,做的極為好吃。
他在家都吃過了,到外公家意思意思就行,坐坐就回去。
“中午我去斬點鴨子,就在家吃飯啊。”
“大姐他們都在家,我得回去陪著,吃不了哦。”
老頭兒頓時覺得臉上沒麵子,中秋節孤家寡人的。
“你媽真是的,過節都不來。”外婆臉也黑了,往年還來家裡的。
不過他們沒考慮過,自己對女兒不好,能讓外孫過來送節就不錯了,上次還給了五百塊呢。
“阿爹,要不你搬到合肥住或者深圳,大舅小舅又不是不養你,大城市多方便。”他真心實意的勸道。
兒女沒本事就算了,但是這邊情況又不一樣。
小舅不說,大舅上半年簽單的獎金都有七十多萬,這可是01年,北上廣也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抽著外孫的黑鬆,老頭兒眉頭也皺了起來。
農村確實待不住了,現在腿腳又不方便。
他考慮的是,去大兒子那裡還是小兒子那裡,大兒子遠在深圳,離老家太遠了。
小兒子過的其實一般般,這麼多年心裡也有數,過得好就不會要自己給的錢了。
“我這新屋怎麼辦?家裡的田呢。”
“新屋留著唄,以後還真不回老家啊。”秦大河看到外公意動,直接開口勸說。
“田也簡單,租給彆人,錢讓人給我,回頭轉給大舅或者小舅都行。”
“其實去合肥就不錯,離家近,我媽去看你也方便。”
老頭兒聽到欲言又止,“你小舅......”
“大舅也不是不管你,他不是說幫你買個房子在合肥蠻。”秦大河轉頭看向外婆,“家(ga)奶,你也能看到圓圓他們哦。”
圓圓就是小舅的孩子,去年一整年都沒回來,秦大河也很久沒看到。
“老頭兒,你好好想想。”外婆也有些意動,不過她是個沒主意的,還是要看外公怎麼講。
“先不說這個了,大河,你給我琢磨琢磨一件事。”外孫腦子夠用,有些事他拿不準,讓外孫參謀一下。
聽到借錢給大爹,秦大河頓時無語。
“大爹還在我家和二舅家各拿了五千印子錢,加你這兩萬,都三萬塊了。”
“不止,老大還在外麵拿了一萬,現在差(欠)外麵四萬。”他這兩萬,利息相當於一萬塊的印字錢了,不過親兄弟不能利滾利而已。
“倉頭那邊紮花廠複工了,我看到棉花開始進場。”他幽幽的說道,“不過現在裡麵做主的是五個大股東。”
“什麼意思?”
“小股東不能定棉價,上班也是打雜為主,接觸不到賬本,除非年底盤賬能看一眼,估計不好掙錢哦。”
棉花廠最肥的差事應該是收棉定等級的,這能直接決定多少錢收。
五個大股東十幾輛車子收棉,他們自家的價格肯定虛開一點,這是不用質疑的事實。
“紮花廠的毛利很低,搞不好大爹那邊要......”大過節的,秦大河也不想說什麼討厭的話,但事實卻是如此。
現在小股東連賬本都看不到,年底盤賬看一眼又能看出個花來?
“不行,那我這錢要趕緊拿回來。”外公頓時坐不住了,孫子一說他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家(ga)爹,現在去了也沒用,隻能祈禱大爹家今年能賺到錢吧。”當初兩個老頭兒說到紮花廠的生意眼睛都紅了。
現在搞這個叼樣,唉!
“誰曉得呢,我這兩萬棺材本哦。”外公拍著大腿歎息,這兩萬短時間內彆想拿回來了。
“我那時候就勸了,你們也不聽。”秦大河心裡也不爽,自己家也搭了五千塊進去。
哪怕大爹家能還得起,也得好幾年了。
以前做糖果的時候,就把自己家擺在最後麵,還賬估計也是這樣。
到時候錢都不值錢了。
看老頭兒這意思,要去市裡住著了。
算了,就當花錢給外公聽個響,吸取點教訓。
起碼到了市裡,不會隨便花錢買保健品、淨水器了,現在的騙子比二十年後還猖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