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秦母的臉上掛著淚水，小聲抽泣著。

爸媽歲數大了，來回跑也不現實，孫子的滿月酒是來不了了。

大弟和自己家交情極好，這次見麵就把長命鎖拿了出來，明年開春大概率也要忙著生意。

小弟再不來，娘家就沒人了。

在村子裡，還不知道要被說什麼閒話呢。

好在沒有公婆，不然肯定是要受欺負的。

農村的日子過起來也頗為現實，娘家沒人，挨欺負就得受著。

鐵蛋結婚的時候，丈母娘家沒人來，招娣隻能縮著脖子過日子，說話都沒有底氣，更是不敢吵架。

秦大河的大姐嫁給勇哥，雖然對方家裡條件好，但他家偶爾送點東西上門，彬彬百日宴全家都到，在家裡日子都好過許多。

還有黃小雪，嫁到物理老師家裡，日子過的不好，家裡人上門打兩場就解決了問題。

普通農家遇到大事，若是娘家一個不到場，說破天了，娘家就是沒人靠得住。

若是夫妻倆吵架了，都沒個地方去，平時說話弱幾分很正常的。

看著正在專心開車的兒子，秦母心裡還是有了些許慰藉。

娘家不來往就不來往了，這兒子總是能靠得住的，以後兒子就是自己的依靠。

“媽，吃不吃東西，馬上到巢湖了。”

現在都三點多了，剛剛在酒店啥也沒吃就出來了，他是餓的前胸貼肚子。

“吃點兒吧，找個麵館糊弄一下就行。”

“好。”

在省道邊上簡單吃了些東西，繼續往家裡開。

大舅打了電話過來，秦大河把電話遞給老娘。

“大姐，彆生氣了，明年我回來一趟，反正開春之後忙不到哪裡去。”

“可彆耽誤你的生意了，大河說你要搞什麼投資公司的事兒。”秦母也不是分不清好賴人的，大弟做的已經夠多了。

“我們就是自家人吃個飯，沒什麼要緊的。”

“你彆生氣，氣大傷身，我看著安排。”大舅臉上露出苦笑。“小弟我已經說了他一頓。”

真是白眼狼啊，他心裡暗恨。

姐夫那會兒待自己家極好，那麼困難的情況下，把家裡老娘的金子賣了都給他們湊學費，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給秦大河買MP3、相機、電腦，甚至買車，都有還人情的意思。

就這樣，也是根本還不完的，那時候的糧票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姐夫是在通江大道那邊搏命呢。

他每次回家必定到大姐家一趟，但凡有個什麼事，千裡迢迢都得趕回來，就是怕感情生分了。

現在可好，給大姐的心涼了，他以後上門都尷尬。

“我不生氣，我男人有本事，我兒子有本事，娘家算個屁啊。”話語帶著哭腔，秦母的淚水又開始流淌。

秦大河聽著都不是滋味兒。

自家老娘這麼要強的一個人，這次是真被傷到心了，她心裡，兩個弟弟的分量可是很重的。

舅親、姨親，不如姑姑親，大姐對弟弟的感情最是難以割舍。

“晚上我就揍他，你彆氣啊。”大舅聽到心裡也慌了神。

“彆揍了，都四五十歲人，還能打架啊，阿爸阿媽還要靠他養呢。”擦了擦眼淚，秦母繼續說道，“以後來往少一些就少一些，大家日子過的好就行。”

電話直接掛斷，她不想再聊這個話題。

另一邊，大舅歎了口氣。

現在說什麼讓小弟明年回老家一趟也遲了，麵子上已經過不去，彌補也改變不了感情上生分了這個結果。

再者說，爸媽還要靠他伺候著呢，哪能真揍人。

......

母子倆到家的時候天擦黑，冬天本來就黑的快。

秦母特意囑咐了，不要在家裡說這些。

當初自家男人做的已經夠多了，小弟這樣子，隻會讓她臉上難堪。

秦大河自然點頭稱是，就連豔豔都不準備說。

回到家裡，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豔豔要看著寶寶，秦父也不是炒菜的人，隻會燜飯，所以吃的就是鹵菜。

老娘強打著精神炒了兩個蔬菜，大夥兒湊合吃了一頓。

飯後秦大河開始給五爺打電話。

眼看著大湖的水麵已經和外河齊平，石灰也泡透了，魚苗的事兒得趕緊安排上。

“五爺，明天有功夫沒？”

“明天是不是要進苗了，我還說呢，你小子怎麼到現在都不放苗。”

冬天水溫低，水裡不容易滋生病菌，他們沒有農技站幫忙的都是這個點放苗。

起碼度過幼魚期，成活率要高一些，就是生長慢。

眼下雖然沒有過年，但明顯天氣在回暖，再耽擱下去時間就過了。

若是自家會用藥的，則是會選擇在春夏放，生長迅速。

“嗯，明天去買苗吧，去哪？我早上開車去接你。”

“你買哪些苗子？先給我說說。”

“黃白鰱、草混、青混、鯽魚苗和鱖魚苗，蟹苗明年咱倆搭夥去買，我開車還省了路錢。”

“哈哈，那確實方便。”五爺笑著說道。

以往他們買蟹苗都是幾個人包個帶棚子的卡車去外地，彆提多受罪了，人都是直接卡車的車廂裡呆著的。

“黃白鰱和草混苗子去三岔河那邊，青魚和鱖魚苗麻煩一些，要去縣裡的良種場買。”

“良種場沒有黃白鰱和草混苗子嗎？”

“有，但價格貴，而且出問題找不到人。”

私人苗花廠都是一年又一年積攢下來的口碑才能做大，魚苗出問題馬上就會負責跟進。

良種場出了問題，要麼沒人理你，要麼派個大學生下來研究寫報告。

最後的結論基本就是魚塘水質管理有問題。

“那我們明天上午去三岔河那邊看看，中午吃個飯再去縣裡。”

“好。”

掛斷電話，秦大河暗歎，五爺真是靠譜。

回到屋裡，豔豔正在給青鬆換尿布呢，老娘在用紙擦屁股。

看到胖呼的孫子，她心情總算是好了很多。

“又拉了，今天早上都拉一次了。”小東西還轉頭對他齜著沒牙的嘴巴傻樂。

“吃的多，拉的就多，又不用你收拾。”瞪了一眼兒子，秦母便把水端出去倒了。

過了一會兒又進來，抱著孫子開始逗樂，現在還早，小孩兒下午睡了兩次，根本睡不著。

“豔兒，給我拿一萬塊現金，明天去買苗。”

“哦，我給你拿。”

家裡的錢都是在衣櫃裡麵的暗格存放，沒有鎖，但花紋十分貼合。

一般人哪怕進了屋子，不仔細尋找都看不到。

也沒避著老娘，直接數一萬出來。

秦大河拿著放到自己的包裡，看到女兒也在看著他，就抱著一起玩。

“今天在家乖不乖啊？”

“咿咿！”

“哈哈，真白，比我屁股都白。”

“怎麼說話呢。”屋裡兩個女人眼神不善的看著他。

“嘴瓢了。”秦大河訕訕沒敢多說。

抱著女兒吸一口氣，好香。

小家夥也被逗樂了，小小的手心立刻抓住他的衣領。

“媽，明天五爺來家裡吃飯，上午我們去買苗，做點好菜，我還剩一瓶茅台也拿出來。”

“曉得了，那個茅台多買點，以後家裡來貴客招呼一下挺有麵子的。”

“下次去金陵超市裡買兩箱吧。”鳩茲這邊還不好買。

價格貴一點也無所謂，主要是本地的白酒市場很穩固，茅台還沒開始在市麵上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