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這樣這樣這樣，再這樣這樣這樣...”

下水道中，兩個臥倒的櫃子鋪出了一個舒適的大床，道士坐在大床中間，放下手中的烤雞，挪動了一下自己屁股底下的鎏金鑲玉蠶絲雲紋蒲團，差點一巴掌忍不住打在了林封的頭上。

“嘿，你繼續。”

道士嘿嘿一笑手中打出法訣，一股風浪從下水道口吹入，為他們換入了新鮮、乾淨的空氣。

林封低下頭，拿著道士給他的符紙繼續忙活，直到嘴裡的唾沫都快乾了，終於折出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房屋。

“行了行了...”道士左右看了看林封的傑作，又拿出了筆遞了過去：“你把周圍的磚牆瓦礫都畫的認真點，湊合一下。”

林封低下頭，一言不發的開始繪製，直到這個巴掌大的小房子有了門窗、牆壁、屋簷，這才重新放下。

“四海升平，這卦相可真穩，都不帶變的。”道士無聊的收起了電子龜甲，轉頭看到林封終於完成，一伸手將小房子抓了過來。

林封沉默：“...”

“咳咳，貧道再問一次，你可想好了？”道士動了動腿，將衣服下放著的折紙拿出來，一並放在了林封的麵前。

刀槍劍戟，以及剛剛折好的房子。

“嗯，咳！道...貧道開始了，祭祖這種活動雖然在民俗化的過程中演變成了燒紙之類的行為，但終是講究一個天人感應。”

“下有所動，上有所感，上有所動，下必有應，這種感應就是祭祀形成的主要原因，成為溝通人神的特有方法。”

“上有祭天，擺三牲飯菜、三茶五酒，後有祭祖，三香叩拜，祈求豐收。”

“皆有命數、血脈相連...”

道士砸吧砸吧嘴，一把拿出一個火盆，摔在了林封麵前，快速說道：“天人感應，對，命數血脈，用科學的方法來說，就是你通過祭祀的方式和先祖神鬼之間產生更穩定能量鏈接，就是讓你的靈魂和她的靈魂關聯，形成更大的能量流動。”

“鬼娘子的鬼魂已成定數，想要改變就需要你來提供變數。”

“燒紙就是變數，但關鍵就在於先產生天人感應！”

“一旦你和她產生了真正的聯係，日後可就不是養鬼那麼簡單了！”

林封點點頭，倒也沒有任何雜想，死靈術在這點上有些共同之處，按照道士的說法補充，就能夠讓紅伶詭多出許多的變化。

就在這時，道士眼睛忽然滴溜溜的一轉：“嘿嘿，道爺我也說過，你若是修出強大的魂體，其實和人體也沒有什麼區彆，那時候這鬼娘子可就真的是你的娘子，到時候再補辦一個，這聯係就能更加穩定。”

“...”林封嫌棄的看了一眼道士，翻手從戒指裡拿出打火機將火盆點燃，心中開始感應起了他和紅伶詭的聯係。

路易曾經提供過陰親之類的特殊鬼類契約，隻需要用噩夢點數補充陽氣，就能夠獲得強大的助力。而他沒有這類的癖好，何況紅伶詭身上就不存在鶯鶯燕燕的念想，他也不存在這個方向念頭。

剛剛用紙做的房子被他丟了進去，一並還有做好的刀槍劍戟。

可惜他無法做出像樣的科技武器，天人感應也講究一個誠心，不能過於敷衍。

“呦，冒青煙了，你很有天賦啊！”道士一眼看了過去，隻見燒出的煙氣成功飄向了紅伶詭的手中，變化出了刀槍劍戟：“嘖嘖，可惜了，這麼好的天賦，非要走這條路。”

產生聯係是好，也說明了紅伶詭對林封的影響會更加深刻，活人終究是活人，被鬼纏住，可不麻煩，不過還好，這是噩夢空間。

“走鬼修？或者那什麼英靈，又或者一體雙魂？”道士想了想，這方麵他沒有太多研究，主要是不感興趣。

不一會的功夫，紅伶詭身邊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了一些牆壁，直到他們所在的地方被一所小房子籠罩，林封這才睜開眼睛。

“嘿嘿，道爺我也是第一次見，這效果看起來真不錯的。”道士上前開了開窗戶，外麵依舊是下水道，可房子內的大小卻早已超出了下水道：“隔音不錯啊，隨身帶個房子...金屋藏嬌，好福氣...”

林封此刻打開了房門，走出去後又走進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肉體就坐在了原地，但他卻能夠在四周遊蕩一小會。

“目前隻具備迷惑性，靈視能夠模模糊糊地看清，具體情況要依照紅伶詭的力量。”

回到房子內，紅伶詭拿出了燒來的刀刃，上下翻飛著舞出了一套纏頭裹腦的刀法。

“！”道士還在研究房子，聽到了刀聲馬上就扭頭看了過來：“喔，這，喔！”

道士眼中放光，強行勾住林封肩膀笑了起來：“果然果然，道爺我果然沒看錯，你小子使的是馭鬼術吧？”

見林封沒有回答，道士也不在乎的說道：“驅鬼術和馭鬼術，關鍵在於驅和馭的不同，驅鬼害人，使的是鬼，用的卻是心。至於馭鬼嘛，使的是鬼，使的也是心。”

見林封還沒有回答，道士咳嗽了一下，扭過頭偷偷笑了起來。

這話是他師父說的，偶爾拿出來唬人還是很不錯的。

等道士重新坐下，林封坐在一處地板上，拿出了一根營養膏，放在了嘴裡。

房子內的事物虛虛實實，在紅伶詭不乾擾的情況下，他的身體做出了一樣的動作，將營養膏送入了嘴中。

時間一晃而過，在下水道裡窩了三天的時間，林封張開眼呼出了一口濁氣。

三天的時間，紅伶詭通過和他的精神互通，修補了魂體傷口。

而他在這三天的時間裡將這次進入賽博世界個人目標推進了一大截。

精神力修煉法第19次修訂版修煉了十次，沒有增長精神力，但一些念頭和思緒被整理的利利落落，致使精神感官變得格外清晰。

漩渦精神力修煉法第3次修訂版修煉了數次後順利上手，這種提升精神凝聚力的修煉法會進一步提升他的爆發和專注度，長期以往精神力也會變的更加穩固，是一項不可多得輔助手段。

而五臟觀想法第7次修訂版，這部修煉法他隻是觀摩了一部分，這種能夠進一步提升精神層次的方法，對他而言目前隻能算做是參考，無法應用到實際上，主要是用於打開自己的眼界。

再一次將這些修煉法修習了一次後，林封終於從地上站起，結束了這三天的苦修。

距離這次任務結束的時間還有五天，他對任務的需求已經降至最低，但是道士一直都有些想要出去搞事的苗頭。

“隨便，你不能這樣，道爺我幫你了多少，你就這麼狠心不幫道爺一把？”道士苦哈哈的靠在了一張沙發上，鬼知道他的空間戒指裡到底藏了什麼：“這事也不需要你怎麼的，幫我拖住一會就夠了。”

林封神色平靜，拿出水瓶喝了一大口下去：“你有涉及到清理賽博精神病的任務嗎？”

“喔～隨便，你終於打算出門了？”道士一聽，屁股一挺立馬跳了起來，在看到林封平穩的目光後，又興致闌珊的說道：“沒有沒有，道爺我的任務除了剿滅一個邪惡的參與者外，就是尋找街頭混亂的真相，和掃蕩一下犯罪分子。”

嗯？

他的任務是尋找電子幽靈，道士的目標是尋找街頭混亂的真相，這其中會有什麼關聯嗎？

賽博世界的混亂顯而易見，上層勢力的敵對下，自然不會讓下層統一，隻要加入了一個幫派背後的公司，差不多就能找到答案。

如果沒有遇到潘桃，那麼他一定會去和黑牆外非法人工智能溝通，尋找調查電子幽靈。

林封正想著，道士嚷嚷道：“剛遇到你時候，貧道差點就動了除魔的念頭，一看一個死氣沉沉的，再一看還養隻女鬼...嘖嘖，哪像正常人。”

“不過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這鬼娘子並沒有濫殺之相，貧道又怎麼可以亂動殺念！”道士說著在房間裡繞了個圈，來到了林封的麵前，手中念珠一盤，忽然側著身體，飛快說道：“說實話，貧道很欣賞你，要不要考慮拜在貧道門下，保你...長命百歲！”

林封瞥了一眼，道士自知在說什麼，一轉身立即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上：“咳咳，今個要出去嗎？”

“出去。”

紅伶詭恢複後並沒有閒著，將附近的情況都探索了一個遍，按照林封的意思記錄下了一些賽博精神病。

“且慢！”

道士抓起沙發扶手，一眨眼跳了過來，追著林封喊道：“咱們現在也是一個tea，一個tea～那就得一起行動。”

tea...這個詞語從道士嘴裡說出來，林封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

“你想怎麼樣？”

見林封詢問，道士擋在房門前，一邊搖頭一邊朗聲說道：“你看，這個世界咱們也沒有好好的享受，就這樣一天天的為了躲來躲去，是不是有點～對自己太狠了？”

“這事咱們要做，這福咱們也要適當的享受一下嘛～”

林封不動聲色的點著頭，道士說的確實有點道理，但是他沒有任何享福的念頭，酒會上的所見所聞對他產生了感官上的誘惑，力量的誘惑又何曾小過。

以及危險的‘誘惑’。

他們如今藏身下水道位於夜之城北部工業區邊緣地帶，一側是油田一側就是荒阪的工業園，在這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對於他們而言就是無比的安全。

加上空間戒指內的食物，藏在這個地方，隻要不出去，是不可能有人找上門來的。

不過...

精神修煉法進展很不錯，剩下的時間都拿來修習，也不可能達成實質的變化，不如思量一下是不是能夠完成任務，獲得噩夢點數。

“夜氏公司不會明目張膽的對付荒阪，但狗鎮敢，聯合他們陰荒阪一次，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林封說著，遮掩他們的房屋消失，揮了揮眼前的氣味：“然後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哎？你不和我去？”道士聽出了話外之音。

“我準備去找夜氏公司，”林封邁出腳步，沒走多少距離，道士急忙跟了上來：“找夜氏公司做什麼？”

林封長長歎息道：“小子我命衝太歲，無福消受，你走了，那就得依托夜氏公司保命。”

道士一臉無語，猛的大喝：“等等！”

林封回頭，眼神頗有他意，等待著道士接下來的話。

“道爺我跟你去！”

“哦...”林封的神色淡然，好似什麼不重要的事情，繼續走向了下水道深處。

道士慢了一步，後也神色坦然的跟了上去，不過比起之前說話的頻率，如今少了許多。

一路順著下水道前進，按照紅伶詭給出的路線，林封推開了一扇半開著的鐵門，終於走出了這陰暗的地下。

這附近是夜之城下水道樞紐站，一堆亂放的水管和叉車，像是許久沒人來的樣子。

小心翼翼的戴上帽子，遮擋住身形後，林封帶著同樣披上帽衣的道士走向了一處不怎麼起眼的拐角，靠在了路邊。

周圍的路人很少，偶爾幾個經過他們身邊，都低著頭忙著用義眼和彆人友善溝通。

等了一小會，一名喝了酒的醉漢走了過來，晃晃悠悠的身體一不小心撞在了牆壁上，又快速衝向了一側的圍欄。

林封微微抬起頭來，看向了路人的晃動的腳步，向後退了幾步。

僅僅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這個人就一頭朝著他們的方向衝來，抓著牆角的台階，嘔吐了起來。

直到他吐完，迷離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什麼忽然就被拖入了黑暗裡。

“撥通德拉曼出租的電話，讓他去漩渦幫接人。”

一把匕首出現在了他的脖子上，寒芒上泛起綠光，刺痛了他迷離的神采。

“啊？”

呲！匕首進入了他的手臂，義眼中跳出的警告比他腦子的想法都要清晰。

“好好好好！！！”路人腦袋一挺，毫不猶豫的撥通了電話：“20...分鐘到。”

林封聞言鬆手，帶著道士走向了身後的小巷子，攀過一堵堵的矮牆，走向了另一條街。

他們沒有植入義體，想要召喚德拉曼就需要抓個路人遠程呼叫一下。

漩渦幫，一個盤踞夜之城工業區極端危險、暴力的幫派，也是整個夜之城出了名的熱衷於深度非法賽博改造的一群人。

這種深度改造勢必會帶來嚴重的賽博精神病，但他們非但不介意反而享受起了這種歇斯底裡的瘋狂和混亂。

最初看到任務時他就想到了漩渦幫，剛好當初就藏在了工業區附近，自然就等著他去收割韭菜了。

道士腳下生風，一溜煙的衝到了林封身邊：“漩渦幫？”

“嗯，給你掃蕩犯罪份子。”

“呦呦，隨同誌，這這這...貧道要是不說上幾句，就太不夠意思了。”道士雙手扒拉起袖子，正準備張嘴，林封已經停了下來。

放眼看去，就在他們的街對麵，幾個漩渦幫的人員正在破壞著路邊的一輛小轎車。

他們頭上獨屬於漩渦幫深度改造的義體上亮起了一顆顆散發紅光的眼珠，腦後鑽出數根管道連接手臂，胸口的裝置猶如反應堆。

隨著他們雙手狠狠地將砸開車門，立即露出了一張楚楚可憐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