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寧遠這麼說,張穗這才抿住自己漂亮的嘴唇。
到底是老夫老妻,就這麼一個動作就證明王寧遠說中了。
‘放心我會給大哥去信,可以接受他們加入教學。
隻是有心仕途的不許他們蠱惑。
有願意來咱們府上任教的咱們也接受,來者不拒。’
張穗高興了,趕緊問道,‘是不是我的那些想法有可能實現了!’
王寧遠點點頭,‘隻要能留住他們,夫人自然也會有一番作為。’
聽到父親的話,德哥兒眼裡難免露出一絲擔憂。
封建時代儒家學術權威哪是那麼好挑戰的。
為了母親,父親接下來的路必將更加艱難。
王寧遠對著兒子輕輕搖搖頭,一把拉過兒子在他的肩頭拍拍。
‘還有,你給大嫂寫封信,水壩的事不要著急,等春耕後有空閒在動工。’
張穗這才從高興中回過神,‘怎麼你有安排?’
王寧遠點點頭,‘不光墨家,連朝廷都在想法子從大戶手裡把藏銀扣出來。
有水泥這殺器就看戶部和工部如何去運作。’
德哥兒聽的一頭霧水,張穗卻能想到一二。
換了衣服,王寧遠這才領著德哥兒進了福伯的小院。
南屋裡正聊的熱鬨呢,看到王寧遠爺倆進來,屋裡立馬安靜下來。
二老爺,老爺的招呼聲立馬響起。
‘這才多久沒見,大家都坐。’
三杯酒下肚,交代王順這兩天帶著大家去采購一番,王寧遠爺倆就果斷離開。
雖然聊的熱鬨,可王寧遠在這大家還是放不開。
‘我看三少爺個頭高了不少,也更加沉穩。’
‘那可不嘛,跟在二老爺身邊能不長進。’
‘回去在抽一頓我家那小子,不長進怎麼入三少爺的眼。
一天天不要束修的學堂裡還調皮搗蛋。’
樸實的漢子就是這樣從孩子聊到收成,再說起家裡的婆娘。
嘴裡都是埋怨,什麼瞧瞧哪塊布料,那皮子的是一般人能買的。
最後一喝多一個個也放開了,家裡的幾位主人也得議論兩句。
臉上的笑容不減,二老爺重回朝堂,王家二十年內隻有安穩。
大樹底下還乘涼,這就是最樸實的道理。
隻要再多造福鄉裡,五十年內王家必將成大族。
更彆說三代裡二少爺眼也是蟾宮折桂有望。
家裡一片紅火,忙著打掃,忙著采買,忙著送禮。
王寧遠這裡總算也能如臂使指,把文選司工作梳理清楚。
朝堂自然吵吵嚷嚷,可其它衙門已經到了半放羊的狀態。
王寧遠和趙南星默契的將將司的評判提拔標準更加細致化,考察麵也放大。
對於本就底子厚的縣府官員的考評更加苛刻。
對於京官的雙月評,在他們直屬領導的評語下還要複上都查院和六科的調查評語。
既然大家都等著明春暴風雨的到來,話語權必須握在吏部手裡。
參加了一個無聊的午朝,王寧遠也沒了回吏部辦公的心思。
溜達著往府裡走去,不得不說商家的精明。
自從唐代發明煙花以來,各式煙花爆竹就層出不窮。
街邊賣爆竹的小店裡也是人頭湧動。
順天府的衙役抱著膀子,小心的守護著安全。
到底不一樣,多數都是木質建築,萬一有個不妥,這個年誰也彆想好過。
手裡有了爆竹,小孩子哪裡還能忍的住。
哪怕挨長輩一腳,也得放兩個聽聽響。
長輩們嘴裡罵著,可還是樂嗬嗬的看著頑童們胡鬨。
哪怕有行人被爆竹聲嚇住,也隻能笑罵一句毛孩子。
剛進院子,就看到家裡的仆人正往屋裡抬香案。
看到王寧遠突然出現,還有些發愣。
‘宮裡的旨意,老爺我怎麼不知道?’
聽春聽到王寧遠的聲音,趕緊迎了出來。
‘老爺今兒這麼早!
是皇後的懿旨,請夫人小年上午去赴宴。’
王寧遠一腦子的漿糊,皇後?
後宮的印把子不是都在甑太妃手裡握著呢嘛!
怎麼這次皇後突然冒頭了,關鍵是王寧遠對皇後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王寧遠快步進了過廳東屋家裡祠堂,家裡所有有關皇家的物品都供奉在這裡。
王寧遠自然也是按著先父堂樹公的準則行事。
‘呀,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
王寧遠嗯了一聲,‘皇後的懿旨呢!’
張穗納悶取過香案上的懿旨。
沒看內容先去看皇後印,隻有‘皇後玉璽’四個字。
王寧遠這才看向正文。
皇後懿旨後麵緊跟著的就是皇後付氏四個字。
伏氏,怎麼這麼熟悉,就在嘴邊怎麼就說不出來。
放下懿旨,王寧遠急急忙忙去了自己的書房。
想不起來那就去《資質通簽》裡尋找。
記憶沒有出錯,伏姓可不多,這位伏皇後不會真是山東伏家出身吧。
太上皇,你們徒家還真是消息靈通,連伏家這種上千年的經學大家都能找到。
伏家最出名要屬輔佐劉秀打下東漢政權的伏湛。
伏湛官至大司徒,獲封陽都侯。
權柄直至一國宰相,其家學可見一斑。
伏家更是在東漢末年出了一位皇後,就是漢獻帝的皇後伏壽。
伏家在東漢將近兩百年間恩榮不減,最有權勢的外戚之一。
一度從經學大家發展到手握兵馬的巨宦世家。
雖然伏皇後的姐妹、子嗣、兄弟、親戚被曹操鴆殺,伏家到底是留了根下來。
真是沒想到兗州府內居然還有這麼一個隱世大家。
王寧遠不停的告誡自己不能低估皇家的底蘊,可還是一次次被震驚到無以複加。
既然能被太上皇點給自己兒子為妻,那必然是有過人之處。
不要懷疑那些世家將處世智慧傳下來的能力。
王寧遠太了解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傳來那些處世哲學的厲害之處。
可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朝廷裡有伏氏家人為官的記錄。
一個皇後能讓一代梟雄曹操連根拔起可見後麵必有斬草除根的原因。
伏家還真是神秘的讓人猝不及防。
既然知道了姓氏,王寧遠也有了尋找的方向。
隻是這越找越讓人心驚,也越來越讓人摸不到頭腦。
煩透了古人春秋筆法的寫史的模式,就不能寫的清楚明白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