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遠將酒杯遞到金長史麵前。
示意他將桌上的蹄花端過來。
金長史無奈隻能轉身端起蹄花,接過王寧遠手裡的酒杯。
他是見識了,上午雍慶帝和百官的莊重,中午宴會時的放浪。
現在更是眼界大開,勳貴和文官之間麵對麵的對噴。
總會有人注意到三人的動作,吏部尚書姚夔站在文官前列紋絲不動,吏部四司官員也慢慢的向王寧遠靠攏。
隨著掉書袋的官員加入爭論,王寧遠這個看戲的團體位置越來越靠後,同時熟人越來越多也就更加的顯眼。
隨著勳貴隊伍裡的一句‘彼其娘也’出口,禮官和禦史也正式下場。
圍在王寧遠身邊的十多位官員又悄悄的退到大殿柱子後。
張玉汝伸出頭看了一眼亂哄哄的場麵,一臉的狐疑。
‘持正兄怎麼看著這麼熟悉,這些禦史到底是哪邊的?
不說正事,怎麼又把太妃的事扯進來,現在到底是商量郊祭還是彈劾太妃失禮?
不是沒錢嘛,怎麼沒一個人說。’
說完也不知誰遞過來一杯酒,張玉汝接過就倒進嘴裡。
‘能不熟悉嘛,隻要亂起來,這事就會不了了之。
今日的祭天大典也會虎頭蛇尾,從尊禮隆重到滿殿無禮狂吠。’
‘夢白兄點睛之言甚妙,來飲盛!’
‘平日理國公也並不粗鄙,今日倒是一反常態,不知戰場上可有此雄風。’
‘理國公府,還雄風?孌童之風還差不多!’
這話一出口王寧遠立馬扭過頭來,個子高也有點不好,太顯眼。
原來是兵部職方司郎中方鈍。
王寧遠給這位同僚倒了一杯酒,笑著小聲問道。
‘明鋒兄有禮,勳貴世家養兔爺,孌童又不是什麼新鮮事,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方鈍對著王寧遠拱拱手,‘持正兄有禮,職方司可不比文選司,就是個清水衙門。
到哪裡去聽那麼多新鮮事去!’
說完一群人都伸長脖子看去,果然還是禦史有戰鬥力。
剛才還一副雍容華貴,猶如國母氣勢的甑太妃已經起身離席。
方鈍拉拉王寧遠的衣袖,平時也就寒暄幾句,今兒怎麼就這麼熱情。
看到這種笑容王寧遠心中一緊,必定是有所求。
兩人又往角落裡移動幾步,方鈍這才小聲埋怨道。
‘前兩日光侍郎突然登門。
本官在職方司任職已有八年有餘,三品侍郎登門拜訪還屬首次。’
王寧遠嗯了一聲,‘可是兵部右侍郎光時亨光侍郎。’
王寧遠掐指一算,挑起眉頭問道。
‘時鋒兄,光侍郎該是和你同科吧,關係不該至此吧。’
嘴上稱兄,這位方鈍方郎中年近五十,雖然安穩嘴嚴,可這年紀沒跨過五品官的界線已經沒了培養價值。
王寧遠深怕這位也是來跑官,可在一眼心裡瞬間又釋然。
到底是清水衙門,也沒聽說這位方侍郎家裡有多富裕。
‘光侍郎讓我重整奴兒乾都司的輿圖和天氣水文地質進行增補。
可我識得北靜王,人家知道我是哪個。
持正兄莫提北靜王府的詩詞風雪會,我還沒糊塗到那種地步。
東平郡王補給本官一份,南鎮府司是真沒法?’
說著就對著王寧遠拱拱手。
‘時鋒兄是不是拜錯廟門?
奴兒乾都司的具體情形本官怎麼會了解!’
今兒是不是時運不對,怎麼還和外東北乾上了。
‘持正兄莫謙虛,東平郡王可是提過,王家有商隊在那裡收中藥和皮草。
據說商隊掌櫃還會當地的語言。’
王寧遠心裡罵了一句東平郡王,笑著拒絕道。
‘那都是抬愛之言,如何能當真。
若是時鋒兄想要增補文書,我代時鋒兄去問問南鎮府司如何!’
商隊是有收集當地資料的任務,可這事是秘密進行的。
也是王寧遠再三給大嫂保證後,大嫂才勉強答應幫著收集信息。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沒想到消息不是在外族泄露,居然在合作商那裡泄露。
獲得當地異族的信任不易,有個萬一再想建立這種信任可就是千難萬難。
商隊以後可是有大用,為了這麼點事露底那才是得不償失。
王寧遠指指對麵幾個伸著脖子看熱鬨的羅斯人。
‘他們不是來談國事的嘛,肯定對當地情況了如指掌。
以時鋒兄的才情混入鴻臚寺商談團不難吧,相互印證之下增補文書不是唾手可得。’
說完王寧遠將手中酒杯放到嘴邊,示意這事到此為止。
雍慶帝倒是心情不錯,還給自己看著斟酒呢,爺倆還能小聲交流著飲酒。
對於大殿沒涇渭分明的對噴隊伍絲毫不在意。
武英殿大殿裡熱鬨,王家府裡可就溫馨多了。
德哥兒大早起來,武還沒練完就被王順叫了回去。
張穗打著哈欠囑咐德哥兒,‘一會你爹的那些下屬和同僚家裡來拜年,你在前麵應酬著。
那些女眷直接讓她們進二門。
都是你爹臂膀之子,不可怠慢,可省得!’
德哥兒好奇的看向母親,‘娘,也不用這麼早吧,天才剛泛白。’
張穗擺擺手,‘也是我困的差點忘了事!
要不是徐嬤嬤提醒,還真忘了這一茬。
主人家怠慢登門來客就是不尊重,更是失禮。’
母子倆正交流呢,聽春就疾步來報。
‘夫人,柴夫人帶著子女來給夫人磕頭拜年。’
張穗看了一眼兒子,德哥兒說了一聲,快請!
轉身就回自己房裡換衣服。
穿的和紅孩子一樣的德哥一臉笑容的進了正堂。
看到母親麵前的兩個蒲團,德哥兒對著柴主事的一兒一女拱拱手。
‘竇夫人,小的貪玩貪睡,您見諒。’
竇夫人一臉的笑容,剛起身還沒開口,德哥兒一拉棉袍已經跪下。
‘德哥兒給竇夫人磕頭拜年,願您福壽綿長!’
‘好孩子,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快起來,快起來!
三年不見,當初話都不願多說的孩子,現在已經成玉樹少年。’
德哥兒扶著竇夫人坐下,‘那會年歲小,見了長輩不知如何言語。
可我記得竇夫人做的桂花糕和豌豆黃好吃,至今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