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巴郎子,憑什麼說我們賣夾生料,我跟你說,說話要講證據的。”
“是的嘛,小小年紀口氣還不小嘛,老子玩玉石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周圍幾個玉石店老板,跟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似的,對蘇陽一陣輸出,緊接著看向古麗:“古麗丫頭,你怎麼談這種朋友嘛!”
蘇陽忽然拍了拍桌子,原本並不打算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可他們說到古麗,那就不能忍了!
“我說你們幾個人,在這破什麼防呢,夜半不做虧心事,白日不怕鑒定人。再說了,老子擺攤憑真本事,不像你們隻會倚老賣老,年紀大能說明什麼?隻能說明你們沒幾年活頭了。”
“你!老子....”一旁的年長老頭,胡子斑白,氣的鼓著腮幫子。
古麗在一旁拉了拉蘇陽胳膊:“蘇陽算了,等阿塔回來再跟他們說吧,大不了我們新開一個門店,光明正大做生意,不怕彆人說三道四!”
“好嘛,今天老夫要當著大家夥的麵,非得教訓教訓你這個巴郎子。”那老頭將手上的拐杖往桌子上一拍。
隨即轉身往回走去,“老夫去拿塊料子,你今天要是說對了,我二話不說,要是說錯一個字,非得把你的招牌給砸了!”
古麗眼神中流露一絲擔憂,這些老匹夫都是在這建設街上乾了一輩子的老人,誰沒有幾把刷子,現在合起夥來對付蘇陽,難免使詐。
大家紛紛讓出一條道,看著老頭去隔壁店裡取料子。
沒過多久,老頭手裡拎著一個精致的木匣子,木匣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應當是個值錢的東西。
老頭子冷哼一聲,將木匣子打開。
一塊裹著石皮的石料放在盒子裡,這石頭體型有兩公斤左右,棱角分明,砂皮細膩,顏色淺薄如土色,邊緣有一條細裂,並不影響整體價值。
其他人也湊過來看了看,有些人心中明了,有些人下意識搖了搖頭。
這種料子定然不是河床的水料,而又不像流水料,有幾分像是山料。
這老頭子既然要上門下戰帖,肯定不會拿尋常料子來考驗,不過蘇陽甚至都沒有打開係統就知道這塊料子格外眼熟。
和蒙古而來的瑪瑙極為相似。
隻是砂皮略有不同,外表能看到一些水晶線,線條也比較細膩,說明玉化程度不錯。
這塊料子,比起蒙古來的那批瑪瑙料子好太多了,放眼四大瑪瑙產地,涼山柿子紅瑪瑙石皮發紅,帶有紅暈。雲南保山紅瑪瑙水潤有光。蒙古瑪瑙顏色豐富,南非瑪瑙厚重有紋路。
而這塊應該是屬於涼山柿子紅。
一般的品質就要賣到每克上百的價格,頂級品質可以達到一千以上。在玉石文玩圈裡比較受歡迎,紅色也帶有較好的寓意。
不過在和田,瑪瑙並不多見,都是為了豐富品類附帶銷售,在場這麼多的老炮,懂瑪瑙的十不存一。
周圍的人紛紛低聲議論起來,不過讓蘇陽意外的是,他們卻統一把這塊料子當成了和田紅玉。
“你看這塊料子不會是紅玉吧!砂皮細膩帶紅,這老家夥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真是好些年頭沒見過紅玉了,這一塊得價值幾十萬吧,今天算是見著了。”
“老頭子在這乾了幾十年,沒有點好貨怎麼行,不過也夠狠的,上來就拿紅玉考驗孩子,這個巴郎子今天算是栽跟頭咯。”
要真是紅玉,大家見都沒見過,更彆說鑒定了。而且紅玉也有品質之分,產地之分,老頭子自己估計都說不清楚。
老頭子一副得意的樣子,拿起桌子上的拐杖,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看向蘇陽:“小子,料子就在你眼前,你要是猜對了,我今天就拜你當師傅,要是錯了...哼!”
老頭子冷哼一聲,惡狠狠的用拐杖戳了戳地板。
蘇陽算是看明白了,這老頭子鐵定要砸自己招牌了。
“蘇陽,你可以嗎?”古麗拉著胳膊問道。
“放心吧,小意思。”
蘇陽環視一圈,戴著皮帽子的各種老炮,每個人都有各自人脈關係圈,鑒定需求也是有的。
“各位老板朋友,在此我也給大家打個廣告,如果大家手上有什麼鑒定業務,儘管來找我,可出具文化局鑒定證書,保證百分百正確率,錯一賠十,量大從優!”
“今天我就用這塊砂皮料打個廣告,沒有金剛鑽,咱也不攬這瓷器活。”
蘇陽笑著衝大家拱了拱手,隨後來到盒子麵前,低頭看了看,隨後揚起了嘴角。
剛好蘇陽手中有一塊紅玉可以作為比較,乍一看外形格外相似,不過還是多處不同。
紅玉色澤光暈溫潤,顏色均勻分布,打燈的話,光圈呈現出生雞蛋的通透感。而紅瑪瑙顏色嬌豔,是一種雍容色。
再說砂皮,紅玉雖是珍寶,不過砂皮和普通玉石並無區彆,而瑪瑙就細膩多了。
隻能說明這老頭子也不懂瑪瑙,還把紅瑪瑙當成寶貝一樣珍藏起來。
係統隨即也浮現出石料的具體信息。
【種類:紅瑪瑙/涼山柿子紅】
【特點:嬌豔如冠,細如鴨血】
【價值:1500】
【產地:涼山】
蘇陽看著係統信息,心中就有數了,若不是在河穀平原得到那塊紅玉,依靠自己的判斷肯定會出錯。
蘇陽打開木匣子,從中取出石料,環顧一周,沉吟道:
“這木匣子出自清康熙年間的紫檀陳木,價格不菲,不過用來裝這種普通石料,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老頭子聽後,持拐杖用力的敲了敲桌腿,“普通石料?你敢說這是普通石料?”
“小小年紀估計都沒見過這種稀世珍寶,巴郎子你再好好看看,這是普通石料?”
“是啊,這可是和田紅玉,今天我也是頭一次看到嘛!”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圍繞著手中紅玉,當做稀世珍寶一般,無比唏噓恭維。
蘇陽笑了笑:“確實是普通石料,石皮帶紅,可紅的不止是紅玉,不過是紅瑪瑙而已,價值不過千餘,難道不是大材小用嗎。”
紅瑪瑙?
眾人聞言一驚,瑪瑙的名字並不陌生,隻是出現在和田這個地方顯得有些突兀。
老頭子站起身來,從蘇陽手中奪回石料,撇了蘇陽一眼,一副悠然得勝的神態。
“嗬嗬,學藝不精就敢公開鑒定,無知。”
“你這個巴郎子,可真是會鬨笑話,這是老侯十年前從瑪麗豔河床上收來的,當時有十幾個人在搶購,老侯花了五萬買下,當時我就在場,眼睜睜的錯過了這麼好的料子。”
“沒錯,當時我也在場,要不是當年手裡緊張,這料子就歸老子了!現在少說也值十萬了,嘖嘖...”
老侯就是那個老頭,看著大家對自己玉石的認可,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十萬兩公斤的紅玉料,比和田羊脂玉價值不知高出幾倍。
古麗似乎也想起了什麼,連忙來到蘇陽身邊,“蘇陽,我好像也聽阿塔說過,幾年前瑪麗豔河床上確實出現過一塊帶石皮的紅玉,這個不會就是....”
蘇陽看了眼古麗,笑了笑,“放心吧古麗。”隨後看向大家,“口說無憑,切了才知道。”
“切?說的輕巧。”
老頭子扭頭哼了幾聲,直接將料子小心的放進了木匣子裡,又蓋上蓋子,用絲綢黃布給裹了起來。
“巴郎子真會開玩笑,這可不是普通石料,沒有買主付款,誰敢一刀下去?”
再說了,這種好料子一般也不會輕易出手,留的越久越值錢,還有人把它當做傳家寶代代流傳,玩玉石的都有這種情節。
“所以嘛,巴郎子你輸了,能把紅玉鑒定成瑪瑙,以後誰還敢在你這鑒定,你這招牌自己摘去就好,省的我給你取下來。”
“沒錯,趕緊把摘下來,看著膈應人。”
蘇陽走到招牌麵前,彎腰扶正,隨後拿到了桌子上,坐下喝了杯茶:“料子不切,怎麼知道我輸?”
“這是從瑪麗豔河床上挖出來的,在場的有些人都能作證,這不是紅玉是什麼?咱們和田的河床上也不可能產瑪瑙啊!”
“小小年紀就開始耍無賴,人品不正,何談懷瑾握瑜!”
蘇陽自然不管他們怎麼說,隻是自顧喝茶,料子不見光,永遠沒有輸贏。
“既然這樣,咱們不妨就賭一局?”
蘇陽起身笑了笑,“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咱們就依這石料為賭,切刀下去,若是開出和田紅玉,按市場價我一人直接買下。若是瑪瑙,我要在你們每個人的門店上懸掛我店招一個月,既然你們認定我輸,那你們不會玩不起吧?”
蘇陽這麼一說,大家紛紛皺起眉頭,在沒有贏的情況下,居然還有這自己升級賭注的。
“有點意思,賭,我給你賭!”
“賭嘛賭嘛,誰賭不起誰是龜孫子!”
這些人居然饒有興趣的笑了起來,就算是輸了,對他們來說損失不大,無非是麵子上過不去而已。
若是贏了,就可以計劃得逞,往後傳出去誰還敢在玉石街上搞鑒定。最關鍵的是,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親眼見證紅玉開刀的場景,這種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老侯看著大家熱情高漲,身邊的人不斷慫恿應賭,便看向蘇陽:“巴郎子,我這塊料子少說也要二十萬,你輸了也拿不出來!”
蘇陽皺眉思索片刻,彆說二十萬了,自己能拿出兩萬就不錯了。
就在這時,古麗站出來對大家說道:“阿恰克,要是蘇陽輸了,我替他買下,這玉石店怎麼說也是阿塔幾十年的心血,應該夠了吧?”
蘇陽看了眼古麗,沒想到這丫頭傻不楞的替自己出頭,得虧自己是有外掛傍身,若不然就把她也連累了。
老侯看了眼古麗,知道卡布提是玉石協會的人,多少都賣幾分麵子,而且古麗是她最疼愛的閨女,她說話比卡布提那老狐狸還好使。
隨即點點頭,不舍得將木匣子放回桌子上。
“老子跟你賭!”
“既然如此,咱們切刀上見!”
隨即一群人來到外麵,找了一家專門切石料的門店,穿過前廳,一群人來到後院。
老侯小心的取出自己的木匣子,不舍得將石頭放在刀片下,隨即看向蘇陽,“巴郎子,既然你說要買,那這料子就是你的,你說怎麼切?”
“從中間橫著一刀!”蘇陽應道。
大家夥也是暗暗咂舌,不知道這巴郎子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石料的切法不同,價值也不同。
一般都是沿著石料的裂和紋來切,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利用率,這塊料子表皮上並沒有什麼裂所以隻需要開個天窗立即可,這樣還能保持石玉石的完整性。
老侯也沒說什麼,隻能從石頭取中,固定在機器上。
此時的建設路上,大家聽聞要切一塊紅玉料,頓時興奮極了,紛紛從店裡出來,來到院子裡。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的客商也紛紛趕了過來。沒多久的功夫,整個院子就已經站滿了人,大家看向那個紅玉料,滿眼期待。
伴隨著機器聲響起,切刀緩緩下移。
大家墊著腳尖往遠處望去,幾分鐘的功夫,切刀師傅興奮的喊了一句:“見紅了!”
聽到見紅兩個字,老侯算是把心鬆了下來,和田的河床上能見紅的,隻有紅玉了。
古麗緊緊的抓住蘇陽的胳膊,表情一片凝重,看得出來十分緊張。
伴隨著切刀上抬,機器聲停止,切刀師傅拿著兩塊玉料走了過來。
大家夥抬頭相望,百年一遇的和田紅玉,這輩子見到一次就知足了。
師傅將料子攤開放在桌子上,遠遠看去,色如血水,裡麵晶瑩剔透,而且裡麵的大裂很少,利用率可以達到70%。
不過當大家湊近圍觀時,老侯的眼神忽然閃過一抹驚疑,從顏色上來看,沒有問題,可是這光澤度不對。
玉石光澤柔和油潤,瑪瑙玻璃明亮,而且切開後的紋理是條帶狀,並非是雲狀綿。
不光是老侯,周圍幾個經驗老道的人也察覺一絲不對,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侯...這怎麼感覺跟咱們和田玉不太一樣啊?”
“是啊,你看這...難道紅玉都長這樣?畢竟我們見的少,看錯也說不準。”
古麗湊近看了一眼,激動的抱住了蘇陽:“蘇陽你快看,可能真的是瑪瑙,我們好像贏了!”
隨即從人群中擠出一個外地商客,拿起料子看了看,咂咂嘴:“確實是紅瑪瑙,從顏色來看,應該是涼山南紅!”
此言一出,老侯頓時驚掉了手中的木匣,“瑪瑙?不可能,我明明是從瑪麗豔河床上收的,老葛老劉都能作證....”
人群中的一個光頭中年,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來。
老侯一拍腦門,似乎想起什麼來,如果沒猜錯的話,自己應該是被同行給抬了轎子。
仔細回憶那日場景,自己看到紅玉一時上頭,加上身邊幾個同行鄰居,經過幾個人的加價,這才把東西讓給了自己
老侯雙手一軟,將手裡的料子丟在了桌子上,這種事就是買定離手,隻能認吃啞巴虧,關鍵是自己這些年還當做寶貝一樣珍藏。
周圍有幾個人暗自慶幸,當年幸好自己沒搶到這料子,不然就砸手裡了。
“巴郎子,你贏了嘛,老子願賭服輸,等會把牌子掛我店門口,就當是買了個教訓吧。”
老侯轉身,失落的朝人群外走去,連清末的木匣子都沒帶走。哪怕久經沙場的老江湖,心態磨平了棱角,遇到這事也得一段時間緩過來。
大家看到那紅瑪瑙,抬轎子很常見,但是這種“天局”就不禁讓人唏噓,紛紛扭頭看向蘇陽。
“大家也都看到了,這並非是紅玉,在座的各位都是打過賭的,那回頭我再做幾個廣告牌送到大家店裡,在這裡謝謝各位了。”
蘇陽笑嘻嘻的,拿起料子和木匣子,穿過人群,走出了店門。
在路過印刷店的時候,直接印刷了十幾份,還印上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等會把店招放在每家店門口,那生意不就來了嘛。
回到店裡,已經有人來到門口等著了,剛才的紅玉賭局,有不少人看到了這個廣告。
一位豎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嘴裡叼著香煙,說話跟短舌似的,熱情的伸出了右手。
“雷吼啊靚仔,哦是阿文阿,在廣東跺玉石生意的嘛,看到雷能鑒定玉石,還能出具官方證書,介是真的嘛?”
蘇陽伸手握了握手,“沒錯,咱們屋裡談。”
隨後兩個人走進屋裡,古麗幫忙倒了杯茶,經過了解,這位叫阿文的廣東人是當地的“炒家”。
除了檔口門店、地皮子之外,還有幾種常見的玉石生意,比如“倒爺”、“炒家”、“串串”。
炒家就是隻賺大錢的人,用儘辦法將玉石抬高價格進行炒作,再轉手賣出,利用價格波動來賺差價。
串串則指那些專門在各個玉石交易場所、市場之間串來串去,尋找低價貨源,然後轉手賣給其他商家的人,俗稱“玉經紀”。
阿文張嘴一笑,露出一顆晶瑩的牙齒,蘇陽一眼看出,那是用羊脂玉雕刻的牙齒,隻能說高端大氣上檔次。
炒家如果想抬高玉石價格,最直接方法就是出具鑒定證書,不過大部分玉製品並沒有證書。
隻有少部分的才會有證書,所以同等級彆的石頭,有證的價格會更高一些,這其中包含了鑒定費,還要耗費很長的鑒定時間。
而且在銷售上,有證的玉石當然更受歡迎。
在這方麵,蘇陽和阿文也是不謀而合。
阿文激動的拉著蘇陽的手:“雷真是吼塞雷啊,有了證書什麼都有了嘛。”
隨後兩個人便手寫了一個簡易合同,包括鑒定費,正確率,定金,交貨時間以及出證時間。
最後兩個人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手印。蘇陽激動的握著阿文的手,“文先生請放心,這兩千公斤的料子,一個月內出具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