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和花雞跳下船,背包裡的錢在落地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嚴學奇站在甲板上抽煙,神情淡漠,仿佛在等待什麼。
大毛還在船艙裡。
夜風中傳來模糊的慘叫聲,隨後是沉重的腳步聲。
大毛從船艙裡走出來,手裡提著一把滴血的砍刀,衣服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小雞!”大毛衝著岸邊喊,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上來!”
花雞下意識看向楊鳴,眼神裡帶著不安。
楊鳴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花雞隻好硬著頭皮爬上船。
“裡麵還有一個活口。”大毛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泛黃的牙,“交給你了。”
“我?”花雞連連擺手,聲音發顫,“毛哥……饒了我吧……”
“看你那慫樣!”大毛臉色陡然陰沉,“要麼你進去把人做了,要麼老子現在就送你下去陪他們!”
楊鳴剛要開口,花雞卻突然咬了咬牙,接過大毛手中的刀,鑽進了船艙。
黑暗中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片刻後,花雞走出來,臉色慘白,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刀。
“哈哈!這才像樣嘛!”大毛大笑起來,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岸邊的楊鳴,“老子這是在幫你練膽!”
嚴學奇始終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照亮他深不可測的眼神。
楊鳴心裡清楚他們的用意。
這是道上慣用的手段,想要成為“自己人”,手上必須見血。
之前他跟著去搶賭場已經算是入了道,但花雞一直隻是負責開車。
現在,他們是在用最殘酷的方式讓花雞徹底“入夥”。
這種手段在道上,最常見不過。
就像小偷團夥作案都是一起行動,因為隻有每個人都犯了事,才能形成一種病態的信任。
現在他們四個人都見了血,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來到邊界鐵絲網前,大毛掏出從船上帶來的鉗子,麻利地剪開一個洞。
四個人彎腰鑽過去,像幾條陰影一樣融入夜色。
他們在山間穿行,腳步聲被鬆軟的落葉吸收。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終於到達臨清高速公路。
但他們沒有貿然暴露,而是找了處隱蔽的地方休息。
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天色剛蒙蒙亮,嚴學奇就把楊鳴叫醒:“聯係你那邊的人,讓他們來接我們。”
楊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包裡摸出那部沒插卡的手機。
他翻開通訊錄,換上一張新卡,撥通了周老三的號碼。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涼颼颼的。
“喂,三哥,是我……楊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換了個新號碼……我現在在臨市這邊,你能不能幫忙找人接我一下?我們這邊有四個人……”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楊鳴連聲道謝:“好,謝謝三哥。”
嚴學奇靠在一棵鬆樹上,眯著眼睛看他:“怎麼說?”
“三哥說讓他這邊的朋友開車過來接我們。”楊鳴把手機收起來。
瑞市到臨市足有五百多公裡,讓周老三親自過來顯然不現實。
更何況在這野外等上十幾個小時,他們也扛不住。
“看來你跟這位三哥關係不一般啊。”嚴學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神裡帶著幾分探究。
“之前公司派我去瑞市辦過事,幫過他一個忙。”楊鳴簡單解釋道。
“張誌強派你去的?”嚴學奇提起這個名字時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不是,是朱波讓我去的。”
“朱波?”嚴學奇眼睛一眯,“就是你們那個高才生的小弟?”
楊鳴明白他口中的“高才生”指的是李明,默默點了點頭。
“看來你在瀚海混得也不怎麼樣嘛。”嚴學奇似笑非笑地說。
楊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接話。
早晨的山林裡霧氣彌漫,肚子開始咕咕叫。
大毛拉著花雞進了樹林,不一會兒就傳來幾聲槍響。
等他們回來時,手裡提著幾隻鳥。
“媽的,打了半天就打到這幾個玩意。”大毛罵罵咧咧地說。
他們在一處隱蔽的地方生起火,烤起了野味。
烤肉的香氣在林間飄散,惹得花雞直咽口水。
嚴學奇靠在樹上閉目養神,似乎對這粗糙的野味並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