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孫永喝完酒已經很晚,張磊洗漱後便直接去休息。
次日上午,張磊如往常一般來到辦公室,看完當天報紙後,不經意間打開抽屜,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沉思片刻,張磊將傅明海喊了進來,“小傅,你有來開過我的抽屜嗎?”
“沒有啊。”傅明海搖了搖頭,疑惑地看著張磊,“縣長,怎麼了?”
“沒什麼。”張磊擺了擺手,心裡有些納悶,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原來張磊此刻打開的這個抽屜,記得放最上麵的是一本書,但現在放在最上麵的卻是一份文件,順序有點亂了。
因為抽屜裡並沒有放什麼貴重物品,所以張磊想了一下,也就沒在意這事。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張磊前往縣賓館參加東鋁集團向鬆北縣捐贈對口扶貧資金的活動,這是東鋁集團作為省屬國企支持地方扶貧工作的一個縮影。
今天下午的活動,東鋁集團董事長吳江會親自出席,所以縣裡邊,苗培龍和張磊等縣裡的主要領導也都會參加,畢竟吳江的級彆擺在那裡,縣裡的領導無疑都不敢怠慢。
除此之外,市裡的副書記徐洪剛也會專程過來出席捐贈儀式。
徐洪剛提前一小時來到鬆北,不過張磊並沒有接到相關通知,反倒是到了縣賓館後,張磊看到徐洪剛正在和苗培龍在會客室裡有說有笑聊天。
雖然因為陳文馨的事張磊對徐洪剛有了一些不同的觀感,但徐洪剛畢竟是他曾經的老領導,又對他有提攜之恩,張磊該對徐洪剛保持的尊敬依然不可少,所以張磊仍是主動上前跟徐洪剛問好。
徐洪剛看到張磊微笑點頭致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張磊的錯覺,張磊感覺徐洪剛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生疏,又隱隱包含了一些他讀不透的意味在裡邊。
縣裡邊的乾部陸續到來,直至陳文馨也進入會客室後,張磊才注意到徐洪剛的臉色有了些許變化,不過徐洪剛很快就恢複如常,在人前看不出一點異樣。
這時苗培龍接了個電話,站起身道,“吳董事長馬上到了,咱們出去迎接吧。”
徐洪剛微微點頭,也跟著站起來,雖然吳江隻是國企的董事長,但論級彆,對方比他還高一級,徐洪剛也該出去迎接對方。
一行人到了縣賓館門口,一會吳江的車子就到了。
徐洪剛和苗培龍率先上前跟吳江握手,雙方簡單的寒暄了一下,輪到張磊時,正當張磊要自我介紹,吳江卻是笑道,“張縣長,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
張磊聽得一愣,隨即連忙道,“吳董,您這話可是讓我誠惶誠恐了。”
“嗬嗬,會嗎?”吳江似笑非笑地看著張磊,“我聽說張縣長來鬆北後,可是鋒芒畢露,政績斐然呢。”
“額……”張磊聽到這話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吳江這話聽起來不是什麼好話啊,頗有點夾槍帶棍的意思,尼瑪,自己似乎沒有得罪過對方吧?
張磊尋思間,吳江已經越過張磊同張磊身邊的陳文馨握手,突地,張磊猛然回過神來,難道是因為黃紅眉的案子?
對,一定是因為這件事。張磊心裡篤定起來,黃紅眉的案子,他之前一直在推動縣局那邊調查,想來吳江也是知道此事的,所以兩人之前儘管沒正式打過交道,但吳江心裡怕是早就對他有意見了。
猜到了什麼原因,張磊不由撇撇嘴,暗道這個吳江也不是什麼好鳥,老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吳長盛這麼一個兒子,這吳江又能好到哪去?
一行人在門口逗留了一下,很快就進入賓館,陳文馨走在張磊身旁,低聲問了一句,“那個吳董事長,似乎對你有成見?”
“嗯,應該是。”張磊點了點頭,又道,“應該跟他兒子的案件有關,回頭再跟你說。”
兩人小聲交流了一句,卻不知道徐洪剛一直在留意陳文馨這邊,看到陳文馨和張磊交頭接耳,明明兩人隻是正常的交流,但在徐洪剛眼裡,卻是兩人舉止親密的一種表現,下意識的,徐洪剛攥起了拳頭,頗有些咬牙切齒地看著張磊。
進入賓館的會場,隨著吳江到來,捐贈儀式正式開始。
儀式由苗培龍主持,徐洪剛發表講話後,吳江代表東鋁集團上台講話。
這一次,東鋁集團向鬆北縣捐贈兩千萬扶貧款用於鬆北縣的扶貧工作,這是鬆北縣迄今收到的單筆企業捐贈的最大的扶貧款。
吳江在上麵發表著熱情洋溢的講話,談到了東鋁集團作為紮根於鬆北的省屬國企,要發揮帶頭作用,更好融入鬆北經濟發展大局,造福當地百姓……
捐贈儀式按既定流程進行著,儀式結束後,縣裡設了晚宴招待吳江一行。
徐洪剛在參加完捐贈儀式後就離開了,張磊原本也不想參加今晚的晚宴,卻硬是被苗培龍給叫上。
縣賓館的包廂裡,苗培龍笑嗬嗬地看著張磊,“張縣長,吳董說晚上要和你好好聊一下呢,你怎麼能溜了?”
“苗書記,我是有彆的事。”張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其他事可以先推後嘛,今晚咱們的任務是陪好吳董事長。”苗培龍道。
“嗯,苗書記說的是。”張磊言不由衷地說著,轉頭看向吳江,笑道,“待會一定得好好敬吳董事長一杯,感謝吳董對我們鬆北扶貧工作的支持。”
“張縣長,你敬的酒我怕是喝不起。”吳江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說道。
聽到這話,張磊笑容僵了一下,吳江這話有點難聽,甚至讓人有點下不來台,偏偏張磊礙於對方的身份又不好發作。
深吸了一口氣,張磊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吳董事長說笑了,您是領導,我敬您是理所應當的。”
“看來張縣長眼裡還有我的存在,我以為張縣長看不起我呢。”吳江笑嗬嗬看了張磊一眼,“張縣長,有句不大好聽的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尼瑪,你丫的今天說的難聽話還少嗎?張磊心裡暗暗罵娘,嘴上道,“吳董事長儘管說,我一定虛心接受您的教誨。”
“教誨不敢當,我也就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把張縣長當成晚輩說幾句勸告的話。”吳江淡淡看了張磊一眼,道,“張縣長,咱們古人講究和光同塵,相信你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一個人如果鋒芒太盛,早晚給自己招來災禍,古人的話可謂是金玉良言,張縣長,萬萬要謹記呐。”
“多謝吳董的教導。”張磊淡淡地說道,神色有些不忿。
接下來,晚宴繼續進行,張磊對於吳江著實是憋了一肚子火,心裡打定主意,對方要是再倚老賣老,仗著級彆高說什麼難聽的話,必然予以回擊,媽蛋,惹急了老子,大不了甩手走人。
張磊臉色不大好看,好在吳江也沒再繼續說什麼,他終歸是廳級乾部,有點自恃身份。
晚宴結束後,張磊第一個起身告辭,快步離開,一刻都不想多呆。
“看來張縣長對吳董的一番金玉良言並沒有聽進去。”苗培龍看著張磊的背影,不嫌事大地挑唆道。
“年輕人,早晚有他吃苦頭的份。”吳江輕哼了一聲,又問,“對了,你之前說縣局局長換了誰來著?”
“蔡銘海,那是張縣長的人,現在就怕對方重新查令郎的案子,之前張縣長可是揪著這個案子不放來著。”苗培龍說道。
“我要是沒記錯,這個蔡銘海是省廳下來的吧?”吳江皺起了眉頭。
“對,沒錯。”苗培龍點頭道。
吳江沉著臉沒說話,他想起之前他還試圖通過省裡的關係將蔡銘海調走,最後卻失敗了,這事好像還是省廳的一把手林清平出麵攔下的,看來這蔡銘海的背景也不簡單。
吳江對這事有些誤判,完全沒想到這裡頭是張磊在從中作梗。
想了想,吳江道,“讓薑輝將尾巴處理乾淨一點,隻要沒證據,任他怎麼查也查不下去。”
苗培龍聞言眉頭微皺,猶豫了一下,沒再說什麼,這件事他不想摻和太深,回頭讓薑輝頭痛去。
縣大院,張磊從賓館出來後,並沒有立即回宿舍,而是來到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張磊拿起一根煙點了起來。
張磊最近不大抽煙,隻有在心情煩躁或者不爽的時候才會抽幾根解解悶。
坐在椅子上吞雲吐霧,張磊想著黃紅眉的案子,眼裡閃過一絲陰鷙,剛剛晚宴時吳江說的那一番話,張磊何嘗聽不出對方的意思,所謂的勸告其實是警告,對方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動黃紅眉的案子!
尼瑪,你不讓老子動,老子還就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張磊目光陰沉,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在原則問題上絕不服軟,絕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