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著一個渾身腐爛、散發著惡臭的老人,床邊跪著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她見過,正是傅家的二先生,傅思秦的二叔。
萬穗回到江家的時候就聽說過,傅家老大在二十多年前就因為意外去世了,據說是去登山,遇到了山難。
傅二先生將侄兒養育長大,雖然自己膝下也有兩個兒子,卻從來沒有想過培養自己的兒子繼承家主之位,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培養侄兒身上,無論品行還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至於這個傅大少,也對叔叔傅二先生十分尊敬,一直待他如父,叔侄倆關係非常好。
當時萬穗就覺得這叔侄倆的關係很奇怪,裡麵肯定有點什麼事。
如今想來,一切都很清楚了。
隻有傅家的一家之主才能成為侍奉邪神淵的“神使”,乾的都是些罪大惡極、喪儘天良的勾當,雖然權勢滔天,但終究是要背負很多罪孽,傅二先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們去背負這麼大的罪責,但傅家又需要這麼一位“神使”,傅二先生自然就將全部精力都用在培養和托舉傅大少身上了。
歸根究底,還是利益。
睡夢中的萬穗緩緩來到了床邊,冷眼看著傅老太爺,宛如一位神靈在審視腳下的螻蟻。
看到他這麼慘,她就安心了。
傅家害了她二十多年,受了這麼多的苦難,這是他們應得的。
傅家老太爺無意間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猛地睜大了,驚恐地望著她,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朝著她指來。
傅二先生奇怪地看了看萬穗的方向,卻根本看不到她,疑惑地問:“爸,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
“她,她……邪神……”傅家老太爺已經是彌留之際,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就像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景象。
傅二先生一驚,再次朝萬穗的位置看了看,道:“父親,什麼都沒有啊,邪神?難道就是你們之前所供奉的那個淵神嗎?您不是說祭祀失敗,淵神沒有降臨嗎?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她不是淵神……她是邪神,是比淵神更……更強大……更邪惡的神靈,她要來了……她要來毀滅我們傅家了……”
傅家老太爺語無倫次,傅二先生著急地問:“父親,她是誰?”
“她是……”傅家老太爺正要將萬穗的名字說出口,萬穗忽然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在傅二先生的眼中,自己父親的嘴巴就像突然被封住了,他嗚嗚嗚地叫著,臉上滿是驚懼之色,拚儘了全力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但傅家老太爺的腐爛程度越來越深了,皮膚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爛,流出了黃褐色的液體,臭味也更加的濃鬱。
這場景悲慘極了,傅二先生都堅持不住,捂住了口鼻開始乾嘔咳嗽。
此時的萬穗沒有一丁點的悲憫。
她的憐憫是給那些無辜且善良的民眾的,不是給這樣一個殺人祭神的邪佞之人的。
他會有這樣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隻可惜如今已經沒有了十八層地獄,死後魂飛魄散,不需要去地府受刑,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爸,爸,你到底怎麼了?”傅二先生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環視四周。
那個邪神就在這裡,她封住了父親的嘴!
她要來殺他了!
傅二先生嚇得轉身就跑,傅家老太爺瞪大了眼睛,艱難地朝他伸出手,想要叫住他,告訴他邪神的身份。
雖然快死了,但他畢竟曾是傅家家主,心中很有計較。
如果老二知道了萬穗的身份,以後要是有機會,可以利用這個消息威脅她,為傅家爭取一些利益,要是沒有機會,就直接將她的身份公之於眾,傅家沒了,也絕對不能讓她好過。
但萬穗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讓他沒有機會說出口,而老二也被嚇得奪路而逃。
傅家……沒有機會了。
他就這樣帶著不甘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到最後,他的那雙眼睛還在死死地盯著萬穗,仿佛在說,早知道有今天,二十年前就該殺了你。
就算二十年前沒能殺了你,我也該在上次你來傅家參加我的生日宴時將你除掉。
他的話雖然沒能說出口,但萬穗卻看懂了。
她將手收了回來,淡淡地說:“你該慶幸二十多年前沒有殺了我,否則那個時候你們就遭受到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