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英雄、誰好漢,水渠上比比看。”
伴隨著白書記的大手揮下,開工儀式結束,挖渠工程正式開始。
靠山屯生產隊、白家莊生產隊還有崔莊生產隊上千號人,外加上十幾個知青站起身,抄起鏟子忙活了起來。
挖地的人,懶洋洋的,手腕在膝蓋上晃蕩,鋤頭挖下去,鋤板打滾。
挑土的人,用小小的糞桶,裡麵裝的是乾稻草,上麵覆蓋一點兒泥土,直著腰膀走,走一步晃三晃。哪像個乾活的樣子!
就連生產隊的幾個頭排也拎著鏟子動晃西逛,不了解實情的人,還認為他們是在倒鬥定穴呢。
白書記看到這一幕臉都黑了。
李鐵錘倒是能夠理解這些社員,挖水渠屬於義務勞動,沒有工分。
多勞不一定多得,出力少的人也不影響工分。誰還願意使傻力!出工,不是為自己勞動,而是為彆人乾,幫彆人使勁。這麼一想,手腳軟了許多。
再加上這陣子公社的社員們儘喝稀湯寡水了,哪還有力氣乾活?
“狗日的,生產隊長,知青隊長,給俺滾過來。”
白書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將幾個管事兒的頭頭腦腦喊到一塊,開了場短會。
“咋個滴,嫌棄沒工分啊,你們澆水的時候,咋不嫌棄水少呢。要是你不挖,他不挖,這水渠何時能建成?”
白書記指了指胡廣誌的鼻子說道:“廣誌娃子,你爺爺可是因為河水死的,四十多年前,咱們這兒大旱,河水被地主霸占了,你家那兩塊旱地指著澆地才能收糧食。
你爺爺趁著天黑,到河裡去偷水,被黃地主家的家丁發現了,吊在樹上打了一夜。
第二天,等俺得到消息,帶著鄉親們趕過去,俺那老哥哥已經沒了氣息。
現在解放了,河水是咱們的了,怎麼著,讓你們挖條水渠,你們還推三阻四的?”
胡廣誌耷拉著腦袋,“社員們不積極,俺,俺也沒辦法。”
“狗日的,俺讓你當生產隊長,你就得發動社員的積極性。你要是乾不來,俺換人!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生產隊長,俺還找不到嗎?
沒有那能耐,你趁早從生產隊長的位置上滾下來。”
後麵這番話,白書記的聲音越來越大,惹得遠處的社員都下意識往這邊看來。
“白叔,你彆生氣,抽支煙。”李鐵錘從兜裡摸出一根大生產遞給白書記。
扭頭看向胡廣誌:“胡哥,書記罵得對,你是生產隊長,就是社員的爹跟娘。社員們積極性不高,你得想辦法鼓動啊。”
“那些半大小子不乾活,爹跟娘咋辦?嗯,啊....咳咳...媳婦兒呢!”
看到擠眉弄眼的李鐵錘,胡廣誌愣了片刻,才算是明白過來。
轉過身跑到了社員們跟前,把那些年輕小夥子召集起來。
“咳咳,你們都好好乾,誰要是乾得最積極,俺就去隔壁二道溝公社,親自把二道溝那幾個淨白的大姑娘,說給誰當媳婦兒。”
轟。
此話一出,那些光杆子的眼睛頓時都紅了。
歹地出好筍,整個鬆原人都知道,二道溝子出漂亮姑娘,就連城裡的職工乾部,也有少是二道溝子的女婿。
“抬大包,邁大步,追星趕月加速度。”
“挖好水渠,為民造福氣。”
“挖河為革命,不怕天寒地凍。”
“天不怕,地不怕,光著膀子乾勁大。”
嘴巴前,被吊了一根胡蘿卜,社員們頓時積極了起來,喊著號子熱火朝天的乾了起來。嗓音洪亮,精神飽滿。
那幫子偷懶的社員,見此情形,也不敢再偷懶了,生怕被這幫家夥踹一腳。
“行啊,鐵錘還是你小子有辦法。”
白書記低頭看看手裡那根煙,越看越眼熟,遲疑道:“這煙好像是我家的吧。”
“瞅瞅,白叔,您又犯經驗主義錯誤了。煙都長一個樣子,哪能分出你家的,我家的。”
“也是啊...”白書記看看李鐵錘,突然說道:“俺正想派人到縣城協調放電影的事兒,你小子最機靈,要不這事兒就交給你吧。”
機會這不就來了嘛!
李鐵錘剛要說話,白贛火見事情不對,連忙錯步上前:“書記。這可不是鬨著玩的,鐵錘年紀輕,到了縣城,說不定連縣文化團的門都摸不到。”
“可說呢,萬一鐵錘在城裡惹了麻煩,坑的可是咱們公社。俺看呢,應該派贛火哥去,咱們公社就數他去縣城的次數多。讓李鐵錘騎著自行車跟著就可以了。”
白菜來也湊了過來,用烏黑的手指頭撩撩頭發。
翠花早就盯著白菜來,挺起胸膛翻了個白眼說道:“白菜來,你這是啥話啊,是不是前幾天人家鐵錘不讓你拆自行車,你惱人家呢。
放電影可是關係到咱們整個公社的大事兒,可不能馬虎。書記,您彆聽她的。”
白菜來也想挺胸膛,動作做了一半,卻發現沒有翠花挺,隻能悻悻的縮了回去。
白贛火剛想說話,卻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旁邊的李建雙給攔住了。
“俺看鐵錘可以,這娃子從小看著就聰明,咱們公社裡除了鐵錘,有誰能得到縣裡麵獎勵的自行車。
隻不過鐵錘年輕,辦事兒沒那麼牢靠,俺覺得應該讓白得寶同誌跟著。”
李建雙是扶貧主任級彆比白贛火高一級,他隻能乾瞪眼。
再加上白得寶是白書記的兒子,更不好反駁。
李鐵錘站起身看了看李建雙,本以為兩家鬨翻了,從此誰也不搭理誰了。
沒想到遇到事兒,最先站出來的,竟然是他這個二叔。
“聽俺說完。”白書記擺擺手打斷幾人,“俺昨個跟人協調事兒的時候,聽說了二道溝子公社有女婿,在縣城文化團當職工,人家已經聯絡好了,這個周末就去二道溝子放電影,咱們公社的希望不大。”
熟人好辦事兒,再加上二道溝子公社,比靠山屯這邊有錢,肯定提前做不少準備工作,靠山屯這邊基本上沒戲了。
原來是死馬當活馬醫啊,白贛火頓時失去了去縣城協調的興致。
“書記啊,俺得去水渠那裡盯著點,要不然那幫小子不老實。”白贛火拋下一句話,夾著屁股跑了。
“書記,俺還是願意去試試,咱靠山屯這邊自從解放後,還從來沒有放過電影呢。遇到這麼個機會,要是放棄了,總覺得有點可惜得慌。”李鐵錘直起身體。
看到李鐵錘居然還要去縣城協調,李建雙板起臉,想要訓兩句,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說了一句:“你想試試就試試吧,千萬彆惹禍,免得連累俺跟白書記。”
白書記看到沒有人說話了,攏攏褂子,說道:“既然沒有人跟鐵錘這次活了,協調放電影的事兒就交給鐵錘和白得寶了。
你們兩個是替公社辦事兒,會計,等會給他們兩個人每人預支三個窩窩頭,再給幾根鹹菜。對了,記得帶上路條。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書記,俺想帶兩個人去縣城。”李鐵錘突然舉起手。
白書記:“誰?”
柳晏荷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情況,心中滿懷期待,手裡的籮筐差點掉在地上。
“翠花。”
李鐵錘的手指頭從柳晏荷身上滑過,落在了翠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