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之後,在二十多雙大眼睛的注視中。
一個漂亮的女教師笑盈盈地走進了教室裡。
“各位同學,大家夥,我是你們的新老師,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柳老師。”
孩子們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這老師真好看,就跟電影上的明星一樣。”
“語氣也溫柔,脾氣肯定好。”
“嘿嘿,咱們以後有好日子過了。”
同桌看到一向活躍的李鐵鉤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輕輕的碰碰他的胳膊。
“鐵鉤,咋了,這老師不好嗎?”
“好,太好了。要是她不是俺嫂子,就更好了。”
“啊?!”
放學哨聲準時響起。
李鐵鉤無精打采的出了學校,等在校門口。
看到李鐵梅也同樣無精打采的走出來,他急不可待的說道:“妹妹,糟糕了,俺的新老師是嫂子,這可咋辦?”
“俺的也是....”
李鐵梅已經能夠想象得到以後的悲慘生活了。
三年啊,她需要整整三年跟自己的老師住在同一個院子裡。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嗎?
放了學。
柳晏荷回到辦公室裡,收拾了書本準備回去。
她雖是第一天給孩子上課,已經感覺到自己的不足。
決定晚上回到知青點,想想明天的課該怎麼講,才能更容易讓孩子們接受。
白小蘭敲敲門走進來。
“柳老師,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麼樣?”
“還行吧,比在生產隊出工輕鬆多了。隻是有些地方還不明白,需要回去琢磨一下。”
“正好,我也有點事兒請教你。你會唱歌嗎?”
柳晏荷雖不清楚白小蘭為何會對唱歌感興趣。
但是她高中的時候擔任過文藝委員,是學校裡的小歌唱家。
白小蘭對她照顧有加,她自然要傾囊相授。
兩個年輕的女孩子很快變成了好朋友。
這年月,為了讓孩子們能參加老勞動生產活動,下午四點學校便放學了。
柳晏荷回到知青點,才剛剛五點鐘。
這時候,累了一整天的知青們都灰頭土臉的,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了。
“我覺得生產隊長是特彆針對咱,哪有人當牲口用的。就算是地犁不出來,也不能這樣搞。”
“彆說了,人家生產隊長自己也當牲口了,咱還有啥好說的。”
“誒誒誒,柳晏荷回來了。”
看著精神奕奕的柳晏荷,無論是男知青還是女知青都羨慕柳晏荷好命。
當老師多舒服啊,隻要坐在講台上,給孩子們講講課就好了。
哪像他們一樣,得在田地裡當牲口。
張春豔雖是女同誌,也當了半天牲口,累得差點吐血了,渾身出滿了臭汗。
她正準備去打水擦拭身子,看到柳晏荷正蹲在樹蔭下打毛線,眼神中閃爍出一絲惡毒。
柳晏荷並沒有注意到她,心中充滿了甜蜜,抿著嘴笑了起來。
代課老師可比跟生產隊出工輕鬆多了,每天還能拿全工分,將來還有機會轉正。
這個崗位最適合她了。
雖然所有人都沒有明說,但是柳晏荷也知道能當上代課老師是李鐵錘給她拉呱的關係。
按理說,應該去見李鐵錘一麵,隻是
柳晏荷看了看織了一半的襪子。
她有點後悔織襪子。
襪子太複雜了,要不改成圍脖吧。
柳晏荷斜靠在床頭,將襪子拆掉一部分,縫衣針輕快的忙活了起來。
還有幾天就要結婚了,她得趕在結婚前,把圍脖打出來,要不然就顯得太笨了。
那糙漢子會嫌棄她的。
阿嚏!
白記鐵匠鋪內。
李鐵錘放下沉甸甸的大鐵錘打了個噴嚏。
大鐵錘這玩意拎起來不重,但是連續夯擊幾十次,也累得腰酸背疼的。
白長勝看得嘖嘖稱奇:“鐵錘,俺們輪錘子用的都是巧勁,要是像你這麼敲打,誰也受不住。”
“.....你早說啊。”李鐵錘揮揮手,不跟白長勝一般計較,走上前取出一片犁齒。
犁齒經過幾十次敲擊,已經完全成型,跟圖紙上的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事情便比較簡單了,隻要裝在犁耙上就行了。
白長勝是老鐵匠,拿起大錘小錘叮叮當當的忙碌了起來。
隻是片刻功夫,一輪多片犁耙便成型了。
抄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白長勝看著威武的多片犁耙,讚歎兩聲:“這玩意是個好東西啊!瞧瞧,這厚度,這懸掛....這圓盤片犁。”
白長勝就像是看女人一樣著迷,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光滑的片犁。
“比白家村的小寡婦還攢勁?”李鐵錘遞出根大生產,自己也點上根,愜意的抽了一口。
白長勝剛點上煙,遲疑了片刻,看看多片犁耙,又挑著眼皮思索片刻,似乎是在比較。
“差不多吧,都是好東西!”
李鐵錘:“.....”
白長勝的媳婦兒在給他生兒子的時候,因為難產身亡了。
身為鐵匠,有不少人上門給白長勝提親個,他生怕後娘對孩子不好,所以一直沒有再婚。
白家的小寡婦死了男人,家裡有三個孩子,還有癱瘓在床的公婆需要照顧,日子過得特彆艱難。
兩人在一年趕會的時候勾搭上了,從此之後,暗地裡來往不斷。
白長勝打鐵的時候,更加有勁了,白寡婦的孩子也吃上了飽飯,公婆吃上了藥。
這些事兒全公社的人都知道,誰也沒有在意,更沒有阻攔。
鄉村的天空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時候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灰色。
白長勝將多片犁耙用抹布細細擦拭一遍,交到了李鐵錘手裡。
“需要多少錢?”李鐵錘從兜裡摸出一把鈔票。
“啥錢不錢的,你搞這玩意也是為了社員們犁地,是為了搞農業生產。俺咋能收了錢?俺是小手工業者,這點思想覺悟還是有的。”
雖然白長勝連連推辭,李鐵錘還是硬塞給了他五分錢。
多片犁耙因為加了七片圓盤犁,重量高達四五百斤。
李鐵錘感覺到自個的二八大杠已經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了。
正好遇到隔壁公社拉糞的毛驢車,花了一根大生產,坐了一趟真·便車,回到了農機站。
站長看到毛驢車上的的多片犁耙,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了,嘴巴微張,煙頭掉在了地上。
他嗓子裡哼出一絲不可置信的聲音:
“狗日的,犁耙下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