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誌,這次不是我辦事兒不給力,你們是了解我的能力的。
而是咱們改造廠的掛車質量太差了,人家營區的領導才決定采購解放廠的掛車。
所以,這次十五輛掛車的訂單之所以會黃掉,全是因為李鐵錘,跟我沒有關係。”
廠委會上。
當著全體廠領導們的麵,劉副廠長拍著桌子訴說自己的委屈。
“你們不知道,我為了這個訂單付出了多少,每天都待在營區裡,那裡麵的同誌都不理會我。”
“為了訂單,我連續一個月沒有回家了,每次走到家門口,我都想著自己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現在卻因為李鐵錘的失誤,導致我的心血全白費了。”
“所以我建議立刻處分李鐵錘同誌。”
話音落了。
會議室內的廠領導們個個都張大嘴巴,有些合不攏了。
前陣子營區的張參謀可是來掛車車間考察過的,對掛車質量讚不絕口。
咋現在竟然變成了質量太差了?
再說了,你劉副廠長主動請纓去洽談訂單。
現在訂單黃了,怎麼推到人家李鐵錘的頭上?
這種倒反天罡的事兒,就連劉副廠長的幾個親信也不敢隨便發言。
張廠長的臉黑了下來,
現在改造廠隻有兩輛掛車的訂單,要是不能接到新訂單的話,掛車車間就得停產。
沒有訂單,就得不到上級的補助,到了年底,說不定工人的工資都發不齊
張廠長拍拍桌子,沉聲說道:“老劉,你是負責訂單的領導,怎麼把責任推到人家李鐵錘身上。”
“我....”
劉副廠長還想辯解,張廠長揮揮手打斷他的話:“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咱們要想辦法把訂單再爭取回來。”
那些廠領導也紛紛點頭。
“是啊,現在營區還沒有跟解放廠簽署協議,咱們還有機會。”
劉副廠長冷聲道:“解放廠可是龍頭老大,現在還派了專人去了營區,你們誰有辦法的話,儘可以去爭取訂單。”
此話一出,那些領導們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很清楚劉副廠長這人雖然喜歡搞亂七八糟的事兒,但是能力卻很強,要不然也不能當十幾年機修廠的廠長。
連劉副廠長都不行,他們更沒有把握了。
張廠長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提議道:“把李鐵錘主任請過來吧。”
“李鐵錘?開什麼玩笑?他那人搞點技術還行,但是這可是跟解放廠較量.....”
劉副廠長話說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改口道:“對對對,這掛車是李鐵錘搞出來的,就該由他賣出去。”
開玩笑,那可是解放廠啊。
國內能夠從解放廠手裡麵搶訂單的廠家壓根就沒有!
要是李鐵錘也失敗了,那他就能夠撇清自己身上的責任了。
張廠長也覺得李鐵錘不可能成功,但是現在沒有彆的辦法了。
“小王,你把李主任請過來。”
王乾事來到掛車車間,卻得知李鐵錘剛才離開了車間,去向不明。
那麼多領導在會議室等著,王乾事急了眼,忙喊了幾個保衛乾事展開了全廠大搜尋。
李鐵錘還不知道自己“擅自”離崗能引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知道了也不在乎,因為他正在廠門口應付一個不速之客。
“張春豔,有陣子沒見了,你現在還在供銷社上班?”
張春豔搖搖頭:“沒有。”
“那你回去繼續當知青了?”李鐵錘皺起眉頭。
“也沒有....我暫時住在朋友家裡麵,沒有工作。”張春豔眼睛一直朝著站在不遠處的秦大爺看去。
秦大爺意識到自己變成了電燈泡,輕輕咳嗽兩聲說了句:“商紂王因為蘇妲己才做了亡國之君啊~”
然後轉過身進到門崗室內。
好家夥,這老同誌性子倒是夠強硬的。
難道他不知道,就憑這幾句話,在後世就得被狠狠的揍幾拳。
張春豔沒想到秦大爺的眼睛會這麼毒,嚇了一跳。
不過看到秦大爺離開了,知道機會難得,連忙挺起了胸膛。
現在已經是冬季了,天寒地凍的。
張春豔卻隻穿了件碎花薄外套,她身材原本很一般,現在卻突飛猛進,顯得很驕傲。
下身穿了一條黑色的滌綸褲子,緊緊包裹在身上。
尤其是她身上少了股姑娘的羞澀,卻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風掃。
李鐵錘皺皺眉頭:“你穿這麼少,要是感冒了,千萬彆訛詐我啊。”
“......”張春豔正在搔首弄姿,聞言,差點摔倒在地上。
為了今天的會麵,她可是足足花了半個小時妝,還借來了朋友的頭油,胭脂。
張春豔相信隻要她施展出五成功力,李鐵錘肯定會繳械投降。
誰知道....此人是根木頭棍子。
李鐵錘的一句話打破了張春豔原本的計劃。
她隻能尷尬的笑笑:“鐵錘同誌,今天我是有點事兒想求你。”
見李鐵錘沒接話,她接著說道:“我聽說靠山屯的知青們講,你們車間裡正在招收臨時工,你看我可以嗎?”
“你想當臨時工.....”李鐵錘上下打量張春豔。
張春豔自信的說道:“鐵錘,我有知識有文化,比那些社員們可厲害多了。並且,我還特彆體貼人,還會做飯,洗衣服。
現在柳晏荷不在縣城裡,你一個大領導哪能沒人照顧....”
李鐵錘打斷她的話:“我們車間的臨時工都是搬運工。你能勝任?”
“能!”張春豔心中一喜,大聲回答。
李鐵錘轉過身朝著門房喊道:“秦大爺,你把那兩個寶貝搬出來。”
“來了。”
窗戶裡突然彈出了秦大爺的腦袋,嚇了張春豔一跳。
感情這老家夥剛才一直躲在窗戶後麵偷聽呢!
真不害臊。
隻是這老東西,能有啥寶貝。
思緒剛落。
秦大爺便拎著兩個石頭從門崗室內走了出來。
這兩個石頭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表麵已經風華,在石頭的上方有一個把手,正好能用來提起。
李鐵錘指著石頭說道:“這兩寶貝叫做石鎖,是古代舉重的玩意,當臨時工需要力氣,張春豔,你今天隻要能把石鎖舉起來,我就破格錄用你。”
石鎖....張春豔剛才看到秦大爺很輕鬆的拎著石鎖出來,也沒多想,便走了過去。
“我力氣可是很大....”
她膝蓋微微彎曲,雙手緊緊攥住把手,猛地往上提,結果臉色憋得漲紅,也沒能提起來。
張春豔因為用力過大,還差點閃著身子了,她鬆開手,大口喘著氣。
開玩笑,這石鎖是秦大爺的鍛煉器具,每個重達一百多斤,沒把子力氣是沒辦法提起來的。
“可惜了,給你機會,你把握不住。”李鐵錘雖然語氣惋惜,表情卻很歡快。
張春豔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好像上當了。
“好好好,李鐵錘,你連一個女人也欺負啊,我告訴你,我跟你沒完!”
張春豔感覺到被侮辱了,跺了跺腳,轉過身就要走。
這時候,秦大爺突然喊住了她。
“姑娘,你肚子裡懷著一個,走路慢著點,小心摔傷了。”
此話一出,張春豔凝固在了原地。
她扭過僵硬的脖頸,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大爺:“老同誌,你胡說什麼呢,誰懷孕了?我可是個未婚的小姑娘。”
秦大爺吧嗒吧嗒抽口旱煙袋,淡淡的說道:“當年我當兵前,曾跟遊方郎中學過幾手醫術,看你的樣子,應該懷孕有兩個多月了吧。
當然了,這是我一個老頭子的胡話,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都不重要。”
張春豔這才想起了這兩個月她的月事確實沒有來。
她原本還以為是因為著急上火鬨的了。
沒想到...是懷孕了。
張春豔腦瓜子嗡嗡作響。
她還沒結婚,這事兒要是傳揚出去,那麻煩就大了。
張春豔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簡直是胡說!”
她轉過身,踉踉蹌蹌的闖進了寒風中。
看著張春豔的背影,李鐵錘眯起了眼睛。
沒想到張春豔竟然懷孕了,從日子看,應該是供銷社劉主任的。
而劉主任現在已經在笆籬子裡蹲著了.....張春豔有麻煩了。
隻是這事兒跟咱李鐵錘沒關係,也懶得管。
李鐵錘扭頭看向秦大爺:“沒想到大爺您深長不漏,竟然是個神醫。”
“什麼神醫,隻不過會幾個土方子罷了。”秦大爺吧嗒口煙轉過身進到了門崗室裡。
看了看那兩個石鎖,李鐵錘歎了口氣,現在的老同誌咋那麼多心眼呢。
他拎起石鎖扔進了門崗室裡。
“秦大爺,石鎖還你了。”
然後轉身離開了。
看到李鐵錘像扔石頭一樣扔石鎖,秦大爺嚇了一跳。
這兩寶貝加起來有二三百斤呢!
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黃土地麵被砸了兩個大坑。
秦大爺看著大坑沉默了片刻,無奈的歎口氣,抄起了鐵鏟忙活了起來。
“現在的年輕人火氣越來越大了。”
李鐵錘還沒走到掛車車間,便被王乾事請到會議室內。
在路上,他已經從王乾事那裡得知了掛車訂單黃掉的事兒。
一進會議室。
李鐵錘就衝了過去,揪住了劉副廠長的衣領子,把他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劉副廠長,當初俺已經把訂單談好了,咋到了你的手裡,就黃掉了呢!
你是不是眼紅我們掛車車間,所以想要暗中搞破壞。”
李鐵錘的舉動出乎了劉副廠長的預料。
當領導的人都是文化人,即使發生了衝突,也隻不過耍耍嘴皮子,暗中動刀子罷了。
哪有直接動手的。
劉副廠長原本看不起李鐵錘這種粗人,但是現在卻沒有一點辦法。
因為李鐵錘已經抄起了沙包大的拳頭。
“鐵錘同誌,你冷靜,千萬要冷靜,這次是我失誤了,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看到原本硬得跟鋼釘的劉副廠長就這麼服軟了,張廠長心中一陣唏噓,看來惡人還得惡人磨。
隻是他也不能真讓李鐵錘在廠委大會上把劉副廠長揍了。
張廠長上前拉住李鐵錘的胳膊說道:“鐵錘,老劉已經意識到了錯誤,現在訂單馬上就要黃了,咱們要是再內鬥的話,那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李鐵錘這才鬆開劉副廠長的衣領子,將他扔到了座位上。
張廠長鬆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講了一遍。
“鐵錘主任,現在解放廠已經派人前往了營區,我們要是不行動的話,恐怕這筆訂單就沒希望了。
現在劉副廠長已經沒有了辦法,不知道你是不是能....”
張廠長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了,話說一半,閉上了嘴巴。
李鐵錘緩聲說道:“解放廠雖是掛車領域的龍頭老大,但是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此話一出,張廠長和那些廠領導們對視來了精神。
劉副廠長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冷哼一聲說道:“李鐵錘,你現在也是領導乾部,不能信口開河。”
“要不你上?”李鐵錘瞪大眼。
劉副廠長頓時縮了縮脖子不吭聲了。
張廠長瞪了劉副廠長一眼,笑著看向李鐵錘。
“鐵錘主任,這筆訂單關係到咱們掛車車間的未來,現在不是鬨矛盾的時候。”
李鐵錘也正是因為這些才會參加這個會議。
掛車車間是他起飛的本錢,不能就這麼夭折了。
況且,掛車車間裡還有那麼多工人,還有靠山屯的社員們,都等著訂單呢。
李鐵錘的臉色嚴肅了起來:“廠長,我確實有信心能夠拿下訂單,不過有兩點要求。”
張廠長喜出望外:“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李鐵錘道:“第一點,我想要一個臨時工轉正名額。第二點,我需要一百塊錢的活動經費,還需要一輛嘎斯吉普車。”
“轉正名額....這倒是好辦,咱們改造廠是新廠,本來就有一些招工指標。至於活動經費,你馬上可以去後勤科支取,我那輛吉普車你儘管拿去開!”
張廠長清楚事情的輕重,立刻點頭答應下來。
那些廠領導們也沒有意見。
唯獨劉副廠長覺得李鐵錘獅子大開口。
“廠長,轉正指標可太貴重了,咋能輕易就拿出來呢。還有活動經費,李鐵錘這是要揣進自己腰包裡。另外,按照規定,隻有廠長才能配備吉普車,我上下班還蹬自行車呢。”
張廠長淡淡的看了劉副廠長一眼,用了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
“你要是能拿回訂單的話,我也可以把這些條件開給你。”
劉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