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早起的鳥兒在窗外樹枝嘰嘰喳喳的鳴叫著，有的是在求偶，有的是在乾架。

李鐵錘醒來，已經是六點半了。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表看了看，見時間已經不早，就連忙穿上衣服下床。

柳晏荷此時被糙漢子的動靜驚醒了，打個哈欠問道：“怎麼就天亮了？”

“你昨晚上太累了，再多睡會。”

李鐵錘下了床拿起掃帚將滿地的衛生紙掃起來倒進垃圾桶裡。

柳晏荷昨晚上跟著李鐵錘耕了七次田，確實是累壞了，她抱著被褥小腦袋剛要靠在枕頭上，突然坐了起來。

“不行，這裡不是靠山屯！”

說著話，她慌裡慌張的穿上衣服，套上鞋子推門走了出去。

“母親，我幫你做早飯。”

李鐵錘啞然失笑。

彆看柳宗山和姚雪茹都是歸國留學生，他們骨子裡信奉的還是解放前的老思想。

孩子們不能睡懶覺，女孩子要操持家務，要不然就會被挨訓。

這種老思想啊....你彆說，還挺好。

李鐵錘洗漱完，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的飯菜，由衷的感謝了一句。

吃完早飯、

7312廠的吉普車已經等在了大院門口。

李鐵錘登上吉普車，負責開車的同誌一腳油門踩下，吉普車飛馳而去。

筒子樓裡的住戶們早就習以為常了，隔壁木材廠的周廠長看著柳宗山說道：“老柳，你的女婿不是個社員嗎？現在怎麼出門坐上汽車了啊？”

柳宗山：“.......”

他覺得應該告誡李鐵錘，以後低調一些。

當然了，柳宗山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趕緊趕到廠裡麵布置專人負責今天的生產任務。

現在正是紅星重型收割機生產的關鍵時期，李鐵錘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太影響生產了。

嗯，下次吃飯的時候，把這事兒一並提出來。

不管李鐵錘是不是得了軍功章，是不是得到了首長的賞識，畢竟是他的女婿嘛。

需要輕輕敲打敲打他，免得他翹起了小尾巴。

想著這些事兒，柳宗山拉開汽車門，進到了汽車裡麵。

李鐵錘來到7312廠的時候，鞏華清副所長已經一臉黑線的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而李雲山正用根樹杈子剔牙，邊剔牙邊嘟囔；“老鞏啊，你們這裡的早餐不行水平不行啊，隻有白麵饅頭和棒子麵粥。

我告訴你啊，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頓，關係到研究員們是否能夠認真工作，工人們是否能賣力乾活。千萬不能馬虎！”

李鐵錘走過去的時候，朝著鞏華清副所長小聲問了一句：“他今兒早晨吃了多少？”

鞏華清伸出手掌，一正一反比劃了下。

李鐵錘：“.......”

好家夥，這李雲山又把7312廠的食堂給洗劫了啊。

李雲山看到李鐵錘過來，笑嗬嗬的說道：“鐵錘兄弟，穿甲燃燒彈的圖紙咋樣了？”

李鐵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全在裡麵，現在就給你們畫出來。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們，能不能做出來，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你就放心吧，在全京城還沒有俺李雲山辦不到的事兒。”

聽到這話，李鐵錘揉揉耳朵，他怎麼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呢。

算了，不管了，趕緊把圖紙畫出來。

要是李雲山真能製作出一批穿甲燃燒彈的話，那麼等到跟猴子打架的時候，猴子的戰鬥機算是廢了一大半。

用穿甲燃燒彈這種低空武器，對付戰鬥機，並不是李鐵錘自大。

而是猴子那邊都是叢林，戰鬥機隻有低空突襲，才能對地麵部隊構成威脅。

低空突襲，正好撞到槍口上！

穿甲燃燒彈的圖紙比較簡單，李鐵錘隻花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畫好了。

關鍵是製作穿甲燃燒彈需要的各種材料和生產工藝需要標注清楚了，這又花了足足一個小時。

“這就是全套圖紙了？”

得到李鐵錘的點頭確認後，鞏華清副所長立刻拿起圖紙研究了一番。

穿甲燃燒彈並不是稀奇玩意，國內現在已經能生產53式7.62mm穿甲燃燒彈。

但是李鐵錘設計出的穿甲燃燒彈足有12.7mm，長度高達99mm，幾乎等於兩枚53式穿甲燃燒彈了。

並且內部的構造跟53式截然不同，采取了兩段式結構，尾部還需要特彆打磨。

“這玩意，如果放大的話，就是一枚沒有尾翼的防控火箭炮啊！”鞏華清副所長端詳了半天，給出了評價。

李鐵錘點頭道：“原理是一樣的，所以製造起來有難度。”

李雲山拿著圖紙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給出了評價：“你這線條畫得挺直哈。”

李鐵錘：“........”

這年月國內采用了老毛子的製造風格，有時候特彆喜歡湊合。

這本來也沒啥，畢竟咱們家底薄嘛，總不能不搞發展。

但是，這種穿甲燃燒彈要求很高，如果工藝不合格的話，在槍膛內就可能爆炸。

所以李鐵錘又提醒道：“彈頭最好是使用合金，為保證精密度，應該使用兩軸聯動車床。”

聽到要使用兩軸聯動車床，鞏華清副所長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李雲山卻不在意，揮了揮手：“你甭管了，隻要能夠打飛機，我就能搞出來！”

李鐵錘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說鞏華清副所長級彆要比李雲山高一些，並且是軍械部門的領導。

鞏華清副所長搞不到的材料，李雲山一個一線指戰員能搞定？

不過見鞏華清副所長並沒有提出異議，李鐵錘覺得李雲山好像不是一般的旅長。

圖紙被7312廠複製了一份後，李雲山拿了一份，餘下的事情跟李鐵錘沒有多大關係。

“鞏所長，紅星廠那邊正在生產拖拉機，俺是技術員，還得去盯著點。”

“鐵錘同誌，太謝謝你了，你放心，子彈製造好了，我一定會通知你的。”

“那感情好！”

李鐵錘還真想看看狙擊槍打飛機到底是什麼場麵。

李鐵錘準備返回紅星廠，7312廠派了吉普車，這時候一輛吉普車從身後衝了過來，哢嚓一聲停下。

“鐵錘兄弟，走，咱們正好順路，我送你。”

車窗從裡麵搖下，探出一張黑乎乎的臉，正是李雲山旅長。

本著節省燃油的想法，李鐵錘上了吉普車，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負責開車的小戰士嘀咕：“旅長，咱們去南苑機場，這人去紅星機械廠，這完全是兩個方向嘛。

至少得多浪費4.38市斤柴油，咱們買的柴油是後勤部提供的，價格便宜點，每市斤是八分錢。

這趟花銷隻是油錢就得三毛五分錢，能買一市斤小麥了。還不算輪胎的磨損費，發動機磨損費....旅長，咱們的日子不好過啊。”

“瞎咧咧啥呢，俺李雲山是那種小氣的人嘛。小毛，你這種小氣吧唧的思想得改正啊。

鐵錘同誌是做了大貢獻的，咱們怎麼能那麼小氣，能問鐵錘同誌要車錢呢，是不是？”

李雲山大聲咧咧，對著小毛一頓訓斥。

小毛慌忙不迭的點頭，兩個人表演得非常精彩，李鐵錘卻看出來了。

這兩貨是故意的。

要不然誰能油錢和花銷記得那麼準。

小毛記性好、算術好，開車的技術也不錯，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把李鐵錘送到了廠門口。

李鐵錘下了車，衝著李雲山擺了擺手：“雲山兄，再見。”

說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進到了紅星廠內。

李雲山還等著李鐵錘出車錢呢。

見此情形，衝著李鐵錘的背影伸了伸手。

“這...這....”

李鐵錘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在了大門口。

李雲山收回手，鬱悶的一拳砸在座椅上。

“坐車不給錢啊，這小子咋這麼不講究！”

小毛看到李雲山玩脫了，差點笑出聲來。

自從他跟旅長來到京城後，用這種辦法幫助了（坑了）不少領導。

那些領導一聽358旅如此困難，也不計較錢，直接一張大團結甩過來。

李雲山靠著開“出租車”，每次都賺得盆滿缽滿。

結果遇到李鐵錘，算是吃了癟。

“俺李雲山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小毛，走，開車去機場，明天咱們必須趕到羊城。”

李雲山深吸幾口氣，平複了心情，才接受了被逃票的現實。

吉普車一路疾馳，朝著位於南苑附近的軍用機場奔去。

李鐵錘進到廠院裡，突然停住了腳步。

“李雲山拿著圖紙去機場乾什麼？難倒他不是京城的？”

李鐵錘好像記起來鞏所長介紹過李雲山和358旅，好像358旅的駐地是在羊城那邊。

羊城能搞來車床了和材料？

李鐵錘對此表示懷疑。

不過這事兒已經交上去了，李鐵錘便把精力投入到生產紅星重型收割機上麵。

回到辦公室，查閱了材料後，李鐵錘皺起了眉頭。

這個月的生產任務遲遲沒能達標，車間的生產效率比上個月還要低。

這到底是咋回事？

李鐵錘合上材料，背著手朝著車間走去。

柳大誌正在車間裡麵轉悠，看到李鐵錘進來，忙迎了上來。

“爹告訴我....”

“咳咳，這裡是單位。”李鐵錘提醒。

柳大誌連忙改口：“廠長告訴我你有事兒要忙，所以就讓我們這些人先盯著。”

“有什麼情況沒有？”李鐵錘問道。

“那倒是沒有，隻不過生產效率有點慢。”柳大誌有些鬱悶的撓撓頭。

“咱們紅星廠現在已經接到了將近兩千台的收割機訂單，按照每個月兩百台的生產效率，至少需要十個月的生產時間。另外....”

柳大誌話說一半，似乎覺得不妥當，又閉上了嘴巴。

李鐵錘看了看柳大誌。

柳大誌尷尬的笑笑，但是麵對李鐵錘這個技術組長，隻能把事情全講了出來。

最近幾天，車間內連續發生了三起生產事故，一共有五位工人在生產的過程中受了傷。

“你放心，沒有重傷，最嚴重的張師傅，也隻是掉了根手指頭。等養好了傷，不耽誤工作。”

“這是我按照規定記錄下的日誌。”

說著話，柳大誌遞過了生產日誌。

日誌記錄得非常詳細。

一個月的時間內，五位工人受傷，停電三次，廢料當做生產原料五次，報廢了一大批工件。

生產原料當做廢料丟掉三次，雖然最終找回來了，但是耽誤了整整一天生產時間。

另外，因為技術工人被安排錯了崗位，導致生產出的配件不合格次數多不勝數。

看著生產日誌，李鐵錘皺起了眉頭。

這段時間李鐵錘經常在車間一線工作，早就覺察出了紅星廠雖然工人技術水平高、設備先進、規模龐大，但是管理上甚至還不如鬆原改造廠。

車間內管理混亂、生產區域和原料區域沒有分開、工人在生產的時候沒有做好防護工作.....等等情況很普遍。

紅星機械廠以前生產任務比較少，並且生產需要的技術水平低，倒是能夠湊合。

現在為了生產紅星重型收割機，紅星機械廠實行了流水線化生產，管理水平就跟不上了。

“等我想想辦法。”

“你有辦法？”柳大誌愣住了。

李鐵錘隻不過是個技術員，還懂得管理車間？

李鐵錘確實不懂管理車間，但是前世也見識過標準化工廠的製度。

回到辦公室後，李鐵錘拿起鋼筆在稿紙上寫下一行字。

“《關於工廠的標準化管理》，標準化可以分為四大項：整理、整頓、清掃、整潔

整理，對原材料、零部件、工具、設備等進行逐一甄彆。

對於非必需品，要堅決予以清理。

整理的目的是為了創造一個整潔、有序的工作環境，使工人能夠更加高效地找到所需物品，減少尋找時間和浪費，同時也降低了安全隱患。

整頓，確定每一種物品的固定存放位置，並進行明確的標識。

清掃，這清掃是保持工作場所清潔的重要環節。

清潔，是將整理、整頓、清掃進行到底，並形成製度化、規範化的管理。”

沒錯，李鐵錘拿出來的正是後世管理工廠常用的4S生產管理辦法。

當然了，因為受限於這個年代的條件，很多管理辦法被簡化了，沒有扣得那麼死。

回到家，李鐵錘吃了晚飯，沒有跟往常一樣和柳晏荷玩貼貼，反而在書桌上伏案工作。

柳晏荷坐在旁邊一邊織手套，一邊將家裡的事兒。

“父親最近好像遇到了什麼困難，下班回來的時候，還跟母親吵了一架。

還把大哥和大嫂攆走了。

父親那人就是這樣，工作上遇到了事兒，也不講出來，脾氣還特彆不好。

“鐵錘哥，你知道廠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柳晏荷抬眼看看李鐵錘，卻發現糙漢子突然緊盯著自個。

看著那滿臉疑惑的小臉，李鐵錘放下鋼筆，啃了一口。

咿...拉絲了。

柳晏荷的小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捂著臉，嚶嚀一聲，害羞極了。

“又欺負人了！”

柳晏荷嬌嗔道。

李鐵錘樂不可支，笑著說：“你先啃的。”

“呸，還不是你狡猾....”柳晏荷羞澀的說著話，想要推開李鐵錘，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

看著她那欲拒還迎的樣子，李鐵錘的心中升起了一團火焰。

回到京城一個多月，因為營養充足，柳晏荷更加豐富了，讓李鐵錘愛不釋手。

得。

還寫啥材料啊。

乾。

正事兒吧。

很快，屋裡就有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