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笑語晏晏,隻是無人在意的陰暗角落,兩個對峙的男人麵無表情。
冷風裹挾著刺骨的寒意,那張病態蒼白的臉在微弱的光線下白如鬼魅,眼睛如黑洞般直勾勾盯著麵前的男人。
“所以呢?”
冷漠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起伏。
季予安抿緊的唇緩緩勾起淺淡的弧度,沒有溫度的嗓音裡夾雜著某種嘲弄:“向她揭穿我的真麵目,然後證明你自己又有多無辜?”
藺晨被問住,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你什麼意思?我又不像你儘耍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處心積慮接近粥粥。”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這株黑心蓮沒有反駁他。
季予安垂下眸,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沒錯,你們誰都比我乾淨,你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接近她,而我隻能用點小手段才能勉強靠近她的身邊。”
有時候真嫉妒這些人,他們擁有乾淨的家世,健康的身體,可以隨心所欲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而他,如他的身世般見不得光。
哪怕站在閃耀的聚光燈下,那些台下喧嘩的掌聲,觀眾熱烈的眼神,隻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像個陰暗扭曲的怪物。
“但是……你又算什麼好東西?”
“小拇指指甲受個傷就住院,讓她擔心,跑去醫院關心你,和我比起來,你更卑劣無恥。”
藺晨愣住:“啊……不是……”
他怎麼知道這事兒?
季予安冷冽的眼神看著他,眼底的嘲弄更甚:“不是什麼?難道隻允許你藺晨在她麵前賣慘裝可憐,我就不行了?”
藺晨頓時無言以對,小聲為自己辯駁:“我和你不一樣。”
季予安冷笑道:“對,我們確實不一樣,畢竟我可不會不知廉恥地以小三自居,四處敗壞粥粥的名聲,也不會學那些勾欄裡的做派騷擾粥粥的眼睛。”
藺晨:“……”
這家夥在他身上安裝監控了嗎?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藺晨理不直氣不壯地說道:“追喜歡的女孩子,偶爾心機一點怎麼了。”
而且說到心機,南風哥和美洲大蠊耍的心機更多。
對了,還要加上周羨那個狗東西。
和他們相比,藺晨覺得自己單純得可憐。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燒了。
眼前的男人慢慢撩起眼皮,好像一眼洞穿他的心思。
季予安淡淡地說道:“你們為愛耍心機,就是正常的行為,在我身上就是卑鄙無恥下賤,真是好大的雙標啊!”
藺晨被懟得啞口無言,這黑蓮花怎麼這麼能說會道,早知道就應該把周羨也帶過來。
他緊緊握住手機,冷眼看著季予安:“但是你在故意欺騙粥粥。”
季予安問:“我怎麼欺騙她了?”
藺晨:“你故意安排那些人出現,讓他們對你出言不遜,怎麼不算欺騙。”
然而季予安卻說道:“但他們說的都是實話,我確實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他們隻是在粥粥麵前揭穿我的身份,讓她知道真相。“
一口氣說太多的話,他的呼吸微微紊亂。
偏啞的聲線繼續說道:“而我就是不想欺騙她,所以才安排他們出現。”
藺晨:“你……”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帶歪了,明明把這株黑蓮花叫來這裡是為了揭穿他,結果自己完全落於下風。
他細想了片刻,終於又讓他找到回擊的盲點:“如果你想讓粥粥知道真相,大可以自己親口告訴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季予安的神色已經歸於平靜,低聲回答:“因為這種不光彩的身世,我無法親自說出口。”
抬眸看向藺晨,直視他的眼睛:“如果你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你願意主動對喜歡的女孩子說出自己的身世嗎?”
藺晨再次被問住,仔細想想,如果他是個私生子……
“啊不對,我才不是私生子。”
藺晨猛地搖搖頭,覺得自己又被帶偏了。
季予安眼神黯然地說道:“藺晨,你比我幸運,你的母親是明媒正娶的大家閨秀,你在父母的期盼中來到這個世界,而我隻是所有人都不待見的私生子。”
“那個視頻要不要發給粥粥是你的自由,如果你覺得向她揭穿我能讓你心情暢快,那隨便你這麼做。”
“反正在你眼裡,我這種私生子根本不配喜歡粥粥。”
聽著他的一言一語,藺晨頓時握不住手機了。
怎麼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惡毒反派,手握著來路不正的證據,威脅身世淒慘可憐的男主角,逼迫他遠離純潔無瑕的女主。
藺晨磕磕絆絆道:“我……沒看不起你……”
季予安自嘲地笑笑:“是嗎?你從小就看我不順眼,不是很討厭我麼?”
藺晨皺眉:“那是因為你太卑鄙了,總是背地裡搞一些小動作,誣陷彆人欺負你。”
所以他才討厭對方這黑心蓮做派。
偏偏大人們都覺得他無辜,看不出他的偽裝。
季予安眸光暗了暗,站在冷風中太久了,他的嗓音透著一股虛弱無力:“我不像你們身邊有父母保護,所以隻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
私生子的身份不是秘密,讓他經受無數白眼和排斥,他的身體虛弱,不能和那些冷嘲熱諷的小孩子們打一架,隻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報複回去。
藺晨撓了撓頭,如果從季予安的角度去想,他又好像沒有做錯什麼。
甚至,還有點可憐。
妥協道:“算了,視頻我不發給粥粥了,但如果讓我發現你對粥粥居心不良的話……”
傻白甜的眼神陡然凶狠,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季予安笑了笑,對他說道:“藺晨,你是個好人。”
得到好人卡的藺晨:“……”
達到目的後,季予安轉身離去。
眸裡的笑意淡去,轉而冷冽。
好人。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