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陳遠的話,蘇祈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隻是平靜地回應了一句:“應該的,我儘力。”
陳遠卻像是吃了定心丸,重重點頭,眼睛裡重新煥發了神采。
將疲憊與絕望一同壓下。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不再多言,猛地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小劉!立刻聯係蘇沐雪,現在這種灰燼場地中基本隻有她行動不受影響了,將所有已失聯的庇護點坐標都發給她。”
“同時,把我們掌握的源獸潮汐動向圖也一並傳輸,讓她和那幾位自由行動的監考員分配一下以最快速度通知。”
那名為小劉的年輕通訊員遲疑了一下:“陳指揮,蘇沐雪閣下她好說話應該不會拒絕……但其它幾位自由行動的並不在我們指揮權限序列……”
“讓你去就去,墨跡啥?”陳遠眼睛一瞪,聲如悶雷:“我知道他們自由行動不受我指揮,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特殊處理明白麼?讓他們以最快速度去通知所有外勤小隊和庇護點,不要死守,立刻帶著學員向總部回撤!必要時,允許放棄物資!”
“是!”通訊員不敢再多言,立刻操作起來。
“醫療部!所有人員待命,準備接收大批量傷員,所有資源優先供應重傷員。”
“後勤部!立刻清點現有物資,特彆是高能量食物、飲用水確保供應!另外,統計一下總部還能容納多少人,做好分區安置的準備!”
“警備隊!加強總部外圍防禦等級至最高,所有防禦武器係統開啟,任何異常情況,任何未經識彆的靠近目標,第一時間彙報!若有衝擊防禦圈的源獸,授權自主開火!”
一道道指令從陳遠口中清晰有力地發出。
他那原本因十階源境生物出現而有些壓抑和絕望的大腦瞬間高速運轉起來。
工作人員們雖然因為四個多小時的高強度工作,個個麵帶倦容,但此刻都像是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行動迅捷,有條不紊。
蘇祈沒有打擾陳遠的指揮。
他也不懂這些統籌全局的複雜工作。
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員來處理比較穩妥。
他在指揮台側後方尋了個相對乾淨的金屬地麵坐下,開始閉目調息。
靈魂力的恢複,並非一蹴而就。
路儘槍的主動效果雖然有些蠻不講理,但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
首先需要命中。
雖然有“必中”的補正,但隻要敵人的力量屬性大於蘇祈,就能強行豁免這種鎖定。
那頭熔岩巨獸顯然力量屬性是碾壓蘇祈的,可惜它空有力量,大腦似乎不太發達,或者說極度自信。
覺得自己皮糙肉厚就硬扛傷害。
結果就是被蘇祈一槍洞穿了核心。
其次就是消耗巨大。
那一槍,幾乎抽空了蘇祈近八成的靈魂力,此刻他的靈魂海像是退潮後的海灘,露出了大片乾涸的區域。
若非他靈魂強度遠超同階,還未必能七階就使用出來這一槍。
柳鳶安靜地坐在他旁邊,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氣氛緊張到極致的指揮部。
她不懂那些複雜的指令和屏幕上跳動的數據,但能感受到那種山雨欲來的沉重。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各種彙報聲此起彼伏。
“報告!第六小隊已帶領三十七名學員抵達總部!正在接受身份核實!”
“報告!第三小隊在C-17區域遭遇大規模源獸襲擊,請求支援!坐標XXX,XXX!他們攜帶的學員人數超過五十!”
陳遠立刻在沙盤上標記出位置,手指迅速劃過:“警備二隊,立刻前往支援!務必將人給我帶回來!”
“報告!第五小隊發來訊息,他們找到了一個失聯超過兩小時的庇護點,正在組織轉移,預計二十分鐘後抵達總部!”
通訊器中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電流的雜音、源獸的嘶吼與偶爾傳來的短促人類吼聲與爆炸聲。
陸陸續續地,有更多的小隊帶著考生抵達總部。
歸來時大部分隊伍都比較狼狽。
有些人身上帶著凝固的黑色血跡,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源獸的。
有些人的製式戰鬥服破損不堪,露出的皮膚上布滿猙獰的傷口。
而那些年輕的考生臉上,更多的是那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深深的疲憊以及揮之不去的驚恐。
當他們踏入燈火通明的總部大廳,感受到那份久違的安全感時,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不少考生直接癱倒在地,壓抑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也有一些意誌堅韌的戰鬥人員,在確認將所有學員安全送達後,便力竭而昏倒在地,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醫療人員迅速抬走。
場麵一切都在忙而不亂中進行。
蘇祈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恢複之中,外界的一切喧囂似乎都與他隔絕。
路儘槍安靜地放在他的手邊,黝黑的槍身,在室內略顯慘白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這玩意和空調的運行邏輯有些類似,召喚出來那一瞬間的初始消耗,遠遠大於維持其存在所需要的消耗。
這也算是卡牌世界的一個通用法則,不然執卡者們完全可以改名叫“切卡者”了。
囤個成百上千種不同效果的卡牌,然後瘋狂切換著用,那畫麵太美不敢想。
“陳哥,我們……我們庇護點小隊帶回來五十一人,但……有三名學員傷勢過重,恐怕……恐怕撐不住了……”
一個負責管理庇護點的中年卡師,聲音沙啞地向陳遠彙報,他滿是硝煙和血汙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悲痛與自責。
手臂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血跡滲透出來。
陳遠麵色一沉,眼神黯淡了些許,但還是擺了擺手,聲音有些乾澀:“那你的戰友損失如何?”
那負責人低下頭,聲音更低了:“我們……我們庇護點戰鬥人員……陣亡九個,重傷八個,其餘三十多個基本個個都帶著輕傷……”
陳遠重重地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明庇護點的戰鬥人員損失更為慘重,但這位負責人先上報的卻是考生的情況。
這是成年人的責任與擔當,還是因為他們這輩戰鬥人員的潛力或許已經走到了儘頭,而那些年輕的孩子們,未來還擁有無限的可能?
“儘人事,聽天命吧。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立刻送去醫療部。”
他轉回頭,繼續望向屏幕上那代表著各個小隊的光點。
它們正從四麵八方,艱難地向著總部這一點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