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頭熊型源獸被陳遠硬撼一擊,龐大的身軀竟被震退半步。
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更為暴虐的凶光。
它咆哮著,另一隻熊掌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再次拍向陳遠!
陳遠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胸腔裡那顆因恐懼而狂跳的心臟。
艸了!
他剛剛出來看到這麼一幕,腦子一熱,沒想過後果就出手了。
這時想要撤退已經來不及了。
陳遠牙關緊咬,手中的長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閃不避,迎著那巨掌反撩而上!
“噗嗤!”
刀鋒直接斬斷了整隻熊掌,黑紅色的血液噴濺。
但同時,陳遠也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退七八步。
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噴出,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他拄著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老汪那張怨毒的臉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老子死老婆死兒子……”
是啊,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他們都是好樣的,死在了對抗源獸的第一線。
他陳遠,憑什麼就能安安穩穩地坐在指揮室裡?
狗屁!
他是怕死沒錯。
不代表他真就不敢上戰場了。
隻是身為指揮型的職位,大部分時間不需要他的力量罷了。
此刻卻被一股更為洶湧的情緒所占據。
陳遠再次衝向那頭暴怒的熊型源獸。
與此同時,缺口處,更多的源獸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入。
七階,八階,甚至那兩頭九階的源獸,已經徹底突破了最初幾名警備隊的倉促防線,直撲總部內部。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
能量的爆鳴,金屬的碰撞,血肉的撕裂聲,慘叫與咆哮交織在一起。
一名工程師抱著備用能源模塊,正要衝向受損的屏障節點,一頭豹型源獸快如閃電,從側麵撲來。
“小心!”
一名警備隊員飛身撲救,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工程師麵前。
“噗!”
豹型源獸鋒利的爪子輕易撕裂了他的防護,在他後心留下了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那名隊員悶哼一聲,卻死死抱住了豹型源獸的脖頸,用儘最後力氣嘶吼:“快……快去修!”
工程師眼眶通紅,但他沒有猶豫,咬著牙,繼續衝向節點。
這樣的場麵,在缺口附近的每一處都在上演。
戰鬥人員們用血肉之軀堵在了屏障缺口前,為後方的修複工作爭取著時間。
隻是,局麵並不明朗。
不遠處蘇沐雪此刻正拚死拖住了一頭九階的飛行源獸,使其無法第一時間衝擊總部。
可另一頭九階源獸無人可擋,讓局勢瞬間惡化到了極致。
那是一頭通體覆蓋著暗青色鱗甲的狼型源獸。
它每一次撲擊,都伴隨著一名戰鬥人員的倒下。
尋常的攻擊落在它身上,僅僅能擦出幾點火星,連它的鱗甲都無法破開。
鮮血與碎肉染紅了冰冷的地麵。
僅是一會,它便已經衝破了第二道臨時防線,正朝著維修節點的工程隊走去。
一旦工程隊被它虐殺,那這一處破損無法修複,後果不堪設想……
“攔住它!快攔住它!”
幾名紅著眼睛的警備隊員衝了上去,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
“噗!噗!噗!”
青色狼型源獸隻是幾個簡單的撲殺撕咬,那幾名隊員便化作了地上的殘骸。
它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強。
普通的七階在其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陳遠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看了一眼戰場。
現在整個源境內就隻有蘇沐雪一位九階。
那現在……誰能擋住這頭九階的畜生?
他嗎?
他連一頭八階的熊型源獸都打得如此艱難,何況是更為強大的九階狼型源獸。
從理智的角度上來說,他想逃。
可從指揮的角度來說,這個空缺就是該他陳遠頂上。
很不巧,他現在就是指揮。
“媽的……”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猛地將手中的長刀插在地上,凝聚出一張泛著血紅色光芒的卡牌。
那張卡牌上,繪製著一個模糊的,由鮮血構成的猙獰虛影。
這是他的底牌,一張副作用極大的卡牌,一旦使用,自身會遭受重創,甚至有生命危險。
他看著那張卡牌,遲遲不想激活。
然而就這麼幾秒的時間,那頭青色狼型源獸又近了幾步。
一個尾巴橫掃又是四人斃命。
那他不上又能怎麼辦呢……
總是要有人去攔截的。
那張血色卡牌的能量瘋狂湧入體內。
卡牌上的虛影仿佛活了過來,一股狂暴嗜血的氣息轟然爆發!
陳遠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些許,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血色紋路。
青色狼型源獸似乎也察覺到了威脅,它停下腳步,轉過頭,冰冷的獸瞳鎖定了陳遠。
下一瞬,它化作一道殘影,主動朝著陳遠撲來!
速度之快,遠超先前!
一道巨大的血色魔影,從卡牌中咆哮而出,帶著滔天的凶煞之氣,迎向那青色狼型源獸!
一人一獸僅僅是簡單試探,便掀起了風暴。
腳下的地麵一瞬間承受巨力出現大片的裂紋。
而後,陳遠手中的長刀猛然燃起一抹暗紅色的火焰。
速度之快,僅隻是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紅影。
可就是這樣看似輕飄飄的一擊。
就將青色狼獸的前左腿劃出一道傷口。
流出的血呈現怪異的暗紅色,還有詭異的紅色紋路向著四周擴散。
按照陳遠的想法,這一刀本應該限製它行動。
後續他的壓力會輕鬆許多。
偏偏青色狼獸卻仿佛什麼都沒感受到一般。
如狂風一般,以越發迅捷而沉重的態勢發動酷烈的連續重擊!
每一次出手都卷起颶風、搖撼大地。
它被陳遠這一刀所激怒。
陳遠連續跳躍,不斷的閃避著。
他以誇張的姿態躲避著如同浪潮般不斷襲來的攻勢。
隻是守久必失,他一個輕盈的旋身剛剛躲開一次攻擊,誰想到狼獸身後的尾巴借勢一擊,從側後方重重抽打在了他的膝蓋窩上。
似乎為了故意報那一刀之仇。
就在險些失去平衡,差點跪倒在地的時候,陳遠卻借著那一瞬間的空隙,將刀直接插在了狼背上,然而,長刀隻插進入三寸,被結實的鱗甲卡住,不得貫穿。
陳遠心一橫,他本就弱勢一方,加上膝蓋負傷。
若是錯過這一次機會,他估計不會再有一戰之力了。
直接以狂暴的力量引爆了他的武器。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整個總部!
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向四周擴散,將附近的源獸與戰鬥人員儘數掀飛。
煙塵彌漫。
當衝擊波稍稍平息,眾人急忙看去。
隻見那頭青色狼型源獸背上的鱗甲破碎了大片,鮮血淋漓,發出痛苦的低吼。
顯然,陳遠那搏命一擊,對它造成了不輕的創傷。
但,它還站著!
而陳遠,則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浴血,氣息萎靡到了極點。
他身上的血色虛影已經散去。
“咳……咳咳……”
陳遠咳出幾口鮮血,視線都開始模糊。
青色狼型源獸則是掙紮了幾下,勉強從地麵上爬起。
它晃了晃腦袋,凶性更熾。
雖然被重創,但九階源獸的生命力何其頑強……
它知道自己快死了……
但臨死之前……
邁動腳步,一步一步,朝著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陳遠走去。
有人將光陰釀成清茶,看浮沫起落終歸於澄明。
有人把歲月熬成毒鴆,越飲越渴,直至被欲火焚儘。
但終歸都是雙手空空的來到人間,又雙手空空的離開塵世。
或許陳遠就是後者。
活得越久,就會擁有得越多。
而到死亡來臨之時,就越不願意鬆開那雙手。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什麼都帶不走。
可又不信邪的想要抓住一些什麼。
陳遠伸出一隻手,卻隻能抓住一把土。
張開手掌。
戰場的風,將土粒吹散……
陳遠也不知道,此刻從自己手中流走的究竟是握不住沙,還是生命閣樓坍塌的飛屑。
又或是他拚命想要握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