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王鵬來到兄弟煙酒店。
李克凡,杜磊,董詩詩都在,沒看見洪天和。
王鵬問道,“爸,洪叔今天沒來上班?”
“沒來。”李克凡道,“他家裡有事,昨天晚上跟我請假了。”
王鵬點點頭,“今天是二號,我給大家發工資,這個月的工資重新算。”
三人同時打起精神,目光都落在王鵬身上。
董詩詩有些緊張,他以前有兼職經曆,隻要老板重新算工資,就等於扣工資。
她握起雙拳,緊張地盯著王鵬。
現在是五百元工資,重新計算如果不低於四百五十,她就心滿意足。
“詩詩姐,你好像很緊張。”李明珠笑道,輕輕摟住她的肩膀。
“沒有,我不緊張。”董詩詩急忙道。
她的聲音顫抖,眾人不覺莞爾。
王鵬道,“大家的工資都是五百,上個月咱們盈利四千零五,零頭去掉,咱們按照四千計算。”
“上個月賺四千?”杜磊瞪大雙眼,急切道:“鵬哥,毛利還是純利?”
“當然是純利,去除一切經營成本,包括你們的工資。”王鵬道。
“好!”杜磊鼓掌,“我以為最多賺兩千,沒想到多了一倍。”
李克凡打心眼裡高興,也啪啪鼓掌,四千塊錢真不少了。
董詩詩給男友杜磊一個白眼,你又沒股份,老板賺錢關你什麼事?
她笑著道,“恭喜鵬哥旗開得勝,這是好兆頭。”
王鵬道,“詩詩姐,同喜同喜。”
“同喜?”她俏皮一笑,“你彆開玩笑,利潤是你的,我就拿死工資,同喜啥?”
哈哈……
董詩詩就是快人快語,大家都被她逗笑。
王鵬道,“我拿出利潤的一半,也就是兩千元給大家漲工資,你們四個平均每人多發五百。”
他看著董詩詩,“所以,你的工資不是五百,而是一千,這算不算同喜?”
董詩詩瞠目結舌,疑惑道,“哥,你沒開玩笑吧?”
王鵬搖頭,“從今天開始,我每個月拿出純利潤的一半分給你們,這是我當老板的原則之一。”
空氣一陣死寂,除了李明珠,所有人都盯著他。
要知道,省城的平均工資不到四百元。
月薪低於平均工資的人,在省城至少占比百分之七十。
“一千塊錢,一千塊錢!”董詩詩麵紅耳赤,做夢都不敢想這麼高的薪水。
她的精神開始恍惚,右手狠狠掐左手,疼,不是白日做夢。
李克凡疑惑道,“我們的工資已經很高,你為啥還要分利潤?哪有你這樣的老板?”
王鵬嚴肅道,“爸,你們為我奮鬥,用血汗給我打江山,我又豈能虧待你們?”
“我開二十萬的汽車,你們騎幾百的自行車,甚至買不起自行車,這是打我的臉。”
“你們用汗水讓我過好日子,我也要讓你們過好日子,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一口氣說完,他拉開手提包,拿出一遝百元大鈔。
數出一千元交給董詩詩,誠懇道:“詩詩姐,感謝你上個月的付出,辛苦了。”
董詩詩把錢攥在手心,片刻,熱淚奪眶而出。
哭不隻是因為錢,更是因為自己的汗水,得到了老板的尊重。
“不行!”李克凡急切道,“我知道你對大家好,但是,不要忘了槍打出頭鳥。”
“輝煌超市的店員隻有二百塊錢,你給我們花一千,輝煌肯定恨你。”
“當老板的都會恨你,因為你在打他們的臉,你用實際行動罵他們是黑心資本家。”
“他們肯定聯合起來對付你,小鵬你相信我,他們肯定打壓你。”
李克凡越說越著急,抓住女婿的手,“好孩子,你信我一次。”
說完,他又扭頭瞪閨女,“丫頭,你怎麼不勸他?”
“我勸不住。”李明珠苦笑,“既然勸不住,我就隻能全力支持。”
杜磊沉聲道,“鵬哥,俺大爺說得對,彆人我不知道,黃然肯定用這事做文章。”
“咱不怕他。”王鵬冷笑,“本來就是敵人,怕他乾什麼?”
李克凡知道女婿的脾氣,隻要他認定的事,你磨破嘴皮也拉不回來。
良久,他一聲長歎,“先這麼搞吧,但是,誰都不能說出去,就咱們幾個知道。”
“我發誓!”董詩詩急忙舉起右手,“我董詩詩如果透露半個字,出門就讓公交車撞死。”
“詩詩,彆胡說。”李明珠瞪她一眼,雙手抱住老爸的胳膊,“爸,這事肯定瞞不住。”
“為啥瞞不住?”李克凡追問道。
“因為月收入超過八百元,就得交個人所得稅。”王鵬打開公文包,拿出四份工資證明。
他找到董詩詩的,說道,“你簽字,我去稅務局交稅。記住,我隻交一次,以後你們自己去交。”
“我自己交稅。”董詩詩急忙拿十塊錢給他。
“下次吧,我先去稅務局了解情況。”王鵬道。
“小鵬!”李克凡急得撓頭,“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稅務局不可能知道。”
李明珠噗嗤笑,“我的爹呀,這是聯合起來偷稅漏稅,你想讓你女婿坐監獄?”
“都怪你!連自己的男人都勸不住,我打你……”李克凡抬手就打人。
李明珠嚇得哎呦一聲,急忙雙手抱頭。
巴掌停在半空,老頭舍得不打閨女,氣得麵紅耳赤。
李明珠一臉委屈,“身為妻子,當然要支持老公嘛。”
“還敢頂嘴?”老頭氣壞了,巴掌直接落下來。
王鵬抓住他的手腕,笑著道,“好啦,您消消氣。”
“小鵬!你真是。”李克凡無奈,一聲長歎。
“爸,簽字吧。”王鵬說道,“還是那句話,你們用血汗讓我致富,我也要讓你們致富。”
他把一千塊錢遞給李克凡,再給杜磊一千。
剩下一千打算給老洪送過去,讓他在工資單上簽字,好去稅務局辦稅。
省城金水街道,棉麻廠家屬院。
洪天和坐在地上哭,兩個兒子對著罵娘,街坊鄰居忙著勸架。
他在兩個兒子家輪流住,剛在長子家住夠兩個月,長子和大兒媳帶他來到次子家。
次子卻關門不讓他進。
因為他有病,工資隻夠買藥,吃喝拉撒要花兒子的錢。
所以兩個兒子都很煩,都不想贍養他。
“老二,你啥意思?說好每家住倆月,你為啥不讓咱爹進門?”
“我媳婦剛下崗,家裡少了收入,養不起閒人。你他娘的天天吹自己孝順,你繼續養。”
“你他娘的,你罵誰?”
哥倆扭打在一起,一陣雞飛狗跳。洪天和萬念俱灰,爬起來猛地撞向電線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