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資等人見歐陽倫如此從容，緊繃的神色終於緩和了幾分。
吳勁之拱手道：“駙馬既然胸有成竹，我等便放心了。若有需要差遣之處，但憑吩咐！“
朱文海、焦仁等人也紛紛附和：“願為駙馬效勞！“
歐陽倫卻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般：“行了行了，你們該乾嘛乾嘛去，少來煩我就成。“
郭資哭笑不得：“駙馬，我們這是擔心您.“
“擔心什麼？“歐陽倫斜睨他一眼，“我要是連這點事都擺不平，還當什麼駙馬？“
“還是說你們覺得現在除了太上皇和陛下之外，還有誰能威脅到我？”
聽到歐陽倫如此自信開口，郭資等人先是一愣，接著全部恍然。
是啊！
現在的駙馬歐陽倫，身居內閣首輔、軍事內閣大將軍、大明第一首富、駙馬黨黨首可以說要權有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眾人見他這副混不吝的模樣，知道再勸也是白費口舌，隻得拱手告退。
剛送走郭資一行人，門房又來報：“駙馬爺，禮部呂尚書和吏部宋大人在門外求見。“
歐陽倫挑了挑眉：“喲，今晚我這門坎都要被踏破了。“
片刻後，呂昶和宋濂聯袂而入。
這兩位老臣神色凝重，呂昶一進門就壓低聲音道：“駙馬，此事不妥啊！“
宋濂也憂心忡忡：“湘王之事牽連甚廣，駙馬何必趟這渾水？“
歐陽倫親自給二人斟茶，笑道：“二位老大人深夜造訪，就為說這個？“
呂昶急道：“駙馬莫要輕忽！太上皇今日雖未發作，可若事有不諧“
“老呂啊，“歐陽倫打斷他，忽然換了副正經神色，“你覺得我是那種莽撞之人嗎？“
宋濂捋須沉吟：“駙馬素來機變百出，隻是此次“
“放心，“歐陽倫拍拍宋濂的肩膀，“我既然敢接，自然有把握。“
他忽然壓低聲音：“倒是朝中事務，我離京這段時日，還要勞煩二位多費心。“
呂昶會意，鄭重點頭：“駙馬放心，六部運轉，老夫自當儘心。“
宋濂卻仍不放心：“駙馬打算如何處置湘王？若強行用兵，恐傷及無辜.“
歐陽倫神秘一笑：“誰說我要動刀兵了？“他從櫃子裡取出兩壇酒，“來，嘗嘗新到的毛台。“
呂昶接過酒壇，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駙馬還有心思.“
“老呂啊，“歐陽倫拍開泥封，酒香頓時溢滿書房，“有時候解決問題，未必要見血。“
宋濂若有所思：“駙馬的意思是“
歐陽倫給二人各倒了一杯：“湘王與我私交不錯，他這次造反，必有隱情。“他舉杯輕啜，“我親自去，說不定能兵不血刃解決問題。“
呂昶和宋濂對視一眼，終於稍稍安心。
三人對飲片刻，兩位老臣這才告辭。
安慶公主端著一盞清茶款款走來，茶香氤氳間，她眉宇間帶著幾分憂色：“夫君，十二弟的品性我是清楚的，他雖性子傲了些，但絕非大逆不道之人。這次造反，必然另有隱情.若是能.“
歐陽倫接過茶盞，指尖在公主手背上輕輕一撫：“夫人放心，我心裡有數。“他呷了口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湘王這事，未必如表麵那般簡單。“
安慶公主聞言，眉頭稍展：“夫君的意思是“
“他截軍列、發檄文，看似來勢洶洶，實則處處透著蹊蹺。“歐陽倫放下茶盞，冷笑道，“若真要造反，豈會如此大張旗鼓？倒像是.“
“像是被人推出來當靶子？“安慶公主接話道。
歐陽倫讚賞地看了妻子一眼：“夫人果然聰慧。“他站起身，負手望向窗外，“我懷疑，有人故意激他造反，好攪亂朝局。“
安慶公主輕咬下唇：“那夫君此去“
“放心，“歐陽倫轉身，握住妻子的手，“我會先查明真相。若十二弟真是被人利用，我自會給他一條生路。“
安慶公主眼中泛起淚光，鄭重地點了點頭：“嗯，那我這就去給你準備行裝。“
她剛要轉身，卻被歐陽倫一把拉住。
“急什麼？“歐陽倫忽然湊近，在她耳邊低語，“今晚.我去你房裡。“
安慶公主耳根瞬間緋紅，輕捶他一下：“都什麼時候了，還“
“正因為要出遠門，才更要“歐陽倫壞笑著眨眨眼，“畢竟這一去，可要數月不見夫人呢。“
燭光下，公主的俏臉愈發紅潤，低聲道：“那我讓人備些酒菜。“
歐陽倫大笑：“好！正好咱們也喝喝毛台。“
一夜春宵。
第二天中午
太樂宮內，朱元璋正批閱奏折，忽然抬頭看向王忠：“那小子還沒動身？“
王忠額頭冒汗，低聲道：“回太上皇，駙馬爺.還在歇息。“
“什麼？！“朱元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盞震得叮當作響，“這都日上三竿了！他歐陽倫當這是去遊山玩水嗎？！“
王忠戰戰兢兢：“駙馬府上說說是昨夜商議軍務到三更天“
“放屁！“朱元璋氣得胡子直翹，“咱看他是在公主房裡'商議'到三更天還差不多！“老皇帝在殿內來回踱步，龍袍下擺掃得呼呼作響，“湘王都造反三天了，他這個平叛主帥還在睡大覺！“
罵了約莫半個時辰，朱元璋終於罵累了，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去！給咱盯著！那小子一有動靜立刻來報！“
直到未時三刻，王忠才急匆匆跑來：“太上皇！駙馬爺出府了！“
朱元璋冷哼一聲：“總算舍得起來了？“他隨手抓起一件常服披上，“走，跟咱去看看這小子擺的什麼譜。“
當朱元璋帶著王忠來到宮牆上時，隻見午門外已經聚集了黑壓壓一片人馬。老皇帝眯起眼睛，突然愣住了——
隻見一支綿延數裡的隊伍正整裝待發。最前方是三百名身著亮銀鎧甲的騎兵，馬匹清一色都是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陽光下泛著赤紅的光澤。騎兵之後是五百火槍手，嶄新的燧發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中間是三十六輛四輪馬車，首車通體鎏金，車頂豎著“欽命平叛“的杏黃大旗。後麵跟著裝載軍械的車輛，都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
隊伍兩側還有兩百名身著錦袍的賬房先生，每人腰間都彆著算盤。更誇張的是後方居然跟著十輛炊事車，十幾個廚子正在案板上剁肉切菜。
朱元璋看得目瞪口呆：“他這是去打仗還是去遊獵？！“
王忠小聲道：“駙馬爺說.說這是'標準化行軍'“
最引人注目的是隊伍最後方——整整一百輛裝載著銀箱的馬車，每輛車上都插著“南洋商行“的旗幟。銀箱敞開，裡麵白花花的銀子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他帶這麼多銀子做什麼？！“朱元璋聲音都變了調。
這時，隻見歐陽倫懶洋洋地從宗人府大門走出來。他一身月白色錦袍，腰間隨意掛著尚方寶劍，手裡還捏著個咬了一半的肉包子。
“都齊了？“歐陽倫漫不經心地問道。
一名將領上前：“稟駙馬，三千精銳、五百火器手、兩百賬房、八十廚子、一百萬兩現銀均已到位。另按您吩咐，還帶了“
“行了行了，“歐陽倫擺擺手，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告訴兄弟們，這次出差.啊不是，這次平叛，夥食按每天三兩銀子標準。立功的另有重賞！“
全軍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謝駙馬爺！“
宮牆上，朱元璋氣得直哆嗦：“他這是去打仗還是去享福？！“但看著那支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隊伍，老皇帝又不得不承認——這恐怕是大明開國以來最闊氣的出征陣容了。
王忠小心翼翼地問：“太上皇，要不要派人去.“
“去什麼去！“朱元璋一甩袖子，“讓他折騰去！咱倒要看看，這小子帶這麼多銀子，是準備把湘王砸死嗎？！“
宮牆下，歐陽倫抬頭瞧見朱元璋，眼睛一亮，立刻小跑過來，笑嘻嘻地拱手行禮：“喲，太上皇您老人家怎麼親自來送行了？這多不好意思！“
朱元璋黑著臉：“咱是來看你小子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歐陽倫撓撓頭，一臉無辜：“這不是要出遠門嘛，得養精蓄銳.“
“養精蓄銳？“朱元璋氣得直瞪眼，“咱看你是跟公主'養精蓄銳'吧！“
歐陽倫臉不紅心不跳：“太上皇明鑒，臣這也是為了大明子嗣著想.“
“滾！“朱元璋一腳踹過去，“三個月內要是解決不了湘王的事，看咱怎麼收拾你！“
“得嘞！“歐陽倫麻溜地躲開，轉身就跳上鎏金馬車，“出發！“
車隊浩浩蕩蕩啟程，一路上引得百姓紛紛駐足圍觀。
這支隊伍走得極慢，每日不過行進三四十裡。每到一處州縣，歐陽倫必要包下當地最大的酒樓，請百姓吃飯喝酒。
“來來來，都彆客氣！“在濟南府最大的醉仙樓，歐陽倫舉著酒杯站在桌子上，“本駙馬請客！掌櫃的，把你們最好的酒菜都端上來！“
百姓們又驚又喜，紛紛入席。歐陽倫一邊喝酒，一邊跟百姓閒聊：“各位老鄉，你們覺得鐵路修得怎麼樣啊？“
“好得很呐！“一個老農激動地說，“以前去省城要走兩天，現在坐火車半天就到！“
歐陽倫大笑，又給老農斟滿一杯：“那你們覺得湘王這人怎麼樣？“
酒樓頓時安靜下來。一個膽大的商人低聲道：“駙馬爺，湘王.最近好像在招兵買馬“
歐陽倫眼睛一亮，立刻讓賬房記下這商人名字：“好！賞銀十兩！“
歐陽倫晃了晃酒壺，目光掃過噤聲的眾人，忽然一拍桌子笑道：“都彆怕！本駙馬就是隨便聊聊，就當閒話家常嘛！”他衝小二招招手，往桌上又添了盤醬牛肉，“來，大家多吃點，吃完咱接著嘮。”
一個年輕獵戶咬了咬牙，端著酒杯往前湊了湊：“駙馬爺，咱村後那片林子，上月忽然來了隊兵丁，說是要圈地養馬。”他壓低聲音，“可咱瞅著，那些兵丁手裡拿的不是馬繩，是.是鐵胎弓啊！”
“哦？”歐陽倫挑眉，指尖摩挲著酒杯邊緣，“養馬用鐵胎弓？這倒是新鮮。”他衝賬房使了個眼色，“獵戶兄弟，賞銀二十兩——對了，你們村叫啥名？”
獵戶報了地名，攥著銀子的手微微發抖。這時，角落裡一個老學究推了推眼鏡，咳嗽兩聲開口：“駙馬可知‘苛政猛於虎’？湘王治下唉，去年秋收，縣裡突然多征了三成糧稅，說是要修什麼‘王府禁苑’。老漢家的孫子餓得直哭，隻好把耕牛賣了換粟米.”
話音未落，鄰桌一個賣布的婦人突然插話：“我男人上個月去長沙送貨，回來後整個人都嚇傻了！說是城門守軍挨個搜身，連鞋底都要劃破檢查，稍有遲疑就拖去打板子！”她眼眶通紅，“如今誰還敢去長沙城？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歐陽倫聽得頻頻點頭，忽然指著窗外問道：“那遠處山頭上的旗號，是湘王的兵吧？怎麼看著比去年多出好幾倍？”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遠處山梁上，“朱”字大旗獵獵作響，旗下密密麻麻的營帳一直延伸到山腳。一個推車賣油的壯漢悶聲開口：“何止旗號多？上個月路過驛館，聽見幾個兵卒喝酒吹牛，說什麼‘等王爺一聲令下，就能直取應天府’.”
“當啷”一聲，歐陽倫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在桌上，酒液濺出幾滴。他卻恍若未覺，突然起身登上長凳，衝全場抱拳道：“多謝各位父老實話實說！這樣——”他從袖中摸出一疊銀票，“凡是能說出湘王轄地異常之事者，不論大小，皆有重賞！明日此時，還在此處相聚如何？”
百姓們麵麵相覷，忽然有人小聲問：“駙馬爺問這些.莫不是要”
“自然是要讓太上皇知道民間疾苦！”歐陽倫朗笑一聲，“你們隻管放心說，本駙馬此次來，就是要替你們——”他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緊張的臉龐，“——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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