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寒風依舊,天空飄起的雪花。
寒風帶回了漫天的烏雲,遮住了星河儘頭的那一雙血紅的眼睛。
“噗嗤!”
東凰漱玉一口鮮血噴出,便是她們在梅花穀中喝了靈酒,吃了蛟龍肉湯。
也沒有抗過這天劫,更不要說最後一道罰雷,毫無征兆地劈在所有的人頭上。
刹那間,竟無一人來得及防備。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師弟王賢竟然去了天邊那麼遠。
更沒有想到,王賢竟然真的默默地注視著今日發生的一幕。
以師弟的性情,她絲毫不會懷疑。
總有一天,等著師弟歸來之時,這方世界,又將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澹台小雪已經哭不出來了。
東方玄一抬頭望天,想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最後卻是悠悠歎了一口氣。
揮揮手道:“所有昆侖劍宗弟子,立刻回山,往後十年不許下山。”
東方小雪嘴角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上前扶起老人
誰也沒想到,昆侖劍宗竟然扭頭離去。
連一句話,都沒有跟此戰發起之人,那個從煉虛絕巔,一路跌落到元嬰境的百花婆婆,說上一聲。
東海的南宮芷蘭欲哭無淚,拉著同樣是境界跌落的南宮菲兒轉身離去。
她跟東方玄一想的一樣,往後十年,東海弟子也不會再踏江湖。
南宮菲兒望向天際,望著那雙血紅眼睛消失的地方。
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結束此戰的,竟然是消失的王賢。
忍住傷痛,跟在南宮芷蘭身後。
小心問了一句:“師父,天邊那雙眼睛,是王賢師弟嗎?”
沉默半晌,南宮芷蘭嘴角輕動:“你說是,那就是了。”
而這個時候,天山玄天宗的太上長老,境界跌落之際,竟然跟東方玄一的選擇一樣。
二話不說,帶著門下弟子悄然離去。
連李夢白也隻好暫彆澹台小雪,境界跌落的他一樣是心灰意冷,隻想回到宗門靜思十年。
他要想明白一個道理,為何老天會選擇魔女,而不是四大宗門?
甚至老天揮手之間,便拋棄了這一方世界的修士。
百花婆婆眼下的情形,跟將死的女鬼並沒有什麼分彆。
或者說,她已經想去死了。
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百裡無雙和孟小蝶走了過來。
兩人默默地將百花婆婆扶起,二話不說招呼同門悄然離去,在她們看來,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回家。
否則被百花婆婆的仇人知曉今日之事,她們恐怕又要麵臨一場追殺。
直到眾女帶著百花婆婆下了山巔,她依舊雙眼無神,怔怔說道:“怎麼可以,那個魔女怎麼可以飛升?”
百裡無雙想了想說道:“婆婆看錯了,那魔女死了......”
孟小蝶一愣,隨後看著師姐的神情,恍然明白了過來,當下不再言語。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偌大的斷龍山巔,隻剩下唐十三一行人。
同來的幾個唐家長老,在最後一道天罰之下灰飛煙滅。
千丈山巔,到處都是碎屍血肉,不一會就被緩緩落下的雪花掩蓋。
自顧不暇,一身是傷的修士,竟然沒有一個有去為同伴收屍。
或許在眾人看來,能死在斷龍山,葬在此地,便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直到天地間再無外人,唐青玉才發出一聲歇斯底裡嘶吼:“我的化神境啊,王賢,老娘總有一天,要跟你算這筆賬!”
龍清梅默默地內視自己的身體,還好,元嬰還在。
想了想,卻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想了想苦笑道:“我這化神境因為王所得,今日失去,就算還他的債了。”
唐十三想了想,看著孟小樓問道:“那我呢?”
孟小樓挽著她的胳膊,苦笑道:“我們算個屁,你沒看到那些太上長老,比我們還要慘上百倍。”
西門聽花歎了一口氣,將跌坐在雪地裡的唐青玉扶了起來。
輕聲安慰道:“我們曾經破境,渡劫......大不了,花上五年,十年重修一回。”
唐十三一拍大腿,狠狠地說道:“怕什麼?王賢還是一個聚氣境的渣渣呢!”
孟小樓沒有理她,好像看著白癡一樣,看著自己的女人。
嘴裡卻說道:“那確實,有他陪著我們,想想也不錯。”
隻有西門聽花白了他一眼,心道人在天際,便能斬你一劍......你去試試?
孟小樓仿佛明白他說的意思,當下笑著:“隻要給我那機會,我也想試試。”
五人互相攙扶,一瘸一拐往前行去。
唐十三突然笑了起來:“沙城外的王賢,一瘸一拐拄著拐杖,我當時還在笑他......他娘的,真是報應。”
唐青玉不甘心地吼道:“彆讓我再遇到他,否則非得咬他一口肉。”
龍清梅聞言,隻覺得脖子一冷。
同情地看了一眼西門聽花,心道還好王賢有眼光,沒有沾上你。
斷龍山下,大湖邊上。
秋明玉帶著納蘭秋萩,馬爾泰,跟幾位長老緩緩行走在雪地上。
她跟西門聽花想的一樣,既然自己曾經是化神境的修士,大不了重新一回,有什麼好怕的?
畢竟,自此以後,天下化神境的修士將會跟鳳毛麟角一樣。
想想也不錯,就看以後誰的運氣好了。
納蘭秋萩拉著馬爾泰的手,忍不住跟秋明玉問道:“王妃,那雙眼睛真的是王賢嗎?”
秋明玉想了想笑道:“你們猜我第一次見到那小子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納蘭秋萩沒想到秋玉明突然說起這事,忍不住問道:“說說?”
馬爾泰卻突然說了一句:“我那天在逃命,扮成車夫,沒想到他竟然上了我的馬車。”
納蘭秋萩卻說不出口,臉紅了。
秋明玉摸出一塊溫潤的玉石,怔怔地看著,歎了一口氣。
“那是夏日暴雨,梧桐書院後山山洪過後......那家夥在山溝裡摸石頭,竟然送了一塊給我,嗬嗬,那時他不知道我是誰,我自然也不認識他。”
納蘭秋萩接過一看,忍不住嚷嚷:“好漂亮哦。”
秋明玉點了點頭:“後來我去皇城仙玉閣找了一遍,比這成色差很多的,也要二百金幣。”
馬爾泰想著王賢隨手扔給自己的錢袋,搖搖頭:“他不會要你的錢。”
“沒錯!”
秋明玉苦笑道:“當時我說給他一百金幣,他竟然說不用。”
納蘭秋萩一聽,呆住了。
過了半晌,才狠狠地說道:“那家夥殺人如麻,哪裡會在意你那點金幣?”
秋明玉嘻嘻一笑:“問題是,他並不知道我是誰啊?”
“我當時還笑他,一個渣渣,也想用這塊玉石跟老娘攀交情,真是可笑。”
此話一出,兩女不吭聲了。
無論是納蘭秋萩,還是馬爾泰,在她們遇到王賢的時候,這家夥就沒有買過她們的賬,更不要說,跟兩女攀交情了。
想到這裡,馬爾泰突然笑了。
淡淡笑道:“不管他認不認,老娘也是他的嫂子。”
納蘭秋萩一愣,卻下意識地說了一句:“豈不是,來日他回到皇城,也得管我叫一聲大嫂?”
“呸,你們兩個不要臉的家夥!”
秋明玉淡淡一笑:“鎮西王說了,王賢壓根就不認他這個老爹。”
嗚嗚!
寒風蕭蕭,大湖邊上倒下上萬具屍體。
隻是一陣雪花飄蕩,便將他們掩埋......隻等所有人離開之後,等著山裡的妖獸出來,搶食。
一場襲擊戰!
一場屠殺魔女的大會,最後活著離開的修士,竟然不到一半人。
數千化神境飛上山巔,竟然沒有一個下來。
這是斷龍山千年以來,最淒慘的一戰,甚至算不是戰爭。
比千年前那一場龍鳳蠻族大戰,還要淒慘。
天下風雲出我輩,笑到最後的竟然是皇宮裡的老爺。
不對!
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躺在千丈絕巔,雪鬆樹下的花滿天緩緩睜開了眼睛。
最後那一道天罰斬下之際,就在頭頂那一道淡淡金光消失的瞬間,她也昏倒在地。
四下望去,所有人都已離開。
山上山下,竟然沒有一個活著的修士。
便是雪花遮掩了地上的雪腥,風吹過,依舊是恐怖的死亡氣息。
白幽月,人人嘴裡的魔女,帶著她來到這裡破境,渡劫。
直到老袁跟白幽月飛升那一瞬間,她依舊如在夢裡一般,太不真實了。
直到她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的神海,才忍不住笑了起來:“從今天開始,老娘就是皇城裡真正的大修士了。”
恐怕便是百花穀,連百花婆婆,也無法找她的麻煩。
仔細想想,恐怕眼下的百花穀,除了穀主之外,怕是難得找出化神境的長老了。
來到斷龍山的高手,要麼死了。
要麼境界跌落,往後怕是要花上數十年的心血,重修一回。
而眼下的她,卻獨自站在斷龍山巔。
往後,還有什麼好怕的?
斷龍山的人悄然離去,書院的長老學子看完熱鬨,也紛紛消失在風雪之中。
唐天跟李玉,連著王芙蓉去鐵匠鋪裡繼續聊天。
眾人決定煮一大鍋肉,慶祝天下修士跟他們變得一樣。
龍天羽拍著李大路的肩膀笑道:“大路師兄,你現在也是一個高手了。”
李大路卻想著天際那一雙眼睛,不由得苦笑道:“我們是高手,那王賢呢,他算什麼?”
唐天嘿嘿一笑:“他不是人,是妖孽。”
李玉點了點頭:“王賢這回去了天邊,下次見麵,可以跟他要禮物了。”
臥槽!
王芙蓉一聽,忍不住笑道:“你們怎麼一個個,打起了我弟弟的主意?”
“不是我們。”
李大路幽幽一歎:“白先生已經飛升,今天活下來的修士,隻會將心裡的恨,統統算在師弟的頭上。”
唐天聞言,忍不住一拍大腿:“天下人,都不要臉嗎?”
子矜白了他一眼,跟王予安說道:“公子,我去見先生......”
王予安想了想回道:“去吧,一會我打包一塊肉,帶回去給你吃。”
子矜點了點頭,看著眾人說了一句:“先生說過:致虛極,守靜篤......大家可不要因為今日巨變,忘了自己的初心。”
說完推開門,一頭走進了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