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廢話說了一通,終於到了出手的時候。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黑衣阿浪已經出手,刹那一劍斬來。
出手,必然是生死一劍。
奇怪的是,就在他出手斬出一劍之際,對麵的少年卻沒有一點出手的意思。
在他看來,這一瞬間本來是對手的良機。
良機一失,永不再來,隻有白癡才會錯過這刹那間的時機。
王賢當然不是白癡,這一瞬間,他隻是顯得有點笨。
一個不肯說出身份的殺手,本來就不會放過他。
在他顯出這種笨樣子的瞬間,才是王賢出手最好的時機,於是,他往撲上來的敵人嗬了一口氣。
下意識的,他想到了窗台上的烏鴉,跟院子裡的胡可可。
想著自己剛剛從神河回來,是否能嗬氣成冰。
於是,恍若狼入羊群,黑衣阿浪笑了。
他笑少年果然是一個沒有修為的渣渣,想要嗬氣成冰,將他凍住。
想著先殺眼前這個假瘸子,等胡可可有命逃回,再取那小子的腦袋。
於是他瘋狂斬出一劍,恍若從天空千萬片雪花中領悟到一絲殺氣,手中靈劍要在刹那間催走少年的性命。
王賢變成了一個傻子,在阿流一劍攻擊之下,真的隻是嗬出了一口氣。
這一刻的他,恍若魔怔了。
好像自己變成了師尊楊婉妗,嗬一口氣也可以是一把靈劍,能夠憑借這一口氣斬敵於眼前。
“鋥!”
一聲劍鳴刺入了王賢身前的三尺之地。
“嗤!”
一縷寒氣,一刹那將大笑中的阿浪籠罩了起來。
兩根纖纖手指,捏住了刺向胸口的靈劍。
一抹恍如深淵之下的寒風,驟然成冰,化為一塊九天十地,難得一見的玄冰。
就好像憑空出現在抹寒風驟然成冰,隻是電光石火之間便將阿浪籠罩了起來。
連人帶劍,來自皇城的黑衣阿浪,隻是向王賢斬出未果的一劍,便驟然化成一塊巨大的玄冰。
看著玄冰裡試圖掙紮,臉上似有不甘神情的阿浪。
王賢嘿嘿一笑:“我說過給你滾蛋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
說完一揮手,一道恐怖的巨力將眼前的玄冰轟上半空,正好一股旋風驟然而來。
挾著這塊玄冰,往明月湖深處而去。
“轟隆!”一聲,將湖心那些薄冰砸碎,向著湖底緩緩沉了下去。
王賢望向雪湖,喃喃自語道:“我說過要兌現承諾,就一定會兌現......來年開春,正好喂魚!”
甚至連他也不敢相信,神河之力還沒有完全消失,竟然真的讓他嗬氣成冰。
這麼大一塊玄冰,隻怕來年開春,也無法化去。
管你是土匪還是殺手,還是皇城老爺的跟班,先殺了再說。
直到身化玄冰,直到死不瞑目被轟上半空,眼見就要沉入湖底,阿浪也沒有想明白,這是為什麼?
一個渣渣,憑什麼嗬氣成冰?
這樣的妖法,簡直聞所未聞。
問世間,什麼樣的死活最絕望?那肯定是眼下阿浪想說的。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冰封,被少年轟飛,眼見冰湖一寸一寸將自己淹沒。
任他有逆天之力,卻無法轟破這塊驟然出現的玄冰。
手握竹枝,王賢心道你也配我用劍?
這雪地裡的二道符文還沒激活呢?就算你殺進我的身前三尺,那又如何?
既然阿浪找到了這裡,他不相信去逛街的胡可可能置身事外。
這會他又不想出門,隻好取出來自天街的木弓,隨手取出幾枝鐵箭捏在手裡。
神識放出,往月亮城裡望了過去。
被王賢嚇了一跳,烏鴉和胡可可雖然喝了兩碗粥,依舊瑟瑟發抖。
逛了東家逛西家,胡可可買了新衣裳,新靴子。
連著給王賢也買了黑白衣衫各兩套,連靴子也買了兩雙。
烏鴉買了肉乾,瓜子花生,甚至讓胡可可買了一堆煙花,說是要大年夜裡慢慢在湖邊放著玩。
眼見大年將近,街上逛的人也多了起來。
就算有殺手隱在人群裡,胡可可也沒有在荒原上感到恐慌。
畢竟眼下的他,可是金丹境的修士了,不再是那個被人追殺,任人宰割的羔羊。
又或者,他跟烏鴉見過的危險多了,膽子也變得大了許多。
就在胡可可站在街邊,打算招手喊一輛馬車的時候。
不遠處,一襲華服,披著玄色披風的中年男人,正在死死地盯著他看。
直到胡可可扭頭望去的一刹,這家夥才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一出戲,已經演完了,現在輪到我出手了......你是乖乖跟我走,還是我一劍砍下你的腦袋?”
“輪到你了!”
胡可可搖搖頭,警惕地回道:“你是誰?輪到你做什麼?”
中年男人緊了緊披風,冷冷喝道:“輪到我殺你,或者你有本事殺死我!”
烏鴉一聽,嚇得一身羽毛豎了起來。
附在胡可可的耳邊說道:“不好,要不要跑路,我們好像打不過這家夥?”
胡可可歎了一口氣。
幽幽說道:“跑不了,隻可惜王賢沒有跟著一起來。”
烏鴉眼珠子轉了轉,跟中年男人呱呱吼道:“小子,你不要招惹我家少爺,我家老爺已經趕過來了!”
“死烏鴉,再多嘴,一會大爺拔光你的毛!”
中年男人跟身後的仆人說道:“殺人就跟喝酒一樣,剛開始的有些惡心,殺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捧著一個木盒的仆人笑了笑:“老爺,這小子想跑。”
胡可可聞言,苦笑不已。
他還是頭一回聽說殺人如喝酒,看來這家夥是鐵了心要殺自己。
眼下他隻能盼著王賢突然沒事,想著來逛街,正好遇到眼前的一幕。
於是,他隻好拖延起來。
想了想回道:“我說,你是青衣樓的殺手?還是皇城的黑衣惡狗?”
一想到皇城裡的那些家夥,他心裡便怒火衝天,若不是自己修為依舊不夠看,估計這會早就出手了。
“有分彆嗎?”
中年男人抬頭望著緩緩飄落的雪花,自言自語道:“你聽話,我就帶你人回去;你若反抗,我就得帶你的人頭回去。”
胡可可冷冷回道:“如果你死了,誰替你收屍?”
“老爺不會死,死的隻會是你!”
這一次,輪到中年男人的仆人說話了。
主仆兩人看起來跟戲演的沒什麼分彆,可這番話說出來卻沒有一點矯情的意思。
或許在仆人看來,隻要老爺出手,就能砍下胡可可的人頭,這才是真實的結果。
此話一出,胡可可笑不出來了。
中年男人看著他,揮了揮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是決定跟我回去,還是想死?”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風中有馬車緩緩而來。
跟著響起一道好聽的聲音。
“慢著。”
說話時,一個蛾眉輕皺,不施粉黛的女子掀開簾子。
揮揮衣袖,卻是一襲狐皮做成的袍子,素手伸出恍若明月湖裡的蓮藕。
一個看起來清純溫柔,甚至顯得脆弱的女子,卻是月亮城四季樓第一美人。
無人能看得出她是四季樓中唯一賣藝不聲身的女子。
也沒有人能想得到,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看著佇立於街邊,隨時都會拔劍斬出的中年男人,一襲青衣的女子張開了紅唇。
軟軟地說道:“這位大爺,我能不能帶走這位公子?”
或許在她看來,自己說出來的話,有時候甚至比有些大俠客更好使。
看著風中而來的女子,胡可可笑了。
淺淺一笑,揮了揮手裡的彎刀。
“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見過姐姐?其實我真的不想死。”
說完又對中年男人說了一句:“隻要你現在離開月亮城,我保證你不會死。”
臥槽!
抱著木盒的仆人,感覺自己要瘋了。
從來,沒有人敢在老爺麵前說出這樣的話,說的人墳頭上的草,都不知長了多高?
“為什麼?”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劍,冷冷喝道:“你憑什麼?”
還沒等馬車裡的女子回話,街對麵突然響起了咿咿呀呀的琴聲。
烏鴉抬頭望去,隻見街對麵的樹下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老頭。
一個瞎了眼的老頭,拉著手裡的二弦琴,正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之中。
中年男人皺起了眉頭。
馬車裡的女子笑道:“如果你不肯聽我的話,隻怕下一刻就會變成一個死人。”
明月湖畔。
王賢手裡的弓箭瞄準了風雪中的主仆兩人,自然也鎖定了馬車上的青衣女子,跟街對麵憑空冒出來的瞎子。
他也沒有想到,前去對付胡可可的,竟然是一個元嬰境的中年男人。
要知道,胡可可在鳳凰鎮才剛剛破境的金丹,根本不是眼前男人的對手。
就在他等著中年男人出手的一瞬間,卻又冒出一個陌生的女子,跟一個瞎了雙眼的老頭。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鳳凰鎮,酒館裡遇到的那老頭。
隻是,當時隻是匆匆一麵。
他甚至沒有看清那老頭的模樣,就算今日隔著一城的風雪,依舊不敢肯定,這老頭就是那夜的老人?
那老頭不是跟明月山莊的風嫣然去了秘境?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卻聽到街邊鋪子裡的掌櫃跟夥計說道:“這可是四季樓裡最紅的姑娘......”
王賢一聽,呆住了。
這個看起來比唐青玉還要清純,還要迷人的女子,竟然是青樓女子?
他在會文城時,聽說書的先生講過。
自古名妓如英雄,都有相同的性格,不能用世間常人的性情,甚至無法用常理去揣摩她們的心思。
說書先生甚至說,名妓有時更如名俠一般。
為某些事,某個人能將生死榮辱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