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淺淺一笑:“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處在西牛賀洲跟南贍部洲交界之地......等你抄完這卷書,就會明白一些事情。”
王賢一愣:“這麼說來,所謂妖界隻是一個彆稱嗎?”
秦珺手捂著額頭,笑道:“沒錯。”
王賢哦了一聲,回道:“多謝老師,我先看看......”
秦珺笑道:“去挑一張桌子,慢慢看吧。”
開卷有益,王賢磨了一汪濃墨,一頭鑽進了書裡世界。
四大部洲,是十法界中人道眾生的居住地
一是東勝神洲,也叫東毗提訶。於須彌山東,形如半月。
二是南贍部洲,則是南閻浮提。華言勝金洲,閻浮是樹,提是洲名。
三是西牛賀洲,是為西瞿耶尼。華言牛貨,為彼多牛,以牛為貨。
四是北俱蘆洲,人稱北鬱單越。在須彌山北。其土正方。猶如池沼。
除了十法界,還有六道。
三界共有二十八天;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
窗前無日月,王賢一坐就是三天。
日升月落,連秦珺也感到不可思議。
暗中跟去了執法堂的花玉容連連稱奇,青雲宗長老弟子眾多,卻從未有人,隻是為了看一卷地理誌。
一邊看,一邊抄,一坐就是三天。
原以為,王賢能安靜抄寫上一個時辰,已是奇跡。
沒想到,王賢給了她一個驚喜。
終於,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秦珺打斷王賢。
拿起桌上一卷抄好的書卷,隻覺得迎麵一劍直斬而來。
即使是修為高深的她,恍然之間也下意識也扭頭避開這一道若有若無的劍氣。
然後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藏書樓中典籍有千萬卷,你便是一坐十年,也看不完,歇息兩日,再看。”
聞言,王賢抬起頭來,擱筆硯台上。
伸展僵硬的手臂,嘿嘿一笑:“原來妖界隻是西牛賀洲的一隅,原來我出生的地方,隻是一方小世界......”
這一刻,王賢想起師父老道士跟他說的那番話。
原以為在梧桐書院讀了很多書,來到青雲宗,才知道書院的藏書樓,依舊太小了。
他之前走的那些萬裡路,跟這一方世界比起來,那才是螻蟻與星辰的對比。
秦珺笑道:“你抄寫的這卷書,我很喜歡......歇息兩日,再告訴我你想學些什麼本事。”
王賢差一點,就想出自己的心事。
隻是話到嘴邊,卻猛地一凜。
煉藥一事不能心急,關鍵是他要煉的丹藥根本沒辦法說出口來。
想到這裡,隻好起身整理衣衫,拱手回道:“多謝老師,學生回去洗漱一番,再想想。”
秦珺揮揮手道:“去吧。”
就在王賢告辭離開藏書樓的一瞬間,秦珺耳邊響起了花玉容的聲音:“姐姐,王賢人呢?”
“他回去歇息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等我忙完,就去。”
“你若想劍法更上一層樓,就趕緊過來!”
“啊?我立刻就來。”
出了藏書樓,王賢才感覺到一身酸痛。
聽了老師一番話,才知道自己竟然枯坐了三天三夜。
這比他修行道經,不死長生經還要玩命。
想想,以後不能這樣了。
正如老師秦珺所言,藏書樓裡就是一座書山,便是花上十年,怕也看不完。
不能心急。
他不知道,即便是資質絕佳之人,若沒有他這樣的肉身之力,根本不可能在藏書樓裡堅持三天三夜。
要知道,他可是在一邊看,一邊抄寫。
可謂是費神,又費力。
此時全身酸痛,如同在夢裡跟人打了三天三夜一樣,連走路都有些恍惚了。
繞過藏書樓,走在偌大的廣場上,王賢沒有急著回後山小院,想去四處逛逛再說。
突然間,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隻見一襲錦衣麵黃肌瘦的青年,正一臉鐵青往他撲了過來。
一邊怒道:“小子,就是你搶了我入藏書樓的名額?”
王賢一聽傻眼了。
忍不住扭頭望向不遠處的藏書樓,喃喃自語道:“不是,進藏書樓還要什麼名額?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的嗎?”
麵黃肌瘦的青年氣勢洶洶地喝道:“原本秦長老答應要收我為徒,沒想到被你一個渣渣頂替了!”
臥槽!
王賢真的傻眼了,心道老子隻是想安安靜靜地看個書,並沒有想跟誰搶師父啊?
這下好了,被人針對了。
“兄弟,不是你想的那樣!”
王賢想溜走已然來不及了,趕緊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拱手說道:“你看我一個渣渣,既不是青雲宗的弟子,連個雜役都不是,怎麼可能跟你爭師尊?”
“胡說,師姐說你一個新來的,竟然在藏書樓裡,待了三天三夜沒出來!”
青年握緊了拳頭,怒視王賢喝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王賢!”
王賢麵露無奈之色,小心回道:“要不我陪你去藏書樓解釋一下,我真的隻是看了三天的書,給秦長老抄了一卷典籍......”
“我叫許寶山!”
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許寶山回頭望向藏書樓,顯然有些心虛。
對質,他哪敢拉著王賢去跟秦長老對質,那不是自尋死路?
“大哥,真的和我沒關係啊。”
眼看許寶山就要炸毛,王賢隻覺得心裡委屈,小聲回道。
“我不管,三天後,就在宗門挑戰台,你我決一死戰!若你贏了,老子就算認了,若你輸了,給我滾出藏書樓。”
說完,許寶山拍出一張黃紙。
王賢接過一看,好家夥,上麵用朱砂寫著一個大大的“殺”字。
下麵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一時間殺氣撲麵,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珠子轉了轉,乾脆掏出幾枚靈石塞在許寶山手裡。
一邊安慰道:“師兄,多大點事啊......犯不著跟我一個渣渣拚命,我先回家睡一覺,明天替你問問秦長老,是不是她太忙,把你忘了?”
“來來來,我這裡有一些靈石,師兄拿去買糖吃,彆跟我計較,我也打不過你啊!”
“那個,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我先走了,有事彆找我。”
說完,王賢連著靈石,挑戰書一起塞在許寶山的懷裡。
落荒而逃。
就在他以為花錢消災,萬事大吉之時。
身後傳來了許寶山的聲音:“你想用靈石收買我,想多了......我苦讀五年的藥草經,整整五年!好不容易秦長老答應教我煉藥!”
“誰知卻被你插了一腳,我與你勢不兩立,三天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風中傳來許寶山歇斯底裡的吼叫,聽得王賢頭皮都發麻了。
趕緊腳下生風,一路消失在廣場之上。
心裡喃喃自語道:“我才不會跟你拚命,挑戰書都還給你了!還給了你靈石!”
咚咚咚!
王賢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一路跑回了後山小院,立刻關上大門。
想想不安全,又掏出幾張符文貼在門上,牆上
甚至來不及去洗漱,便掏出小刀,在大門上,小院的石牆上開始刻畫一道防護法陣。
你大爺啊,我又不是青雲宗的弟子,憑什麼跟你拚命?
整整花了兩個時辰,最後一筆落下,王賢累癱在地上。
連臉都沒洗,便癱倒在躺椅上。
一揮手,一張獸毯遮住了天,也遮住了這一方世界。
不對,還沒等眼睛閉上,猛地又掀開蓋在臉上的獸毯,然後怔怔地呆住了。
你大他啊,不對勁啊!
秦長老,我的老師隻是看守藏書樓的長老,怎麼可能是煉藥的長老?
瘋了!
這一瞬間,王賢隻覺得自己要瘋了!
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個老師,跟著學一些煉藥的本事......誰知道藏書樓裡的老師就是。
禮似自己還搶了那姓許的機緣。
眼下的他,真的是有苦說不出,寶寶心裡苦啊!
我要煉的是合歡宗的媚藥,要是自己敢把藥方給老師看上一眼,他相信秦長老立刻會把自己毒啞!
眼珠子轉了半天,轉到乾澀轉不動了,王賢也沒想到一個完美的辦法。
想想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決戰,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不是青雲宗的弟子,不受這裡規矩的約束。
就算要打要殺,那也得自己學完煉藥的本事,下山之後,再說。
想著想著,便有一萬個不甘心,他還得乖乖閉上了眼睛,沒辦法,太累了。
靜靜地,兩女注視著廣場上發生的一幕。
花玉容隻覺得不可思議,甚至驚叫道:“這家夥就是一個禍害,走到哪裡,都不會安生。”
秦珺卻不以為然,淡淡笑道:“那又如何?青雲宗眼下死水一潭,長老弟子毫無鬥誌,來個王賢也好。”
聞言,花玉容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喃喃道:“姐姐不怕那家夥惹是生非?”
“有什麼好怕的?”
秦珺笑道:“王賢又不是青雲宗的弟子,隻要他不願意,許寶山便不能強迫他,你沒見他,都掏出靈石塞在那家夥懷裡?”
花玉容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不是他的性子,我認識他的時候,可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連我都敢拚命......怎麼又會害怕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
秦珺搖搖頭:“他應該不是怕拚命,是怕麻煩。”
說完指著桌上的墨香猶存的書卷,靜靜地說道:“這是王賢抄的,你仔細看看。”
花玉容聞言,捧起書卷看了一眼。
隨口念道:“西牛賀洲地理誌......我來的時候,看過了啊?”
“再看,好好看!”
秦珺歎了一口氣,悠悠說道:“有些東西能不能看見,那是你的造化,我便是告訴你,也沒用。”
聞言,花玉容嚇了一跳。
忍不住凝神靜氣,細細地看了又看,卻依舊一頭霧水。
秦珺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苦笑道:“也罷,你剛剛化形不久,終是有些欠缺......以後沒事的時候,就來看看王賢抄的經書。”
“有玄機嗎?”
“沒有什麼玄機。”
“那為何我還要天天來看?”
“你若想要劍法更上層樓,就要看見這字裡行間的一些意思?”
“很有意思?”
“你啊,真是一個豬腦子。”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為一卷經書嘮叨。
躺在屋簷下的王賢,卻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來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不對,應該是藏書樓的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