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從來不相信宿命之說，即使如此，他依舊握緊巨闕劍。
倘若剩下半條命的老人要暴起，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斬出一劍。
感覺到生命的流逝比以往任何一刻都快，老人兩眼茫然，他怕了。
任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活了千年，唯一的恐懼便是永久的黑暗，便是不死神龍也是一樣。
在臨死之際，他卻將世間最惡毒的詛咒送給了麵前的少年。
喃喃自語道：“凡屠龍者，最後終將死於神龍劍下......就算你有那把神劍，也逃脫不了死亡的詛咒！”
老人的詛咒讓王賢瞬間動容，卻沒有吭聲。
老人臉上露出愁苦之容，喃喃自語道：“便是強如東方雲那樣的瘋子，也隻能將我囚禁於此，不敢親手傷我性命。”
“不是他怕天譴，而是害怕這個詛咒！”
王賢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說法，不知道老人為何臨終之際，對自己說出如此惡毒的詛咒。
心道如果這樣，自己的靈山不知斬了多少蛟龍。
就算有師父老道士，隻怕也死了幾十回。
想到這裡，禁不住淡淡一笑：“這裡不見天日，誰又能知道你死於我的劍下？”
“就算有因果輪回，那也是你跟東方雲的因果......還有，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很怕死，你對我出手就要準備好去死！”
“還有，我不會放過你！”
“沒錯，你不可能放過我！”
老人緩聲說道：“且不說你悟了東方雲的君子劍，隻要你在妖界行走......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
“東方雲死了......會有人將對東方雲的恨意，轉嫁到你的頭上！”
不知為何，在最後一刻，老人隱去了自己詛咒的原因。
或許在老人看來，不需要他挖坑埋人。
一切隻要順其自然，甚至不用他說出明白，總有一天，眼前的少年會落入自己的陽謀之中。
王賢一愣，他也沒想到老人指的是不知所終的東方雲。
心道那家夥都消失了一千年，就算自己的一劍無痕這中，有一些許君子劍意，那又如何？
誰能證明自己跟千年前青雲宗的掌門有關係？
更不用說，自己還不是青雲宗的弟子。
白癡，想多了！
搖搖頭，看著眼前的老人說道：“我有一個秘密想要告訴你，又怕你知道了會死不瞑目，你說怎麼辦？”
老人看著自己的雙手眨眼之間，血肉儘失。
幾如九幽之下的骷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甘的憤怒。
仰天望向頭頂那塊巨大的水晶，發出一聲神龍嘶吼：“一個螻蟻，就算你生出一雙翅膀，也休想成為神龍！”
“是嗎？”
王賢靜靜地說道：“告訴你也無妨，這方世界我隻是來看個熱鬨，老天喜歡折騰我，沒準明天，就會一腳將我再踢回之前那個小世界。”
“不可能！”
聞言之下，老人臉上流露出一抹如惡鬼般麵容，不，應該是無比絕望，跟不可思議的神情。
尖叫道：“你一個螻蟻能來到這方世界已是逆天，又如何再逆天重回下界！”
王賢搖搖頭：“我說過，老天總是看不慣我，他時不時喜歡折騰我，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如此。”
“去死吧！”
絕望之中的老人緩緩舉起如骷髏一般的雙臂，如鐵的黑衣在這一瞬間化為了塵埃，從他手臂上緩緩落下。
就在王賢以為身中劇毒的老人必死之際。
老人卻將山洞裡的天地靈氣召喚而來，連著身體裡凝聚出來的神龍之力，刹那之間，化為一把斬天斬地的神劍！
看在王賢的眼裡，卻是眼前的老人化為了一頭金光閃閃，恍若骷髏的神龍。
不，不止！
即便生機流逝，身若骷髏。
老人依舊將山洞石壁上的那些劍痕，將山洞裡那些萬千吸血蝙蝠的怨魂，以魔道心法召喚而來。
隻是刹那之間，老人一手握著一把光芒四射的金劍！
一手握著一把黑霧彌漫的魔劍，雙劍在幽幽的月光之下，閃耀著死亡的光芒。
就算死，他也要拉著眼前的少年跟他同赴黃泉。
看著王賢，冷冷喝道：“來吧，跟我一起擁抱死亡！”
不得不說，王賢此刻心中也是無比震撼！
不，應該說簡直恐怖！
就算他肉身強大，可終究還是煉氣三重的渣渣......與老人相比，境界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裡！
不是因為他能越境跟老人一戰，而是老人已經身中劇毒！
還有，老人神魂被斬了一半，相當於神海也被自己的神劍破開！
但是，垂死的老人，卻仗著自己可怕的神龍之體，以道魔二宗之力，往自己斬來死亡之劍！
一劍斬出，老人眼中的死亡之劍，刹那之間已經斬進了王賢的身體！
破開的王賢的胸膛，斬開了王賢的神海！
他甚至看到王賢的神海在這一刹那崩潰
這一刻，老人自己都覺得這一劍無比恐怖！
眼中閃過一抹猙獰，仰天笑道：“一隻螞蟻，也想殺死神龍......”
隻不過，還沒等老人的一句話說完，卻瞬間呆住了！
如同在大白天看見了惡鬼一般，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然後尖叫道：“不可能！你自己能領會法則之力......”
老人眼前的少年，刹那變成了一團金光，不，應該說是一半金光閃耀，一半黑霧彌漫。
還不止，甚至連金光和黑霧也變得縹緲不定。
明明兩人隻是相距不過十丈，卻如同隔著一方世界。
咫尺天涯，老人斬出的死亡之劍，縱然能斬過千裡萬裡，卻無法到達另一方世界。
王賢冷漠看了如惡鬼的老人一眼。
凝聲說道：“身前三尺是我的世界，卻不是你想象的世界，除非你已經明悟天地之道，能越過時間與空間的限製，與我相見！”
“噗嗤！”
老人仰頭噴出最後一口黑血。
黑血刹那化劍，欲要斬過這一方世界，斬在王賢的身上。
揮手之間，一道旋風自另一方世界而來，將老人卷起，往數十丈外的洞壁而去！
“砰！”的一聲。
老人重重砸在石壁之上，差一點便將他的神龍之軀轟碎。
自石壁上滑落的老人，死死地盯著數十丈外的王賢。
尖叫道：“怎麼可能，你才多大，哪來的法則？你哪來的毒藥，竟然能毒死九天之上的神龍......”
王賢揮指彈了彈手中的巨闕劍，劍鳴響徹整個山洞。
一聲清脆的劍鳴在四下回響，像是回應老人的萬般不甘和無奈。
看著眼前的老人，王賢淡淡地笑了笑。
黑霧消失，金光消失，恢複了自己的身體。
看著地上的老人，靜靜地說道：“我去過的地方你沒有去過，所以我也不想告訴你！”
“我吃過的毒藥不是你能想象的，就算這一方世界也無解！”
“我說過，我的酒隻能是我給你，不許你要，更不許你搶！”
“我有很多說不出的秘密，原來想在你臨時之際說出來，可是鑒於你的詛咒，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你去猜啊！”
老人聞言，淒厲地尖叫起來。
如骨髓一樣的雙手欲要再次揮舞，他要再次凝聚出一把神龍之劍。
隻是，王賢顯然不會給他機會了。
“錚......”的一聲劍鳴！
一劍無痕！
一時間，廣場上塵土大作，連著那倒塌的祭壇也被一道狂風卷起，化為無數的劍氣，斬在石壁上當當直響。
老人甚至沒有看清楚王賢如何斬出一劍！
便感覺到自己刹那間飛上了半空
然後看到一個恐怖如骷髏一樣的無頭神龍，如山倒嶽傾一般轟然倒下！
還沒等他發出一聲嘶吼，空中又響起了一聲劍鳴！
一劍驚神！
連著斬出兩劍，巨闕終於發出神威，將空中巨大的龍首從中劈開！
一劍屠龍！
一劍斬神！
倘若老人不是如此自負，不搶走王賢的半壺靈酒，不行奪舍邪法。
就算老人身中劇毒，王賢依舊不是老人的對手。
就算他用儘所有的底牌，最後估計也隻能跟姚香雲一樣，浪費一幅傳送卷軸離開此地。
隻不過，傳送之後的王賢，便不知身在何處了。
甚至有可能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黑洞，帶回南疆的月亮城。
“轟隆！”
一聲巨響，巨大的龍頭重重地砸在地上，將佇立了千萬年的青石地板砸得碎石亂飛。
巨闕劍驟然飛出，將一縷金光，往那半道不死龍魂吞噬而去。
不死龍魂眼見就要飛到那巨大的水晶之前，聽到劍鳴不由得發出一聲尖叫。
“我跟你不死不休！”
“錚......”劍鳴聲響起，電光石火之間將其吞噬在幽幽月光之下。
“你想多了！”
王賢抬頭望著頭上的幽幽月光，喃喃自語道：“我可沒工夫陪你去地府走上一回！”
不對，眼前的老人神魂俱滅，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靜靜地仰望星空，王賢重重地吐了一口惡氣。
就這樣佇立於星光之下，不知呆立了多久。
最後想了想，還是收起了老人的納戒和龍珠，留下兩顆巨大的龍牙。
隨後揮手之間，一團神龍之火落在地上的屍骸之上。
“轟！”的一聲，一團金色的火焰燃燒開來。
看著手裡這顆晶瑩剔透的龍珠，想著究竟要不要送給青雲宗的花玉容。
隨後又看了一眼老人留下的納戒。
隻是一眼，卻驚呆了。
臥槽！
這是比斷龍山那飛升的神龍，留給小泥鰍的那枚神龍戒還要恐怖！
這裡麵竟然是一方小小的世界，心神深入其中，王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喃喃自語道：“這他娘的......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