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0章 1470:這就是BUG啊(上)【求月票(1 / 1)

“人跟人不能比,聖殿跟聖殿也比不了。”顧池發出由衷感慨。醫家出手前,他都沒意識到其他聖殿愛答不理的行為有哪裡不對勁。

現在再看,真是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啊。

“隻是,有些話我就不樂意聽了。”

“不樂意聽?”

“就是那句醫家聖殿培養人才成本高、精力多,不敢苟同。”顧池指著自己道,“我也是十年寒窗出來的。不說頭懸梁、錐刺股吧,那也吃了不少苦,又不是生下來就會。”

杏林醫士在醫家是塊寶,自己就是根草?

他也不容易啊。

“……要是望潮也能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隔三差五職業資格證考,動不動被抓到夢裡高考……我想,你也會是聖殿掌心寶。”

顧池一聽臉都要綠了。

擺手婉拒:“敬謝不敏。”

很難說他這些同僚天天往前線鑽沒有吏部考核的功勞,上前線打仗有免考福利待遇。

顧池多年深耕禦史台,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文士之道專業對口,作為主上心腹孤臣誰也不用鳥,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吏部管不了禦史台升降事務,禦史台內部有自己的考核標準。

沈棠被他活人微死的表情逗笑。

“是有什麼喜事,讓主上如此開顏?”聲音先從帳外飄來,跟著是他身上幾乎浸染至骨髓的檀香,爾後才是秦禮那張俊逸成熟的臉。

自從康時褚曜二人預示同一噩耗,大軍行軍速度慢得堪比烏龜,前線後方通訊頻繁,隻是每次都沒收到什麼好消息,如此走走停停又耗費十多日三軍才終於踏出揄狄山脈。

期間也遇見過幾次小規模的試探性埋伏,好在己方準備充分,沒啥損失。隻是全軍上下都被一股無形高壓籠罩,有種梅雨季節捂著不見天日的潮濕,沉重得讓人喘不過大氣。

直到聽到主上笑聲,秦禮才有了撥雲見日之感,一束金燦燦的暖陽直直照射進來。

沈棠道:“圖南來信說鳳雒千餘病患已經轉危為安,醫署對此次疫病有了眉目了。”

秦禮聞言笑道:“這確實是大喜事。”

鳳雒是康國人口最多,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建國之後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從最基礎的城市建設,再到城池防禦,無一不用心。如此地方要是遭了荼毒被遺棄,心疼死。

萬幸,天佑康國。

“主上可有將好消息告訴無晦?”

隻要不是祈善,秦禮還是很關心同僚的。

褚曜是這段時間精神壓力最大的一個。

那個【柳暗花明】又是被動觸發。以往幾年都沒動靜,讓人一度懷疑它的存在是真是假,現在天天觸發,頻繁出現不同地區遭遇天災人禍的場景。褚曜十來日就清瘦一大圈。

精神狀態肉眼可見地陷入頹靡。

哪個文心文士也吃不消天天用文士之道。

再這麼下去,褚曜要撐不住。

沈棠一拍腦門,忙派遣護衛跑腿:“我這裡也是剛收到消息,熱氣都沒來得及散。”

【柳暗花明】隻是當時條件下的一個未來,現在寧燕坐鎮康國嚴抓防疫,又有醫署扭轉局麵,按理說未來應該已經變了。沈棠這邊翹首,卻沒等來褚曜而是神色匆匆的護衛。

“無晦呢?怎麼沒來?”

沈棠一看來人麵色不對就心生擔憂。

難得性急一回,等不及護衛回稟,親自趕去看褚曜。剛到褚曜營帳門口就嗅到一股晦澀湯藥氣味:“怎麼回事?怎麼就喝上藥了?”

三日前看到褚曜,他氣色都沒這麼虛弱。

正在收拾藥箱的醫隊被堵在營帳內,想瞞也瞞不住,隻能衝褚曜投去求救目光。幸好褚曜給他解了圍,沈棠看到褚曜就忘了其他人。

“你起來作甚?快躺下。”

褚曜雙手撐著床榻起身到一半就被按下。

“怎麼病得這麼厲害?”

雖在營中也不是天天都能見麵,特彆是這兩日布置營盤,大軍安營紮寨,生怕漏了哪裡被敵人抓住把柄偷襲,沈棠上次見褚曜都是三四天前了,君臣匆匆一麵就各自忙去了。

褚曜自覺還沒病到君前失禮,強撐坐起。

道:“不是病。”

文士之道頻繁發動透支了文氣而已。

他本意是想安撫沈棠,卻忘了他們君臣相識至今十餘載,沈棠對他有沒有說謊、有無隱瞞再了解不過。隻是這位年輕主君並未動怒,反而杏眼微耷,眉弓下壓,透著點控訴。

看似什麼都沒說,實則什麼都說了。

沈棠這副表情,誰看了誰能不心慌?

褚曜頂不住:“唉,曜不想主上擔心。”

“無晦要是真不想我擔心,就更應該告訴我了,而不是跟醫隊一起瞞著我。要不是我撞破了,你是不是還能嘴硬?你難道不知,冷不丁瞧你這模樣,嚇得我心跳都要停了?”

褚曜道:“主上慎言。”

文心文士言出法隨,更要避讖。

知道瞞不過,褚曜隻能招了。

“真不是壞事,興許還能因禍得福。”

“可你都虛弱成這副模樣了,還因禍得福?彆不是在哄我。”沈棠對此仍半信半疑。

“不是哄,是真的。”

沈棠隱約猜出了幾分:“是圓滿?”

“嗯。”

雖說文心文士終其一生能圓滿文士之道的十不存一,光有十分的實力天賦還不夠,還要九十分的運氣,但看著同僚一個個圓滿,連門下兩個學生——令德種地二十萬萬畝的門檻都有個盼頭,虞紫更是一鼓作氣邁過那道門檻——要說褚曜心中一點不急是不可能的。

有機會,他就要把握住。

“你怎不說一聲?”沈棠這下不急了,樂得想呲個大牙,“有沒我幫得上忙的?”

要是跟圖南那般就好了。

不親眼盯著褚曜,她不放心。

“主上能安心便是最大幫助。”

主上掛念他,他何嘗不掛念主上?

此前沒告知也是不想沈棠為他的事情分心,鳳雒疫病已經夠叫她勞神了,要是還擔心他的圓滿儀式,褚曜如何忍心?說完這些,褚曜又覺困意上湧,眼皮沉重得像是灌鉛水。

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將他往未知地域拉扯:“……圓滿儀式在夢中……恕臣失禮……”

越說聲音越輕。

最後腦袋一垂,上身往前栽,竟是直接睡著,沈棠都沒來得及跟他多問兩句細節。

“也不知是什麼苛刻儀式……”

低頭瞧著眼底泛青、半枕在她膝上的褚曜,沈棠憂心忡忡,彎腰將他的睡姿擺正。

“既然是在夢中,那……”

她想著要不要把顧池拉過來。

“公肅還未回去?”

想得太投入,沒注意帳外等消息的秦禮。

秦禮不答,隻是將視線投向褚曜營帳。

“無晦說是圓滿儀式考核,剛跟我說了兩句話就睡著了,也不知道他情況如何,順利不順利。”說到這,沈棠眉眼難掩憂心。

文士之道能力不同,圓滿儀式也是五花八門。有些簡單,有些奔波一生未必能推動一點進度。更多連圓滿的門檻都摸不著。

褚曜多年夙願終於看到曙光,沈棠為他開心之餘也不禁擔心。圓滿儀式伴隨著極大的風險,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複。世上隻有一個褚無晦,他沒了,沈棠上哪再找一個?

不是誰都跟梅夢一樣失敗一次還能二戰,二戰失敗還能保住性命。更多是跟康時虞紫一般,一次定生死。要麼風光,要麼大葬。

“圓滿儀式?這個時候?”

“是啊,來的突然。”

作為康國王庭唯二的二品上中文心官員,又是年少成名的典範,褚曜這年紀才開啟圓滿儀式很讓人意外。但考慮到他中間磋磨浪費的十幾載光陰,又能理解。隻是不早不晚,偏偏在這時候被儀式拖住腳步,時機不成熟。

圓滿儀式太耗費文士精力,有些文心文士在考核期間還會被強行限製實力,不是削弱就是變成普通人。兩軍混戰極容易被誤傷。

“我在想要不要將無晦送回國內,讓他能專心準備圓滿儀式。”沈棠沒來得及跟褚曜商量他就睡了,“仗什麼時候都能打,可他的儀式錯過了,動輒小命難保……”

褚曜完成儀式也能趕得上。

秦禮:“無晦不肯的。”

換位思考一下,秦禮會覺得自己這是當了逃兵,辜負主上一片信任。褚曜瞧著沒啥脾氣,常年情緒穩定,但想想他最擅長的言靈,想想他一上戰場就衝殺陣前的彪悍作風……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秦禮可以肯定一點,主上真這麼乾,那真哄不好。

沈棠:“……是我關心則亂。”

她直接讓人將文書都送到隔壁營帳。

自己就守在這裡,褚曜一有情況她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就近盯著比較安心。

顧池:“主上像不像守產房外的郎主?”

等著褚曜圓滿儀式呱呱墜地。

沈棠反唇相譏:“要是望潮也能為公義圓一個下來,彆說守著,伺候你滿月都行。”

“怎是為他?”

顧池一臉嫌棄,雖說他現在跟欒信的誤會解開了,但雙方多年單方麵結仇的慣性可沒有消失,欒公義最嫌棄的同僚依舊是他顧池,顧池也不喜歡上趕著熱臉貼冷人屁股。

“公義受益啊。”

隻要同僚努力圓滿一個文士之道,他的圓滿儀式就進度+1,可不就是為了他?

顧池假惺惺用袖子擦擦不存在的淚花,夾著嗓子矯揉造作:“……池倒是想爭氣,奈何這身子殘缺有損,與公義之間更是蘭因絮果。與其勉強自己,不如鞭策同僚。”

沈棠:“……”

她真騷不過顧池這張嘴。

顧池倏忽凝重:“似乎要難產。”

這話,他說得艱難。

沒人比他更清楚褚曜在沈棠心目中地位有多重。褚曜有三長兩短,祈善都攔不住。

“望潮,彆嚇我。”沈棠認真盯著顧池,試圖找出他在說騷話的證據,連吸飽墨汁的筆尖在奏折一角暈開豆大黑痕都沒注意,她似在寬慰自己,“相信無晦的能力。”

褚曜一向穩重。

這些年不斷研究【柳暗花明】,模擬圓滿儀式的各種考核試題。這麼多準備,押題押了無數,總有一道考題能沾點邊的吧?

“正因為相信無晦,所以才肯定要難產。”顧池說這些也是讓沈棠有個心理準備,“有史記載的二品上中文心文士,沒一個是庸碌之輩,文士之道各有各的強。主上不覺得【柳暗花明】在這中間顯得過於平庸弱小了嗎?”

一個不受文士主觀意誌控製、被動觸發的文士之道,難得觸發一次,預示的未來還都信息模糊,與崔麋相比都不如。擱在普通文士身上沒什麼,但擱在褚曜身上就顯得過於不襯。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哪怕褚曜沒有強力文士之道的輔佐一樣能登頂,跟他人相比也會吃力不是麼?

強與弱,對褚曜還是有影響的。

沈棠:“……”

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哪怕沈棠從不在意,也不得不承認褚曜的文士之道跟他本人天賦實力相比,確實有些拖後腿了。顧池又提醒道:“想想令德。”

林風的圓滿儀式難度堪稱已知最強,因為儀式背後的隱形條件就是一統大陸,比欒信還難上一檔次。同樣作為二品上中文心文士,褚曜的圓滿儀式難度也不會小哪裡去。

即便一開始的不難,褚曜的執念也會提高圓滿儀式難度——因為褚曜太希望能幫沈棠完成統一大業了,潛意識的渴盼會放大欲望。

這份渴盼越濃烈,引來的變數就越大。

“主上,要有心理準備。”

沈棠露出罕見厲色:“望潮!”

她努力讓自己緩和情緒:“我信他。”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沈棠這邊還未完全平複心情,整理好思緒,傳信兵來報,說是康季壽求見。沈棠揉了揉眉心:“讓他過來,最好不是啥壞消息。”

傳信兵遲疑:“軍師請您過去。”

沈棠:“……”

她隻能先將事情交給顧池看顧。

“你人怎麼不過去?”沈棠還以為康時神神秘秘是要自己見什麼人,過去才發現就他一個,回稟的消息雖要緊卻不是十萬火急。

康時訕訕:“這不是怕麼。”

他也擔心自己的運氣會影響同僚。

平日瘟就瘟吧,反正這麼多年也沒把誰真克死了,現在不一樣。萬一把褚曜克出個三長兩短,自家主上還不扒了他的皮啊。謹慎起見,康時還是遠一些,求個穩妥唄。

沈棠:“……”

“……倒也不必如此。”

她擔心無晦,但也不會遷怒無辜。

康時沒必要這般小心翼翼。

“……無晦如今的情況,倒是跟我那會兒有些類似。望潮可有窺見什麼端倪?”

趕了九個小時的高鐵,感覺腚要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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