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你瘦了，沒好好吃飯吧？”

“啊？我……”

沒等金慕妍反應過來，衛中軍上前一步伸出手。

金慕妍以為是要握手，可老爺子直接給她一個熊抱。

這下，她徹底不會了。

囡囡是她的小名，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也隻有極少數的人有資格叫。

這個名字對她的殺傷力本來就很大。

再加上老爺子慈祥溫暖的熊抱，金慕妍突然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

這……

這不對吧！

剛才她內心戲賊幾把多，準備了好幾套預案。

老爺子冷臉相迎，該怎麼應對……？

老爺子撕破臉皮，該怎麼處理……？

極端一點，老爺子指鼻子罵娘，該怎麼回懟……？

可！

她就是沒準備老爺子笑臉相迎這一套預案。

這誰能想到？

關鍵老爺子還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臉相迎，表情和語氣真摯的一批。

囡囡+熊抱這一套帶來的全都是真傷。

不像是裝的。

不光金慕妍看不懂，跟在老爺子身後的衛筱也看不懂。

心裡直摳問號。

老漢老年癡呆了？

囡囡？

這是他喵的什麼年代的稱呼？

自從金慕妍十四歲之後，老爺子再也沒這麼叫過她。

她不配啊！

人家耀武揚威的帶人來生日宴，擺明了是來給臉色的。

老爺子不還以顏色就算了，還囡囡？

就這語氣和神情，自己這個小心肝都有日子沒見過了。

衛筱連忙伸手頂老爺子的腰。

老漢！

彆低頭，皇冠會掉。

你得支棱起來，剛她！

“囡囡，金投那邊還順利嗎？”老爺子有自己的節奏，慈祥的一批，眼角擠出了十八道褶子。

金慕妍這才回過神。

不提工作還則罷了。

你要主動提工作，我必蹬鼻子上臉。

於是假笑道：“還不錯，現在金投的改革基本完成，主張多元化和平台化投資，也算是走上了正軌。”

衛筱聽完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呐呐呐！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開始明著罵人了！

走上了正軌，意思是金投資本以前的道路是錯誤的唄？

要知道。

以前的金投資本深度和華衛綁定，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現在你擱這說走正軌，明擺著說金投不行。

在場的可都是人精，都是打啞謎的高手，這種潛台詞誰都能聽得出來。

明擺著，金慕妍就是在給老爺子下馬威。

關鍵老爺子也是。

明知道對方用心不良，還給她遞台階。

你主動提工作，人可不就借題發揮嗎？

老爺子以前不這樣的，他是頂級情商怪，還是一點虧不吃的那種。

言語間的交談，很少有人能占到他的便宜。

衛筱實在搞不懂，老爺子今天的水平為什麼會這麼次？

忘了開外掛？

老爺子認真的聆聽著，完了還回味了半秒鐘，仿佛在深刻思考金慕妍的發言。

片刻之後，他點點頭。

“好，囡囡你成長了，比衛筱強？”

金慕妍警惕道：“您是在捧殺我吧？”

“不，乾我們這行的，不怕犯錯，就怕沒有糾錯的能力。”

“以前我和衛筱都犯了很多錯誤，還綁上了其他夥伴，比如你們金投。”

“我就怕老金退休之後，接任的人沒有糾錯能力。”

“現在看來，我多慮了，你比衛筱，甚至比你父親都要強。”

“你能糾錯，金投資本未來可期。”

衛筱忍不住捏著老爺子的胳膊。

你在說撒子胡話？

什麼叫糾錯能力，意思是老爺子也承認自己錯了？

瘋了吧！

老登你跟他對線啊！

怎麼一上來就點投降了？

金慕妍也徹底不會了，她手裡的劇本是完整的，關鍵是衛中軍不按劇本來。

提起正軌，那就是不給你臉。

明擺著說你們以前的投資是錯誤的，拉我們下水了。

結果！

你水靈靈的承認了，還說什麼糾錯能力。

這不像是我認識的衛老爺子啊。

我是來蹬鼻子上臉，你不反抗就算了，還遞梯子？

金慕妍搞不懂，猛烈的頭腦風暴之後，她總結出來一條——老爺子段位太高。

不管他怎麼考慮的，人家指定是有備而來。

而自己卻看不透老爺子的陰謀。

這就是叱吒商界幾十年的老油條，頂級棋手，博弈強者。

恐怖如斯。

想到這裡，金慕妍不敢跟老爺子正麵交鋒，隻能搬出自己的外掛。

“衛叔叔，還沒來得及向你介紹，這位是程淼，程劍科技的負責人。”

程淼剛剛伸出手。

“我知道！”

老爺子先伸右手握住，再伸左手親切的拍打程淼的手背。

“我太知道了，新聞上到處都是你的名字。”

程淼也有些不會了，發自內心的惶恐：“老爺子也知道我？”

“咋不知道呢？女版斯塔克說的是你吧？”

“您還真知道。”

“嘖，你看你，我覺得他們說你是女版斯塔克有點罵人了，斯塔克是什麼玩意兒？臆想出來的，你是乾實事的人啊。”

這一刻。

遠處的晨盾係和順風係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評價太高了！

尤其是沈欣，羨慕嫉妒恨。

程淼她憑什麼？

一個叛忍而已，孫公司的叛忍！

老爺子竟然如雷貫耳，還上網看她的新聞，假的吧？

自己這個順風的二把手，入職五年之後，老爺子才真正記得自己的全名，之前一直用‘那個誰’代替，簡直太參差了。

“父親，程總監是很優秀，不過她現在自己出去創業了。”衛筱忍不了了，直接挑明了使眼色，提示程淼是叛忍。

“我看過新聞啥的。”老爺子繼續拍打這程淼的手背。“你和陳晨有分歧吧？”

衛筱添油加醋：“不止是分歧，都算是私人矛盾了。”

老爺子回頭在人群中找陳晨，找到之後射來一絲嚴厲。

隨後才轉頭。

繼續對程淼和藹道。

“你做了正確的選擇。”

“上級不一定都是對的，當你和上級發生衝突無法調節，那就讓他去死。”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你看，現在你不就找到小金這個賢主了嗎？”

“你倆在一起，珠聯璧合，日後市場上的錢恐怕不夠你們賺的。”

金慕妍和程淼互相對視，眼神裡的問號一個比一個深。

深不可測！

老爺子簡直深不可測。

他們雖然不知道老爺子的立場是真是假。

但都有些動容了。

好話誰不愛聽

尤其是從衛中軍嘴裡出來的誇獎。

她倆隻恨現場沒有媒體。

姥爺子剛說的話如果發表出來，夠她倆吹一輩子的。

自己這邊帶著滿滿的惡意，老爺子那邊卻報以最真誠的囑咐。

咋整？

哪怕是再沒良心的人，也沒法出招。

“借……借您吉言。”

見到雙方再度一片祥和的握手，衛筱完全不能理解。

憑什麼？

老爺子不出手也就算了，嘴裡全都是彩虹屁。

還女版斯塔克！？

都這個歲數了，連漫威梗都懂？

關鍵是。

為了捧程淼，老爺子竟然踩了陳晨一腳。

不敢想都！

陳晨曆來是老爺子的心頭肉，掌上明珠。

家裡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從老爺子嘴裡聽過陳晨的不是。

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不但把叛忍和陳晨相提並論，還讓陳晨去死。

她雖然這一口一個陳狗的叫著，但也忍不了老爺子這樣蛐蛐陳晨。

“姐？”

衛筱回過頭，在人群中尋找幫助。

老爺子今天是不行了，但是家裡不能沒有強硬派。

於是她立刻鎖定了衛鴦。

“你也很久沒見金慕妍了，沒什麼要說的嗎？”

衛鴦擠出一抹笑容，似乎的一批，上前兩步半摟著金慕妍。

“是啊，好久不見了，反倒比小時候年輕了，你皮膚是怎麼保養的？”

“？？？”衛筱看呆了，狗嘴裡裡出象牙？

金慕妍有些受寵若驚：“大姐……好！我還行吧……”

“衣服也好看，這是時裝周的款吧？”

“啊……大姐你要嗎？我可以給你設計師的聯係方式。”

“好啊，來來，坐著聊。”

衛鴦攬著金慕妍的胳膊，朝著客廳走去。

衛筱看著大姐不值錢的樣兒，好幾臉懵逼。

今天的打開方式不對，這一家人是怎麼了？

人設都是錯亂的。

一點虧不吃的老爺子各種承認錯誤，踩一捧一。

踩自家人，捧金慕妍和叛忍。

甚至連嘴不饒的人大姐都眉清目秀，一臉的便宜相。

還誇人家衣服好看。

什麼審美啊？

那玩楞聖誕樹成精，好看嗎？

人家可是要捅你們刀子的人，你們上趕著去舔？

怎麼說？

樂山大佛整體搬遷到東山莊園了？

“陳總，我有些看不懂了。

五米外的沈欣全程目睹了這一幕，發自內心的迷茫。

“什麼？”

“這是三十六計中的哪一計？”

兩家的恩怨糾葛她最清楚了。

這個時候，按理說應該是最緊張的時刻，雙方一見麵就天雷勾地火的那種。

可是並沒有！

真實的情況是雙方勾肩搭背，十分友好，情感維係反而更深了。

沈欣尋思自己也見過了商場上的恩怨糾葛。

真實的商戰虛假的商戰她都經曆過。

無論怎麼像，今天的劇情都不應該這樣走。

“什麼三十六計？”

沈欣眉頭緊皺：“老爺子大衛總肯定是在下一盤大棋，又是誇金慕妍，又是誇程淼的，我想不通他們是怎麼一本正經說瞎話的。”

“有沒有可能人家的是實話？”

“錘子！老爺子和大衛總我太懂了，都不是聖母的料子。”

陳晨意味深長：“真誠是必殺技。”

“單出是死局，我信你這個還不如信你是秦始皇。”

沈欣罵罵咧咧的去找衛筱了，嘴裡嚷嚷著。

“今天邪門了，全員聖母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