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晨。
鄭宇村來到電視台樓下，一陣疲憊。
今天是特彆節目審稿的日子，重點要審第六期關於航母的節目提綱。
現在的他終於能理解戰忽前輩的含金量了。
軍事科普這玩意兒真的不好搞。
想有點播放量，還想顧全大局是真的不容易。
既要有節目深度，又要彎彎繞繞避開各種雷區。
拿航母來說，幾個大模塊都不好下手。
彈射係統，屬於最高機密，完全碰不了，碰了就是一副精巧的小手鐲。
阻攔係統雖然優先級低一點，但也沒有到能解密的階段。
艦載機稍微好一點，有機甲飛機能拿出來講一講，但都是落後的代際，估計觀眾不感興趣。
至於船體結構航電這些東西，不夠吸引眼球，不夠炸，就算講了觀眾也不一定愛看。
人觀眾圖一樂子，沒必要為了看個節目再去攻讀本科。
於是在一個周的辛苦公關之後，鄭宇村著重在艦載機角度下手，拿出了一篇提綱。
因為他覺得既要吸引眼球，又要規避泄密，艦載機是最好的選擇。
之前節目的對比已經確定了基調，利用國內外航母的對比來進行影射暗示。
所以鄭宇村覺得對比內容的乾貨，就放在艦載機這一塊。
而且這一段，絕對能夠滿足觀眾的需求。
因為我們的艦載機雖然起步晚，但是進步神速。
像J15這一代飛機，經過多次改型之後，完全夠得上第一梯隊，與鷹醬那邊的大黃蜂什麼的對比不落下風。
至於更先進的飛機，比如J35。
這架最新的艦載機已經在航展上亮相，流傳出的信息和圖片最夠多，能拿出來掰扯一陣。
有這兩塊內容打底，節目效果應該有一定保障。
不過。
這都是鄭宇村自己的預計，稿件具體怎麼樣，還要看編導組的意見。
走進會議室，台裡幾位資深編導都已經提前到達。
七個人圍坐一團，薛成和梁編作為主力軍，滔滔不絕，討論的熱火朝天。
但看到鄭宇村來到，人群立刻戛然而止。
薛成第一個起身：“我的鄭主任，你終於來了！”
看薛成急迫的樣子，鄭宇村以為自己遲到了。
可他抬手看看表，也沒有啊。
九點四十五，他還早到了一刻鐘。
鄭宇村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不慌不忙的掏稿件。
一邊掏一邊說。
“這一個周可給我忙壞了。”
“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啥也不乾，就給你們寫稿子了。”
“得虧最近沒什麼重要的工作，否則我分身乏術。”
聽到鄭宇村的牢騷，所有人都顯得很驚訝。
梁編抬頭問道：“您確定您沒什麼重要工作？”
“嗯啊，最近單位事兒少，所以我才有時間給你們寫稿。”
“您確定？有沒有一種可能您被孤立了？”
梁編的話裡有話，鄭宇村一時間沒聽懂。
什麼叫我被孤立了？
開玩笑。
我在單位裡也算是一把手了，誰能孤立我？
沒等鄭宇村問清楚，薛成立刻給梁編使眼色，意思是讓他閉嘴。
然後看向鄭宇村：“鄭主任你彆生氣，梁編鬨著玩的，我們剛在討論艦載機的問題，還沒討論出結果您就來了。”
一聽艦載機，鄭宇村突然來勁了。
他雙手一拍，有些驚喜。
“英雄所見略同，你們怎麼知道我的提綱以艦載機為主？”
梁編搖倒吸一口涼氣，弱弱道：“我們……不知道。”
薛成則有些喜出望外：“是嗎？你還準備在節目上講艦載機？”
鄭宇村神秘點頭：“對！我覺得航母部分能講的，隻有艦載機部分比較詳實，所以我準備著重介紹。”
一言至此。
會議室裡的氣氛明顯激昂了起來，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注視著鄭宇村，充滿期待。
鄭宇村心說電視台還是懂的尊重人才的，雖然要求很多，但人家情緒價值給的足。
於是他攤開稿件，娓娓道來。
“關於下一期的節目，我會以航母的曆史開篇。”
“以時間線為軸，從曆代航母一直推移到近現代。”
“這一部分的時長大約是八分鐘。”
“接下來，就是上次梁編提出的對比內容。”
“這一部分作為當代航母裝備的切入點。”
“以分析鷹醬的先進航母來影射我軍主力裝備。”
“不過回去之後我想了很久，這樣未免有些太單薄。”
“所以我決定再細致一點，加入對於艦載機的剖析。”
“這樣節目的總時長應該能撐起來，而且能夠滿足觀眾的獵奇需求。”
說完，鄭宇村滿懷期待的看著編導組。
編導組並沒有回應，反而報以疑問的目光。
雙方僵持兩秒鐘。
薛成忍不住問道：“這就完了？”
“這是大概的結構，你們不滿意嗎？”
薛成搖頭：“我們想聽更細致一點的，就是艦載機那段。”
鄭宇村心裡有些好奇。
節目畢竟是以航母為主，大框架的內容是最重要的。
可大家對於大框架的內容置之不理。
反而隻著重強調艦載機部分。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原本鄭宇村沒想著展開講細致內容，但既然人家問了他也隻能勉為其難。
“這一部分其實比較簡單的。”
“我準備展開講解一些J15，這架飛機我能細致剖析一下。”
“然後再用剛剛亮相的J35作為鉤子，點到為止。”
“這兩代飛機的代表性足夠強，我相信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但醜話說在前頭，J35隻能意會，不能講太細致啊。”
鄭宇村覺得自己的內容很詳實了。
無論是話題性，還是結構，都足以撐的起一期節目。
於是他在說完之後臭屁了一會兒，等待著編導組的誇獎。
可下一秒。
薛成大失所望。
“就這？”
“？？不然嘞？？？”
學成：“隻到J35嗎？”
“你還想要啥？航展上最新亮相的飛機，我能拿出來做節目就已經不錯了。”
鄭宇村也是徹底服了。
你們各位好歹也都是專業的編導，怎麼都學的跟軍迷一樣。
J35還不夠？
這玩意兒在航展上亮相僅僅幾個月而已。
最新裝備啊可是！
擱以前的情況，這種飛機亮相以後每隔兩三年，都是不能提的。
不過想想也是。
編導組某種程度上和軍迷差不多。
當初J35亮相的時候，確實也沒有砸起太大的水花。
究其原因，大家都吃過見過了。
這玩意兒和載人航天一模一樣。
人們直接第一個登上太空的人叫什麼，並且奉為英雄。
至於後來上去了多少人，飛船發射到了第幾代，普通人沒人能說全。
這兩年大家吃的太好了。
“薛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這個態度不對，我們畢竟是專業媒體，不能小瞧J35。”
聽著鄭宇村的勸導，薛成一個勁敷衍。
“啊對對對，所以J35之後，艦載機是什麼情況？”
鄭宇村無語的不行：“我白說了剛才？J35就是最新的艦載機！”
“開什麼玩笑。”薛成眼神一憋。“要不鄭主任你回單位看看，我感覺您真的有可能被孤立了。”
“？？？”
鄭宇村懵逼了。
這都是什麼話？
怎麼來一個算一個，都在說自己被孤立？
“我猜聽出來，你們話裡有話，到底咋了？”
梁編早就按耐不住，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外邊都快傳瘋了，鷹醬拍看到了我們最新一代艦載機的試飛！”
隨著手機屏幕放在桌麵上。
鄭宇村的目光凝固了。
那是一張模糊的圖片，一看都就是衛星拍攝的。
可模糊歸模糊，鄭宇村這種專業人士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圖片是由上而下的視線角度。
因此圖片的背景是地麵。
可地麵並不是常規的地麵，而是一種類似航母的模擬跑道。
鄭宇村拿起手機：“在航母訓練基地拍的？所以你們說這是艦載機？”
“沒錯啊！除了艦載機，還有什麼飛機能在這種地方起降？”薛成好奇的不行。“鄭主任，這是什麼飛機？”
鄭宇村不語，隻是一昧的放大飛機。
要給一般人，這種分辨率還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但鄭宇村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三發！沒跑了。
機頭兩個進氣口，背部一個進氣口。
整體機型呈三角布局，扁平到了極致。
想都不用想，這是隱身的布局。
除此之外，飛機最大的特點就是取消了垂尾。
這幾點讓鄭宇村越看越迷糊。
這個造型不像是他看過的任何一代飛機，包括預研中的飛機都不算。
梁編有些急不可耐，發生催促：“鄭主任，我們的艦載機也是兩架兩架的量產嗎？”
“不可能，你當這是鬨著玩呢？”
“可外網都傳瘋了，說這絕對是我們最新的艦載機，而且等級在J35之上。”
薛成補充道：“沒錯，聽說照片發布之後，鷹醬那邊連夜開會，留學生排到國防部附近堵車堵了五條街。”
“鷹醬不嚴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麼證據證明這是六代機？”
梁編：“因為伴飛的飛機是J20。”
“嘶……”
鄭宇村倒吸一口涼氣，後知後覺。
還真沒錯。
一架黃皮試驗機，兩架J20伴飛。
這個規格確實不低。
如果是其他飛機試飛，不應該把這兩尊大神請來護航。
可關鍵是！
鄭宇村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檔子六代機的存在。
彆說存在了，方案都沒有啊！
鄭宇村好歹掛著主任的頭銜，也是軍內排名靠前的空軍裝備論證專家。
啥飛機立項，不得讓他參與工作？
這麼大的事情，鄭宇村一點不知道。
怎麼說？
梁編說的是真的？
我真的被孤立了？
正在鄭宇村懷疑的時候，手機突然想起。
看到手機上的號碼，他的臉色立刻嚴肅，是以彆人不要發聲，同時退到了會議室的一角，確保其他人無法聽到通話的內容。
“喂，首長，是我。”
“……”
“啊？現在？”
“……”
“明白！我大約半小時到！”
掛斷電話，鄭宇村抬起頭抱歉：“諸位，我得走了。”
“？？？”
沒等薛成問清楚，鄭宇村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快步走向門外。
“鄭主任！那節目怎麼辦？”
梁編大聲提問，心說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節目馬上就要錄了，鄭主任突然離開，那節目找誰錄。
可薛成行李卻像是明鏡似的：“算了，讓鄭主任去吧，看來圖片上的事情十有八九了。”
……
鄭宇村走出電視台，已經有一輛黑色行政車等在門口了。
按理說鄭宇村是沒有這個待遇的，但事出緊急，沒有辦法。
領導在電話那頭也很著急，他確認家裡沒有新的六代機試飛。
可鷹醬的衛星圖片拍到了。
最重要的是，自家的雷達也有反應。
南戰區檢測到這家飛行器從江州起飛，短時間內加速到了3馬赫，隨後丟失了目標。
這說明兩件事。
1、寬域超高音速飛行器
2、信號隱身
領導也不知道這是哪個單位的項目，可鄭宇村卻有點清楚了。
他撥通了陳晨的電話，目光凝重。
“喂？是我，你彆說俏皮話了！咋回事？”
電話那頭的陳晨似乎剛睡醒：“什麼？”
鄭宇村：“還裝是不是？江州那是咋回事，你又在作什麼妖？”
陳晨：“你說那個啊，快遞航母，不是跟你說過？”
鄭宇村：“屁，說的不是航母的事兒，飛機是咋回事？”
陳晨：“嗷，你說雙尾蠍青春版啊？勞您掛念，試飛很成功，我們準備量產了。”
鄭宇村：“我們的友情是欠費了嗎？你還擱我這雙尾蠍青春版呢？超高音速飛行器再加隱身，你拿這玩意兒送貨？”
陳晨這才明白，在電話裡咯咯笑，先說我們也不是沒送過。
“你說那個啊，那個是我們動力項目的一個小項目的驗證機，不是什麼正經飛機，我們在猶豫要不要立項。”
“？？？？”
鄭宇村握著手機，人有點麻。
說的這都是人話嗎？
完全隱身寬域飛行器，這玩意兒歸成六代都算是些委屈它了。
你跟我說猶豫立項？
鷹醬都嚇尿了，你說你驗證機？
彆人擱那考試呢，你隨手扔一團草稿紙就滿分，還讓不讓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