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中城
這座平日裡繁華喧囂的城池,此刻卻被戰爭的陰雲所籠罩。
郡守府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那跳躍的燭光在花廳的牆壁上搖曳不定。
花廳之中,一群文武官吏聚在一起。
這些郡中官吏都是地頭蛇,平日裡皆是事務纏身,忙得不可開交,得閒了也是各忙各的。
然而今夜,他們卻難得的齊聚在這衙門之中,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憂愁,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喪親之痛。
為首的乃是郡丞馮遇,隻見他眉頭緊鎖,滿臉憂慮之色,緩緩站起身來,沉聲道:“諸位皆是我晉中的棟梁之才,如今晉中城已到了危在旦夕的時刻,郡守大人此刻正在城上巡察,這城內群龍無首,正需要諸位出謀劃策,為我晉中城的安危貢獻一份力量啊!”
話音剛落,便有一人連忙開口道:“馮大人,郡守大人雖不在,但還有您在啊,您德高望重,又坐鎮晉中城多年,這一郡百姓,哪個不知您是我們晉中的柱石,有您坐鎮晉中,那曹軍又何足為慮!”
另一人也趕忙附和,拍起馬屁來:“馮大人您智謀超群,定能帶領我們逢凶化吉,保我晉中城平安無事。”
馮遇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大聲說道:“如今晉中城危在旦夕,這樣的廢話就不要再說了!”
這一聲冷哼,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剛才說恭維話的小吏臉上。
那小吏老臉漲得通紅,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能默默地重新落座。
馮遇訓斥一句後,繼續說道:“今夜本官召集爾等前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們拍馬屁的,如今城外曹軍虎視眈眈,諸位可有什麼退敵之策?”
此言一出,花廳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寂。
退敵之策?這談何容易!
城外的曹軍兵強馬壯,豈是他們輕易能夠退去的。
不過,也有人心中暗自盤算著,打不過曹軍,依托這堅城守上十天半個月總該可以吧。
這城內好歹還有數十萬士卒以及數十萬的青壯百姓,隻要堅持到薛休率軍來援,那麼這晉中城的安危自然也就保全了,他們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如此安於現狀。
有些人天生就不甘於平凡,他們總想著在這亂世之中搞出點大事來,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名揚天下,為此不斷努力,並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
這種人,要麼成為英雄,要麼成為狗熊。
晉中長史郭鈞便是其中之一。
他半輩子都隻是個小官,心中一直懷揣著更進一步的野心。
若是沒有奇跡發生,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他作為一個有雄心壯誌的人,怎會甘心碌碌無為、安於現狀呢?
從衙門出來後,郭鈞抬頭望向天空。
此時,天空漆黑一片,點滴星光都沒有,那無儘的黑暗仿佛是一隻巨大的手掌,將晉中城緊緊籠罩。
他的隨從駕著馬車緩緩來到他身前,輕聲問道:“老爺,回府嗎?”
郭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思了一番後,沉聲說道:“不,去晉中侯府!”
隨從應道:“是!”
坐到馬車裡,郭鈞半眯著眼,臉色有些陰沉,心中思緒萬千。
隨從一邊趕著馬車,一邊說道:“老爺,曹軍在城外,現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小的聽說方才城東賀家想要逃出城去,但是剛出了城門,就被守軍給抓了。”
郭鈞不屑冷笑道:“愚蠢,郡守早就封鎖了城門,哪有這麼容易逃出去,不過逃不了也好,如果人人都和他一樣想要逃走,這城就成了空城了,一座空城還有什麼價值?”
郭鈞自然不會告訴彆人,他也是動過逃出城去的心思。
隻是還沒等他施行,就聽聞先一步逃出城去的那些富戶,要麼被趕了回來,要麼被抓進了大牢,家產都被充了公。
所以他才停下了逃走的心思。
實際上,今天在衙門裡議事的人,大多都和他有過一樣的想法,隻是都沒能夠實施而已。
現在想要出城,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自從曹軍抵達晉中後,郡守就派人把城門給封上了,而且還派了人手嚴加防守。
這一方麵固然是為了阻攔曹軍,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防止城內人員大量的逃跑。
這人都跑光了,還怎麼守城啊!
既然跑不了,那不如趁機搏一把!
姬非起兵造反,他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留在郡中為姬非效力。
現在魏王曹鯤代表朝廷平叛,自己何不棄暗投明,投靠曹鯤。
聽說曹鯤兵強馬壯,連皇帝都禮敬三分。
世人皆說曹鯤有不臣之心,而大乾皇權衰落,如果曹鯤以後當了皇帝,自己說不定還能成為從龍功臣。
既然在大乾不受重用,他就去曹鯤手底下當官。這當官那裡當不是當啊。
不過作為一個有野心的人,他也不想要等到曹軍打進城後才去投誠,那樣根本就彰顯不出來他的才華和價值。
他想要弄個獻城之功,從而獲得曹鯤的賞識。
怎麼獻城呢?
這就是郭鈞前往晉中侯府的緣故了。
晉中侯姬含手中有兵,還是皇室宗親,如果能說服姬含一起開門獻城,那成功率就大多了。
馬車在街道上緩緩行駛,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郭鈞坐在車內,心中既緊張又興奮。
緊張的是,他不知道姬含是否會答應他的提議。
興奮的是,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飛黃騰達的那一天。
終於,馬車停在了晉中侯府前。
郭鈞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後緩緩走下馬車。
他抬頭看著那高大的侯府大門,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說服姬含。
他走上前去,輕輕敲響了侯府的大門。
不一會兒,大門緩緩打開,一個老仆探出頭來,疑惑地問道:“你是誰?來此何事?”
郭鈞連忙拱手說道:“在下晉中長史郭鈞,有要事求見晉中侯,還望小哥通傳一聲。”
家丁上下打量了郭鈞一番,然後說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通報侯爺。”
說完,便關上了大門。
郭鈞站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
他的心中猶如揣了一隻小兔子,七上八下。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再次打開,老仆說道:“侯爺有請,你隨我來吧。”
郭鈞心中一喜,連忙跟著家丁走進了侯府。
侯府內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布置得十分精巧。
但郭鈞此刻卻無心欣賞這些美景,他的心中隻有那獻城的大計。
終於,在家丁的帶領下,郭鈞來到了姬含的書房。
姬含正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卷兵書,看到郭鈞進來,他放下手中的書,緩緩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郭長史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郭鈞連忙跪地行禮,說道:“侯爺,如今晉中城危在旦夕,曹軍兵強馬壯,我們恐怕難以抵擋,下官有一計,可保侯爺和晉中城百姓平安無事。”
姬含眉頭一皺,說道:“哦?郭長史有何計策,但說無妨。”
郭鈞抬起頭,滿臉嚴肅道:“侯爺,如今魏王曹鯤代表朝廷平叛,兵強馬壯,勢不可擋。我們不如棄暗投明,打開城門,迎接曹軍入城,如此一來,侯爺不僅可保性命無憂,說不定還能得到曹鯤的重用,成為從龍功臣啊!”
姬含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怒目圓睜,大聲喝道:“郭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與晉王乃是知己,有著過命的交情,你若再敢有此念頭,休怪我不客氣!”
郭鈞被姬含這一聲怒喝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磕頭求饒道:“侯爺息怒,下官也是為了侯爺和晉中城的百姓著想啊!”
姬含冷哼一聲,說道:“我意已決,你休要再提此事,你若再敢有背叛晉王之心,我定將你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郭鈞見姬含態度堅決,心中暗自叫苦,隻能無奈地站起身來:“侯爺息怒,下官知錯了,下官這就告退。”
等郭鈞走後,姬含找到了李巨:“嶽父,長史郭鈞有背叛晉王之心,找我一同獻城,但我不知是真是假。”
李巨大喜:“我知道了,我會去找郭鈞一試真假,如果郭鈞真心獻城,那對於我們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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