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高文去結賬,我把A的錢轉給他。
唐若溪看了看時間說:“阿文,該去接你爸了。”
我好奇問了一嘴:“你爸在哪兒啊?”
高文說:“我爸去療養院探望小叔了……對了連荷,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爸一直說想見見你呢!他以前看了你的照片,說你長得像他的一個朋友。”
我心裡一動:像朋友?
難道他認識雲莊?
我說:“好,走!”
我和雲莊還沒來得及熟悉,她就已經離我而去,“生母”這個詞在我心裡一直像個輕飄飄的影子,沒有實感。
連居延都知道雲莊喜歡紅玫瑰,我對她卻一無所知。
我想知道更多她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
於是就跟著高文和唐若溪去了療養院。
高爸是個老實巴交的國企職員,兢兢業業一輩子,換來一個出息兒子和安穩晚年。
住療養院的那位是他親弟弟,高文的親小叔。
據說高小叔年輕時遭遇意外,被診斷為重度創傷性腦損傷,已經不聲不響的在病床上癱了二十多年。
高文對這位小叔沒什麼感情,從他記事起,這位小叔就在床上躺屍,全天都需要人伺候。
高媽活著的時候,每天給他擦身喂飯,端屎端尿。
前幾年高媽病逝,高爸才把他送到療養院。
我在療養院門口買了一束花和果籃,到了小叔的病房門口,高文剛要開門,一個高個老頭就從裡麵把門打開了。
“哎呀,阿文,若溪,你們來的這麼快,我還沒打電話呢。”
唐若溪有點拘謹的叫了老頭一聲爸,我也跟著叫了一聲大叔。
高爸看著我,疑惑的問:“哦?這位是……”
高文說:“她是我朋友連荷,你總說看她眼熟的那個。”
高爸一愣,再看向我的時候,兩眼慢慢睜大,聲音也變得淩亂起來:“哦,哦,你是那個孩子……”
我開門見山:“大叔,我想打聽一下,你說我像你認識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是哪裡人?叫什麼?”
高爸抬手抹了抹下半張臉,有點狼狽的說:“我年紀也大了,記性不是很好,你、你讓我想一想……”
“好吧。”
高文說:“都站門口乾什麼,進去說吧,裡麵有沙發。”
我走進去,把果籃和花放在茶幾上,然後走到床邊看高小叔。
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
高小叔熬得就剩一把骨頭,整個人又乾又皺,好像一具乾屍。
如果他隻是安安靜靜躺著,那也沒什麼。
嚇到我的是他的眼睛。
他全身上下隻有眼睛可以自由活動,從我走過去開始,他就用那雙從凹陷的眼眶中突出的、汙濁泛黃的、充滿怨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雖然他已經癱了二十多年,但我還是怕他突然“詐屍”,坐起來咬我,就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說:“小叔,你好,有空吃水果。”
然後趕緊逃回沙發,悄悄告訴高文:“你小叔好嚇人。”
高文沒吭聲,用手機的記事本寫了一段話讓我看:“他不能動,但有意識,這些年一直在活受罪,治不好也死不了,是個人都得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