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冕一愣,那碗裝著白嫩蝦肉的瓷碗就在他手邊,他狐疑地往旁邊看了過去。
陸硯辭還在擦拭指尖,那紅蝦的油多又黏,他已經擦了三四張紙不止。
“太鹹了,你吃。”
時冕:“……”
他看了眼陸硯辭桌上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蝦殼,開口道:“你剛剛一個都沒吃,怎麼就知道鹹了?”
陸硯辭:“我吃了。”
時冕感到好笑:“你沒有,我看著呢。”
時冕一直都在暗中盯著陸硯辭,陸硯辭精神狀態不正常,時冕都在悄悄盯著,也自然知道他吃沒吃。
陸硯辭麵不改色:“我吃了。”
他死不承認。
時冕猶疑地打量了陸硯辭一番,目光最終落在了他沾著油汙的指節上:“你手套呢?”
陸硯辭這人說他有深度潔癖時冕都相信。
當初掐著時冕的脖子想把他弄死的時候,陸硯辭都防備地戴著白橡膠手套。沒想到剝蝦倒是提前脫了下來,不知道戴著副塑料的隔離油脂。
陸硯辭聞聲頓了頓,他語調一變,突然開口道:“你嫌我臟?”
他立刻把碗拿回來,重新放到了自己麵前:“彆吃。”
時冕:“?”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問個手套就是嫌你臟?不講理。”時冕沒想到陸硯辭還挺玻璃心,他什麼也沒說,陸硯辭就靠想象把自己整破防了。
時冕暗中用力扯了點桌布,把瓷碗又拿了過來,“你不吃拿過去乾什麼?給我。”
陸硯辭臉部線條緊繃,他麵上像是覆上一層薄霜,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直到時冕咬了兩口蝦肉,他才咬肌微動,繼續低頭用紙巾擦拭指尖。
沈望離他們近,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們之間的小動作。他目光從那碗上閃過,心裡翻騰的情緒一變再變。
“……陸硯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望的聲音有幾分乾澀,他笑了笑,斂眸道:“看來你已經找到真正喜歡的Oga了。”
時冕正嚼著嘴裡的蝦肉,他聞言一頓,開口道:“我不是Oga。”
“什麼?……真的?”沈望麵色驚訝,他目光在時冕和陸硯辭身上轉了轉,疑惑道,“你是Beta?”
時冕剛開始就是裝O把沈望騙過來的,他這時候默了默,點頭嗯了一聲。
沈望頓時了然。
他就說怎麼會有Oga長得那麼高,站起來身高直接逼近一米九,原來時冕是個Beta。
也是……沈望看向旁邊,陸硯辭已經戴上口罩,遮住了臉龐。
陸硯辭會留在身邊的,隻會是Beta。
他的腺體和信息素,決定了任何Alha和Oga都靠近不了他,也無法永久地留在他的身邊。
他最後……還是會找一個Beta。
沈望摸向自己的後頸,他緩緩皺起眉頭。
……beta嗎?
時冕在那之後都在安靜吃飯。
陸硯辭和沈望的交流幾乎為零,好感度上漲也為零。
時冕有時甚至覺得000給他的情報是假的。
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暗戀者和白月光的關係,陸硯辭態度冷淡到讓人覺得沈望就是他的一個普通朋友,甚至還要差。
時冕有些失望。
但他抬頭間看見了陸硯辭頭頂的數據條,發現僅僅吃一頓飯的工夫陸硯辭對他的厭惡度又下降了五點,到了70。
這倒是個大喜事。
時冕心情不錯地喝了杯飲料,他餘光瞥見陸硯辭戴上口罩帽子站起身,開口問道:“你乾什麼去?”
“洗手。”陸硯辭金瞳藏在黑暗裡麵,他捏了捏指尖,簡單回應。
“哦。”時冕轉過頭,他繼續喝飲料,“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不認識路。”
他看得出來陸硯辭對這個同學會興致不高,甚至有些排斥。
時冕擔心他直接找個由頭丟下自己先走了。
陸硯辭沒回答,他拉了拉衛衣衣領,遮住了自己脖頸中間佩戴的抑製環。
包廂裡麵的氣氛在陸硯辭走後明顯輕鬆了不少,之前一直悄悄往他們這邊看,卻又不敢上前的Alha找準機會,上前和沈望說了話。
沈望是班長,包廂裡麵的大多數活動都需要他主持。
“石臉,我先去前麵,過一會兒再回來。”
時冕沒什麼問題,他繼續低頭吃飯,目光偶爾從前方互相交談的人群中快速閃過。
留在包廂裡麵的人大多都是在互相寒暄,也有少數積極的願意上台表演。
時冕一個跟著混進來的人,沒有人認識也沒有人交流,就吃吃東西喝喝飲料,全當來玩的。
或許是因為陸硯辭的關係,時冕能注意到有幾個人在暗中打量他。
時冕裝作沒有發覺,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陸硯辭還沒回來。
時冕放下筷子,也朝門外走了過去。
*
陸硯辭將自己的雙手洗了三四遍不止。
蝦的紅油黏在他手上,沾著腥味。陸硯辭一向不喜歡這種味道,他反反複複,用洗手液洗了三四次才勉強感到滿意。
“……陸硯辭在裝什麼?給他敬酒是給他麵子!彆忘了,他以前上學的時候看見爹都害怕地繞路走!現在裝什麼?!”
充滿怒氣的聲音從衛生間裡麵傳出來,說話的人聲音不加遮掩,音量高語速快,直接穿過隔間的門傳入了陸硯辭耳中。
陸硯辭洗手的動作不停,他恍若沒有聽聞,任由自來水衝刷著他手背掌心的洗手液。
“噓……小點聲,當心彆人聽到……你還要不要命了?”
另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也從裡麵流出,隻是音調過低,讓外麵的人聽得模模糊糊,並不真切。
“我說了,他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事他不計較還好,如果他要翻舊賬,我們都得玩完!”
“該死的,他怎麼會來參加這個同學會?早知道他來,我就不來了……”
“你那麼慫乾什麼?那時候帶頭孤立他的又不是我們……沈望都受不了他,全班都受不了他!你自己說,他身上那味道,那是人能聞的?臭的要死,我都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