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夕臉色一瞬間蒼白,三年夫妻,沒有感情至少也有情分,現在看來這點稀薄的夫妻情分也是她自作多情,
她雙手顫抖,胸口的氣血在喉間翻滾,她生怕一張嘴吐他滿身血。
謝淮聿看見她麵色難看的厲害,下意識扶住她,“怎麼了?”
顧懷夕一把甩開他的手,“彆碰我,我嫌臟!”
謝淮聿卻不肯放手,被她臉上明晃晃的嫌棄刺的怒火攻心,手上力氣越發大,甚至近乎粗暴的越攥越緊,
“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沈嘉白若知道你不能再生育,會願意娶你嗎?顧懷夕你彆做夢了,天下男人最看重的無非子嗣二字!!”
“沈嘉白是家中獨子,子嗣對他們何其重要,若是他要納妾沿承香火,你也與他合離不成?”
顧懷夕不再掙紮,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狼狽不堪,所愛非人。
因他所受的傷還要被他血淋淋的掀開,錐心摧肝之痛,不過如此。好不容易拚接好的破碎,轟然倒塌在地上。
她伸出手,狠狠扇了謝淮聿一巴掌。
掌心火辣。
謝淮聿也知道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他攥住那隻打他的手,放在手心揉搓了幾下,“我說話重,你彆放在心上。”
顧懷夕不肯看他,對他的道歉視若無睹。
是她自己愛錯了人,她活該承受這些,“你說的沒錯,我是不能再生育了,這話誰都能說,唯獨你謝淮聿不配說,若不是你被人暗算,我也不會失去孩子,現在我後悔了,我隻想和你劃清界限,去過我原本安穩幸福人生。”
她再一次說出口:“謝淮聿,我們好聚好散,難道不好麼?這樣你也能給你心愛的人一個名分,何必同時傷害兩個女人。”
她嗓音哽咽,杏眸裡淚水橫流。
謝淮聿捉住了重點:“孩子難道不是常嬤嬤端錯藥才落了胎,與我被暗算有什麼關係?”
顧懷夕冷冷笑出聲,如看陌生人一般,“你不配知道。”
謝淮聿下頜緊繃,臉色黑沉如夜,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會主動哄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可他的耐心有限,無數人都在等著他,敬拜他,他沒有那麼多時間給顧懷夕。
“和離書不要了,隨我回府吧,祖母需要你的照顧。”
這是他能給予顧懷夕最大的寬容,她若還不識趣......謝淮聿覺得她不會,畢竟她愛了自己這麼多年,不會輕易拒絕他。
可事實卻打了他的臉,
“謝淮聿,我再說一遍,我要與你和離,聽不懂麼?”
還不等謝淮聿說話,顧懷夕就粗暴的甩開他,轉身進了府,守門的小廝老早就被下了命令不允許國公府的人進去,可那不是彆人是真的謝國公,小廝怕他跟進來,又不敢阻攔,拿不準怎麼辦隻能將大門關住。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謝淮聿臉色難看到極點。
——
第二日,顧懷夕照常去祖母那裡用午膳,
顧老夫人看她麵色不佳,囑咐她一定要好好養身子,盯著她喝了一大碗參湯才肯罷休。
午膳剛端進暖閣,顧德忠就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官服都沒來得及換像是一夜未歸的樣子,顧老夫人讓下人打了盆熱水,顧德忠草草洗漱後讓下人都退出去,才開口講話,第一句話,就將顧老夫人和顧懷夕震的不輕,
“陛下昨夜突然昏倒,直到現在都沒清醒的跡象,隻怕.......凶險的很。”
皇帝身體不好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可若真到了那一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定是身邊幾個近臣才能守在殿前。
顧懷夕不禁想到了謝淮聿,昨夜他無端來與她糾纏的時候,是不是還不知道皇帝的狀況。
她不關心皇帝,隻關心自己好友齊玉卿,“那長公主呢?她如何了?”
顧德忠搖搖頭,皇帝也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學生,看他病魔纏身一日日消瘦下去,不免悲痛。
“長公主和陛下一母同胞傷心的厲害,太子已經不吃不喝守了一夜,我們做臣子的還要多謹慎些。”
顧老夫人點點頭,給兒子夾了一筷子菜,轉而囑咐顧懷夕,“你若不放心長公主可以進宮去看看。”
顧懷夕點點頭,麵色也跟著沉重了些。
用過午膳後,顧德忠也要進宮,顧懷夕便和父親同乘一輛馬車往皇宮趕去。
馬車上,或許是顧德忠勞累一夜,沒什麼心情和顧懷夕談笑,父女二人竟各懷心事的沉默了一路,直到馬車停下,顧德忠才開口,
“懷夕,和謝淮聿和離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顧懷夕一愣,沒明白父親的意思,她老實回答,
“沒什麼打算,女兒就想就守著父親和祖母。”
顧德忠眸色微動,憐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就像是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女子。
“哪有女子一輩子守著家人的,你即便是謝淮聿和離了,也還能再挑一個品行端正的男子共度餘生,父親和你祖母老了,不能陪你一輩子,還是要找個能照顧你的人。”
顧懷夕眼角發酸,心中有一股悲涼的情緒包裹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父親,也不敢告訴他們真相,她隻能反問:“父親難道不想讓懷夕陪著?”
顧德忠失笑,“怎會。”
“宦海沉浮這麼些年,父親也累了,本打算太子登基之後就辭官,帶上你祖母和家人,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日。”
“父親是準備甩掉我嗎?懷夕哪裡都不去,就跟著您和祖母。”
顧德忠對女兒稚兒一樣的話有些失語,可看著她小鹿一般的眼睛,終是舍不得多說一句,他摸了摸顧懷夕的發,寵溺的說:“父親隻希望你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好好生活。”
顧懷夕眨了眨眼,險些控製不住眼裡的淚意。
她覺得自己好傻,怎麼能覺得父親不愛她,天下子女怕都是這般,不管不顧追逐前路的同時,忘了身後殷切盼望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