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安氣的臉色發紅,轉眸一看,齊玉卿像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竟在那裡悠閒的品茶,惹得他越發不高興,
宋羨安坐回椅子上,一言不發的看著齊玉卿,
許久,他淡淡說了句,
“終究是你的兵,還是你自己處置吧。”
齊玉卿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隨口說了句,
“多大點事兒,那些個人嘴巴不乾不淨,作為我的親衛教訓他們也是應該的。”
宋羨安臉色更加難看,
“這是他們說話難聽的事情嗎?”
齊玉卿有心維護顧清牧,況且也壓根不把這些傳言放在心上,她打斷宋羨安的話,
“好了羨安,清牧年輕氣盛,為維護主子名譽行為是過了些,可也不至於責罰他,這事便算了。”
誰知,顧清牧突然開口自請責罰,
“宋太傅說的不錯,此事是臣意氣用事沒有考慮過後果,連累了長公主名聲。”
“臣自請廷杖責罰,這就去內廷司領罰。”
說罷沒給齊玉卿開口的機會,轉身離開含元殿。
齊玉卿本覺得此事可大可小,實在不必為了一些外人責罰自己的心腹。
她看著麵色不佳的宋羨安,十分無奈的說,
“你呀,真是把清牧當做眼中釘了,他到底哪裡做的不好入不了你的眼?”
宋羨安輕擰眉心,盯著顧清牧離開的方向,發自內心的說,
“他很好,也很優秀,若當年他沒有受自己的父親連累,他會成為朝廷柱梁,肱骨之臣。”
齊玉卿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隻可惜他不該對你有不該有的感情。”
齊玉卿撲哧一笑,黑白分明的丹鳳眼風情萬種,看的宋羨安胸口一陣蕩漾,
相愛這麼多年,他的心一直都在未玉卿沉淪。
任何男子對她的一點情感都會讓他如臨大敵,他太愛她,絕不允許她被人搶走。
齊玉卿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她伸出纖長嫩白的手,輕輕握住愛人的掌心。
說出的話,似情話又似承諾。
“我齊玉卿的世界裡,隻有一個蓋世英雄,那便是我的宋郎。”
宋羨安心下溫軟,捏著她的手背留下輕柔一吻,可心裡到底還是介意顧清牧對她的情誼,也介意外頭那些人編排他們二人的胡話。
齊玉卿淡然一笑,
“清牧是懷夕的弟弟,我也將他視作親弟一樣的存在,他還小,許多情感或許未必分得清,等他走到一定的位置,我自會親自給他指一個高門望族的女兒為妻。”
宋羨安有些不解,皇城裡最龐大的兩支隊伍,除了禁軍統領就是長公主親衛,如今齊玉卿垂簾聽政,身份貴不可言,本為正三品的禁軍統領,見了從三品的顧清牧都要客氣的喊一聲“顧統領”。
對於一個罪臣之後,已經是莫大的榮譽了。
“長公主親衛已經是很高的榮耀了,你還想給他什麼職位?”
齊玉卿眉眼彎彎,麵上諱莫如深。
“我偏要給顧家榮耀!”
弄的宋羨安一頭霧水。
不過他沒再追問下去,轉而想起國公府的事情,便像講趣事一樣講給齊玉卿聽。
“蘇紫菀如今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齊玉卿愛聽這樣的話,她抿著唇滿眼痛快,
“她也有這一日,當真是活該。”
“轉念一想,謝淮聿不是一直把她當個寶麼?怎麼又這般狠心了?”
宋羨安搖搖頭,想起這幾日上朝謝淮聿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謝淮聿向來不懈怠政事,前幾年更是不眠不休的載在軍營,像是一頭不知疲倦的狼,從沒見他這樣精神恍惚,像被奪了舍一樣。
宋羨安總覺得,看似不相關的兩件事裡,一定深藏內因。
具體是什麼,他便不知而知了。
他隨口猜測,“沒準兒顧懷夕的鬼魂回來陪著他了。”
話音一落,他便覺不妥,這樣拿一個逝去的女子來開玩笑,可不符合他持重的形象。
他趕忙閉上嘴,心裡默念幾聲罪過。
齊玉卿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去,倒不是因為謝淮聿,而是因為懷夕,她突然很想念懷夕,想念她們一同在夫子講課時偷溜出去買糖水吃的時光。
那時候懷夕已經出落得很美了,不像她生的人高馬大,卻一張娃娃臉。
每次她們一同出門,街上男子的視線總會時不時的膠著在懷夕的臉上。
其中也不乏才年英俊,可惜懷夕一個都看不上。
她看上的,偏偏是剛剛經曆家破人亡的謝淮聿。
齊玉卿仍記得,在謝淮聿麵前,懷夕才嬌羞的像個女子,眼中的愛慕和不自覺地傻笑都讓那時候的齊玉卿覺得傻透了。
她不懷好意的調侃懷夕,
“再收不回眼神,就要被他帶到邊疆了,邊疆苦寒,一年都未必能沐浴一次,到時候你就後悔吧。”
懷夕麵上一紅,嬌羞的垂下頭,
“若那樣,我也是願意的。”
齊玉卿仰天長歎,真是有情飲水飽啊。
事隔經年,齊玉卿很想再問問懷夕可還願意,可她的好友再給不了她答案,愛一個人失去了半條命,
她覺得懷夕一定也清醒了許多。
重來一世,懷夕未必會再次奮不顧身的愛一個人。
若有,那也一定不是謝淮聿。
……
顧清牧自內廷司領了罰,整整挨了五十板。
原本內廷司的人想賣他一個臉麵用刑時鬆泛些,可顧清牧卻義正嚴辭的讓他照常打。
他不得不提心吊膽的打了一板又一板。
最後看著顧清牧後背皮開肉綻,鮮血和皮肉攪渾在一起,觸目驚心的疼。
他生怕得罪了這位長公主近臣,慌慌張張的拿出幾瓶藥粉送過去,
“顧統領,這是咱們內廷司的秘方,日日敷用保證不出半月皮肉就會恢複。”
顧清牧咬牙忍著疼痛,沒有接納。
他想清楚的感知這些痛,這是他給自己的懲罰。懲罰自己沒有將那份心思藏的再深一點。
懲罰自己稍不留神就讓那點情誼溜出來。
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浸透,他慢慢走出內廷司,手下的幾個人合力將他送回永濟巷。
姚氏見他這般模樣,趴在床榻邊已然哭的失了心神。
好在顧德忠穩得住,他問清事情原委,得知是兒子自去領罰,心中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