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即逝間,他的嘴角便再次上揚,隻不過這次多了一層威脅的意味。
“冒昧地問一下,想必你的弟子此時都在臥房休息吧?沈兄啊,你作為他們的師尊,可要好好教導他們要時刻保持警惕。”
“要是有人趁他們沉睡時突然衝進去,將他們全都殺了,那可怎麼辦?”
唐紹元嘴角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沈流羽的肩膀。
“你說是吧,沈兄。”
沈流羽周身的氣壓驟降,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幾分。
他那冰冷的眼眸緊盯著唐紹元,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唐紹元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隻要沈流羽不從,他就會殺了無情宗的弟子。
沐清婉聞言,心中一緊,眼神中閃過決絕之色。
她猛地用力將靈初給推開,聲音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
“你彆管我,反正我也活不了,要是再連累你們,我即便死了也難以瞑目。”
靈初的眼眶瞬間泛紅,淚光閃爍,心中雖有萬般不舍與焦急。
想要將她從危難中解救出來,卻又深知不能因一己之私,讓整個無情宗的人為她陪葬。
徐賢見狀,急忙對弟子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幾個人想要再次將靈初給拉開。
“彆碰她!”沈流羽怒喝道。
唐紹元用質疑的眼神看向他們師徒倆,仿佛他是那高高在上的閻王,隨時準備勾走人的魂魄,宣判生死。
沐清婉深邃的眼睛看著靈初,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靈初心中雖有千般不願,卻也隻能咬緊牙關,緩緩地向後退去。
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疼痛而沉重。
她的後背不期然地撞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她猛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正是沈流羽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
他的神色複雜,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不忍。
但這份不忍,並非是對沐清婉,而是源自他不願看到靈初那受傷的眼神,不願她承受這份心痛。
可是他明明就在這裡,卻什麼都做不了。
無助、心疼與自責如潮水般猛然間湧上他的心頭,讓他的眉宇間不經意間掠過一抹難以名狀的異樣,卻又迅速被表麵的平靜所掩蓋。
沒有人阻攔後,徐賢再次高高舉起那把寒光閃爍的劍,堅定地邁向沐清婉的身邊。
他的眉宇間凝聚著濃重的戾氣,手起劍落,動作乾淨利落,毫不留情地再次斬斷了她的一條尾巴。
鮮血如同破曉的紅霞般猛然傾灑而出,沐清婉的痛呼聲尖銳而慘烈,直穿雲霄,撕裂了周遭的每一寸空氣。
這一幕的殘忍,遠遠超出了靈初的認知範疇。
她從未見過如此血腥而冷酷的場景,恐懼如寒冰般瞬間凍結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渾身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沈流羽見狀,溫柔而堅定地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們走吧。”
既然什麼都做不了,他不願讓靈初看見如此殘忍的景象,這樣隻會徒增傷感。
“師尊……”靈初終於忍不住湧入他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乾什麼!!”徐俊遠的聲音突然傳來,看見眼前的一切後,寒意透徹心扉。
他瘋了似的衝過來,可是徐賢卻大手一揮,將沐清婉的周圍設了一道屏障,不許任何人進來。
靈初見情況有變,一把抓住沈流羽的衣服就往臉上抹,將淚水擦乾後疑惑的看起來。
徐俊遠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麵前的屏障上,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他聲嘶力竭的呼喊,那聲音因過度的嘶吼而顯得乾澀而破碎。
“爹,你不是答應過我會放了她嗎?”
“你騙我!!”
麵對兒子近乎癲狂的狀態,徐賢的神色冷硬如鐵,沒有絲毫動容。
“你之所以會對她如此癡迷,不過是被她的妖術所迷惑罷了。”
“放心,隻要讓我把她的尾巴全部斬斷,你就能恢複正常。”
不——!”
俊遠的語氣中充滿了絕望的哀求:“爹,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她吧。”
“我沒有中什麼妖術,她也沒有勾引我,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沐清婉對於他的到來顯然有些意外,見徐俊遠為她如此求情的模樣,她忽然明白了什麼事情,嘴角釋然地微微上揚。
想要說話,但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俊遠不斷地哀求著,連手都敲出血來,徐賢就是無動於衷。
他越是這樣,徐賢就越是堅信沐清婉給他下了妖術,於是眉宇間的戾氣也越發的沉重。
他咬緊牙關,仿佛要將畢生的力氣都凝聚在這一擊之中,再次奮力揮劍而下。
一條狐尾應聲落下,斷尾之痛深入骨髓,讓沐清婉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婉!!!”
徐俊遠雙目圓睜,聲音因極度的痛苦與絕望而變得沙啞而淒厲。
他嘶吼著:“你們要殺就殺我吧!是我故意勾引的她,都是我的錯。”
“倘若我們一定得死一個,那個人也該是我!”
徐賢聞言,臉色鐵青,五官因憤怒而扭曲得幾乎變形,怒吼道。
“你這孽障,定是被那妖孽迷了心竅!為父這就來救你!”
說完,他再次揮起手中的劍就要往沐清婉最後一條尾巴斬去。
“不——”徐俊遠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絕望地呐喊著。
就在這時,阻攔他的屏障突然消失,由於慣性,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手腳都被摔破了皮,但他管不了這麼多,拚命地向前衝去,想要阻擋徐賢的那一劍。
沐清婉望著越來越近的徐俊遠,沾有血珠的睫毛一顫,手不由得向他的方向伸出。
想要說話,但隻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聲。
天不如人願,就在兩人的手即將接觸的前一秒。
最後一條尾巴被斬斷,沐清婉生命的絲線被迅速剝離,手也不甘地垂了下來。
徐俊遠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毫無生氣的她,自己的心也開始變得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太好了,你終於擺脫了妖物的控製。”徐賢笑道。
其他人也紛紛祝賀著他的新生,喜笑顏開很是高興。
然而徐俊遠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隻是默默地跪在沐清婉的屍體旁。
一聲不吭,冷靜但又足夠支離破碎。
靈初不忍地將頭給彆過去,難過地拽著沈流羽的衣角。
天門宗的人見他們兩人如此親密的樣子,神色都逐漸黯淡起來,隻有蔣倩開心得不行。
靈初越是難過,她就越是高興。
還故意走到徐賢麵前,大聲地添油加醋道:“真是恭喜徐掌門了,此妖一除,任何妖物都近不了徐公子的身。”
說著,她意味深長地往靈初身上瞥去:“除了妖,任何彆有用心的女人都再也蠱惑不了他。”
她說得很大聲,那語氣和神態都差直接報靈初的名字了。
其他修士聽了,都紛紛議論起來。
“她和沈流羽看起來關係挺不錯的樣子,難道還私底下勾搭玉軒宗的少宗主?”
“我覺得應該不是,她都有沈掌門這麼一個長得帥,地位高,修為又強的男人了,還勾搭徐俊遠乾什麼?當夜宵吃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誰會嫌棄身邊的男人多呢。她隻不過犯了每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你們就彆說她了。”
“……”
徐賢一直沉浸在兒子終於擺脫狐妖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有發現到蔣倩的言外之意。
“說到底還是多虧了蔣姑娘,要不是你告訴我斬斷狐尾可以破除妖術,否則我這個兒子就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