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臉上討好的笑容僵住,“沒,沒有的事。”
自以為偽裝很好,落在霍岐山眼中卻是那麼明顯,早在十年前去元府拜訪那日他就注意到了她。
小小年紀初見嫵媚,古靈精怪,和元家其他的子嗣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除了樣貌過於出眾,還有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時候的她可比現在坦蕩多了,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
他輕輕拂開她的手,撣了撣被她捏皺的袖子,“唉妹妹說得如此可憐,做哥哥的心底也不好受,真是於心不忍呐。”
元霜希冀地看向他,還以為他大發慈悲,就見他手肘撐在膝蓋上,歪著腦袋看她,眼中堆滿戲謔,“左右妹妹要嫁鰥夫,不如今日便服侍了我,如此我若憐惜,還能讓妹妹日後多些零用銀子買簪花戴戴。”
元霜一怔,這個人竟趁火打劫!
隨即漲紅了臉,彆過頭去,小聲怒叱了句,“色胚!”
霍岐山爽朗一笑,湊近後盯著她驚懼顫抖的睫毛,“我是色胚,也比不上妹妹這個壞胚。”
元霜紅著一張臉,不敢抬頭,不用想也知道,霍岐山這是在報複她。
打死她也不願意委身在霍岐山身下,卑鄙又壞了心肝的人,憑什麼這般作賤她!
這話若她還是真小姐,大可肆無忌憚地罵他,可現在畢竟不同往日,這種話也隻能在心底罵罵。
“無妨。”
許久沒得到答複,馬車停下,他俊朗的麵容斂了笑,“與我下去,到元夫人那領二十大板,發賣的時候,相信元夫人會看在我的麵上,讓我親手發賣你,給你尋個好鰥夫!”
他一甩長袖,撩開車簾要下去。
二十大板!
元霜見過那些下人挨罰的模樣,哪一個不是口內吐血,被打個半死,這二十大板若落在她身上,豈不要她半條命!
元府的規矩,主仆同罪,那柳兒和張嬤嬤又要隨她遭殃!
還有那鰥夫!不行!
“岐山哥!”元霜慘白著臉,拽住他已經撩開一半簾子的手。
“我願意,你別,彆下去……”
說到最後她細若蚊喃,又因羞恥,難以啟齒。
霍岐山回頭眯眼看她,見她一張臉漲紅,羞赧怯懦的模樣,眼底漸深。
他心情漸好,撂下車簾,折身坐回,“你這般不情不願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逼迫你。”
元霜輕咬朱唇,心下憤恨不已,什麼還以為,不就是你逼的?
“沒有。”她搖頭,雙手求助地再次抓住他袖口,“我,我自願的,但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我身子,我還要嫁給謝將軍,我不能,不能……”
霍岐山陡然轉好的心情,驀地一沉,甩開她的手,冷嗤,“嫁給謝則安?癡心妄想,你以為憑你現在的身份,他還能要你?”
說著又看她落下淚來,莫名煩躁,“哭什麼!自己過來!”
元霜還想同他商量,磨蹭地蹲到他麵上,雙手搭在他膝蓋上,昂頭望他。
兩行淚水順著白嫩的麵龐滑落,雙眼瀲灩著朦朧的波瀾,是不自知的脆弱美,讓人忍不住想放肆蹂躪。
“我不想就這麼毀掉,我想……”
“閉嘴!”他罕見的生氣,一把扣住她的後頸,吻了下去,將她接下來想嫁給謝則安的話吞入腹中。
“當真以為我稀罕要你?”
他齒間啄咬著她的唇,血腥味在口腔彌漫開。
“便是我為丫鬟所生,以我的身份,能服侍我的女子,也當是京都貴女,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
她當自己是小姐嗎?
元霜沒有接吻過,這是頭一次,體驗感並不好,又羞又憤又厭惡。
不知過了多久,霍岐山才鬆開她。
她以為這就結束,卻見他扯開腰帶,又粗魯地捏住她的腮,“張口!”
元霜臉色一變,“不可以,這是在府門口!”
她怕被人發現,依她現在的身份,被發現,元夫人先處罰的人一定是她!
春雨悄然而至,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車窗。
潮濕的雨水順著車簾,吹進濃鬱火熱的車廂。
元霜抹了把臉,黏糊糊的頓覺惡心,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看向對麵衣冠楚楚,心情顯然不錯的霍岐山,毫不猶豫一把抹到他袖子上!
霍岐山臉色頓變,額間青筋跳動,骨節修長的手指,指著她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掀開車簾,忿忿跳下了馬車。
陸遠遞來帕子,“二爺。”
霍岐山接過擦了擦袖子,又攤開掌心慢條斯理地擦拭。
掌心攤開,一道白色凸起疤痕尤為明顯。
他輕撫了下那處疤痕,將帕子隨手丟給陸遠,“把她看好了!”
“是。”陸遠盯著他掌心,“要不要給您拿個暖爐?”
這處傷疤從何而來,作為霍岐山的隨從他最了解,罪魁禍首正是車廂內的女子所為。
傷勢入骨,愈合後每逢陰天雨雪,傷口處都又癢又漲,必要用暖爐烘著才舒坦。
霍岐山攥了攥拳,方才的腫脹感緩和了些。
十年前,隨國公夫人入元府,達官貴人均不待見他,其中有屬五歲的元霜最甚。
她的厭惡不同於其他人那樣藏著掩著,是明晃晃的,大張旗鼓的。
他不費吹灰之力,僅用半個時辰便討了所有人歡心,唯獨討不到元霜半點喜愛。
之後的一次宴席,他特意派人做好了她最愛的蓮子湯送於她。
她憎惡他通房丫鬟所生的身份,看都不看一掌拍開。
湯碗摔碎,他低身去拾,一塊瓷片剛放到掌心,就被她一腳踩了上去,瓷片瞬間割破皮肉,切入掌骨。
那時她高傲得像個孔雀,昂著頭擺著她小姐的氣派,命人把門口的珠簾撤下丟掉,盯著他頭頂冷笑警告,“以後不要用你的臟手碰我的東西!惡心死了!”
她可真是純種壞胚,自小就壞。
真是風水輪流轉,可她現在,不還是被他這雙臟手攪亂一汪春水,更未曾想過,不是小姐的她,竟有如此乖順的一麵,在他身下媚態叢生,痛苦嬌嗔。
“不用。”
說完他大步邁進了麵前的宅院。
陸遠望著他的背影,又想起這處宅院裡住著的女人,眼中說不出的心疼。
聽到車廂裡隱約傳出的哭泣,他用力掀開車簾。
“你哭什麼哭!還當自己是小姐呢!”
方才兩人在車廂裡的發生了什麼事,陸遠聽得一清二楚,在他看來,這都是元霜咎由自取。
元霜狠狠抹了把臉,“我就哭!一日沒出府,我就是小姐,待會霍岐山出來,我讓他把你賣了!”
陸遠被噎得說不話。
這死丫頭,脾氣還是這麼大。
至於霍岐山,三爺他……到底是什麼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