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車隊一路到了明照坊,王寧遠用下巴左右打著兒子的衝天辮。
‘前麵就是西堂子胡同,咱們家是第三戶。’
德哥兒還高興呢,小腦袋左搖右晃的,不停的看著稀奇。
‘咱家也算住在皇城根了,真正的官宦人家。’
說著還扭頭看看身邊獨乘一馬的王令泰。
‘你說對吧大哥!’
令泰到底已經是舉人了,雖然名次一般,可有王寧遠這個二叔教導,眼界自然不同。
‘到了京裡到底不是家鄉,你也注意自己的行止,小心惹了禍事。’
王寧遠一聽,心裡就感覺教的有點過頭了,這也太小心了。
什麼叫皇家一言而決,就因為堂樹公得用,賜下的宅子遠超三品官該享受到的待遇。
封建社會,對於各個階層的限製之嚴遠超普通人的想象。
吃穿住行能表露身份的各種細節都有詳細的規定,這就是禮部官員不停琢磨,翻著各種史書總結出來的。
雖然很多規定已經名存實亡,隻要在需要的時候,這些就是落在脖子上的刀。
莫須有,哪裡來的那麼多莫須有,隻是在史書不好明寫而已。
王家一套四進的四合院不說,還帶有東西兩跨同樣麵積的跨院。
就這住宅麵積,讓誰誰不爭著當鷹犬,養這麼大的宅子,誰不得乾點桌子底下的交易。
剛到東跨院的門外,就見提前半月抵達的幕僚韓彬帶著兩位家仆正滿眼焦急的等著。
王寧遠一拉韁繩,利索的翻身下馬。
‘遵之兄,怎麼到這裡迎接了!’
韓彬拉著王寧遠到了一邊,‘東家,當今已經來了有一刻鐘了。’
王寧遠眉頭一皺,‘在東跨院?’
看到韓彬點頭,王寧遠這才安排道。
‘讓夫人從中院回府,馬車暫時放在外麵。’
韓彬點著頭,這才小聲說道。
‘當今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吏部文選司主事來府裡。’
‘東家的任用已經定下,吏部文選司郎中,雖然品級相同,可!’
王寧遠看到門口出現的身影,立馬伸手示意韓彬彆說了。
邁著方步走到門口,王寧遠朗聲說道。
‘祁將軍幸會,是哪陣東風將您吹到王家陋室的?’
祁秉中立馬拱拱手,‘王大人說笑了,在下一個武夫哪有臉麵登王家府邸。’
不管動作還是言語哪裡還有一點蒙古人的作風。
‘王大人請!’
說著祁秉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東跨院連影壁都沒有,左邊就是馬廄,過了月亮門就是一片花園(菜地)。
王寧遠整理一下自己的穿戴,這才對著蹲在地裡扒拉著白菜看的中年人躬身施禮。
‘微臣王寧遠見過陛下!’
半天沒有回應,王寧遠也在悄悄的打量這位後漢的“掌權人”。
雍慶回頭看了一眼王寧遠,差點讓王寧遠喊出聲來。
記憶裡是記憶裡,真見到了,才覺得吃驚。
這位和電視劇裡的雍正皇帝還真有八分像,隻是年輕了些,臉上的刻薄和威嚴淡了幾分。
一邊的忠順王微笑著走到王寧遠身邊,手托著王寧遠的胳膊讓王寧遠起身。
‘三年不見,黑了,臉上的清秀氣總算少了,這才有些齊魯漢子的樣子。’
說著哼哼一聲,‘要不然都白瞎了你這身板!’
王寧遠趕緊躬身道,‘寧遠見過忠順王。’
忠順王扶起王寧遠,這才小聲的說道。
‘皇上正為你遲了兩個月才來京生氣呢!’
說完拍拍王寧遠的後背。
雍慶帝也不知道從白菜根裡看出了什麼,拍拍手站了起來。
王寧遠搶先躬身說道,‘陛下白龍魚服實在有違為君之道。’
雍慶臉一板,這才抬手指著王寧遠對順忠王說道。
‘瞧瞧是不是有王尚書(堂樹公去世後追封禮部尚書)之風,挑起刺來不妨多讓。’
‘朝廷裡的政事還不如你家地裡的花生急切是吧!’
‘上午任用的折子才下去,官服印信都巴巴的送上門了。’
王寧遠一看皇帝也就這樣了,這才挺直身子,又板正的施禮。
‘寧遠謝過陛下看重,必將實心用事,不負陛下。’
‘隻是,寧遠丁憂三載突然受此重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雍慶聽王寧遠這麼說,一轉身就往遠處的果樹走去,蘇培盛看了一眼王寧遠,這才一伸手叫上祁秉中一起跟上。
忠順王挑著眉毛笑笑,‘行了持正彆這麼小心翼翼,皇上也難!’
王寧遠在奉天府任治中時就和這位王爺熟悉,不管彆人有沒有彆的用心,起碼兩人相處的不錯。
這位王爺身上有草莽氣息,也有一股子紈絝氣,隻是對於正事卻不缺那股認真勁。
對於不熟悉的事物也不缺乏專研的精神。
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尊敬的神色。
‘王尚書在世時憑著自己的中正,在朝堂還能幫著皇上,在其位謀其政就是老師常掛在嘴邊的話。’
‘律法課也是本王最喜歡的課業之一,在那裡總能聽到各朝各代的那些新鮮的故事。’
‘深入淺出裡才明白律法在朝中的重要性。’
王寧遠對接中路月亮門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過來打擾。
順忠王拉拉王寧遠,兩人抬腳向著皇上那裡走去。
‘皇上和父皇,勳貴僵持不下,這才拿下吏部文選司郎中之位,姚夔姚尚書隻要保持中立,我們還有騰挪的空間。’
‘明春關乎京察大計,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王寧遠一時間千頭百緒,朝堂這潭渾水真是越來越看不清了。
‘勳貴還是鐵板一塊?’
順忠王也沒有藏著自己的心緒,臉上的怒氣已經露了出來。
‘一個個的都不識抬舉!’
王寧遠搖搖頭,小聲的說道。
‘兗州府也有洋人,聽過一句話,在堅固的堡壘也能從內部攻破。’
‘不能強逼著讓敵人抱成一團,要分化瓦解,拉攏之後各個擊破。’
‘這個時候強壓反而適得其反,耐心!’
說著王寧遠抬起頭看了一眼順忠王,這是表達不滿。
你們一個皇上一個親兒子不出頭爭奪權力,老是畏首畏尾,是不是太沒有擔當了。